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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夜吳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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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隻烏黑的手掌拍在窗户上,緊接着是一張小臉,翻着眼白,咧着嘴巴,他的牙齒雪白,門牙缺了一角,他的嘴巴兩邊的肌由於笑得過猛,已經破裂開了,燒焦的皮膚紛紛落了下來,如黑雪一樣。

如今這掘老祖宗墳的風氣盛行,官方也好,民間也罷,那些個身前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君王貴族們,處心積慮地把自己的墓建得如彌諾陶洛斯的宮一樣複雜,但架不住廣大勞動人民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智慧與勇氣,一個個的墓被挖掘出來,試問古今五千年還有幾個有名的墓敢説自己是處墓呢?

我們這裏也不例外。驚聞居然女皇武則天的墓也挖開了,市裏的考古學家們就像響應號召一樣,積極向中央靠攏,居然也在城市郊區發掘出了一塊墓室,而且似乎年代極為久遠,據説是秋末期的。那時候我們這裏屬於吳越一帶。

從隨葬品來看,墓室的主人來頭不小,不過肯定不是皇帝,估計是大夫一類的大臣。我幸運地被老總派去報道這一事件,既然是兩千多年前的古墓,自然我拿起相機就過去了。當然,我也告訴了紀顏,可惜他不是太興趣,所以我只好獨自一人乘車去了。

我以為自己算去得快的了,沒想到那裏已經圍了厚厚一堆人,都是各大媒體的記者,我好不容易才擠進去。其實我沒打算搞點什麼,只是好奇,想看看古墓到底什麼樣子。

可惜裏面被一條白塑膠帶攔住了,幾個穿着制服戴着袖標的人正在努力地把人向外推。我夾在人羣中間,如同在波濤中一樣,擺來擺去,腳幾乎都觸不到地。最後還好出來一個看上去像是個頭頭的禿頭男人,他相當的胖,外面還裹了件厚重的綠軍大衣,可能越胖越怕冷吧,我看他走幾步就跺跺腳,摸摸他碩大滾圓的腦袋。經過他的一番整理,秩序總算是好了點。原來膠帶後面幾米處就是古墓,我看了看,似乎沒有預想的那麼宏偉,只看到個頂多容一人進出的石制小坑,或許裏面連着一個巨大的墓地吧。

“到底是誰把消息抖摟出去的?來這麼多記者,怎麼進行發掘工作?”旁邊過來個神情嚴肅剃着平頭的男人,額頭上有着幾條深深的皺紋,眉頭擠成了個川字形,他兩手放在背後,從裏貓着走出來,人未見聲先到。

禿頭男人連忙低着頭,着碩大的肥手,結結巴巴而又充滿委屈地解釋:“林隊,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幾乎都同時來的。”我正好被排到了兩人左手不遠處,而且本人聽力甚好,雖然這一點我學生時代的任何一位英語老師絕對不會贊同。

這個被禿子稱作林隊的人又訓斥了幾句,接着似乎對內的人喊了什麼,然後他走到中央,大聲對着嘈雜的記者們喊道:“請各位朋友暫時關閉所有的相機,不要拍照,請合作,等一下我們會統一給大家一些時間。”重複了幾遍後,大家還是自覺地收起了相機。過了會兒,有幾個人從裏面小心翼翼地搬出幾樣東西,我看了看,有陶瓷,有銅像,還有些兵器。而其中最令我到好奇的是一把鈎子。

大家都知道,吳鈎越劍。吳國的主兵器是鈎,而越國則以出產鋒利的青銅劍著名。像非常著名的劍師干將莫,他們雖然後來在吳國,其實卻是因為越王允常殺害了干將的師傅鑄劍子才勉強逃往吳國的。後來干將又逃了,但那是後話,不過由此可見越國的劍的鑄造程度已經是當時的頂尖水平了。但吳鈎不同,那是一種比較適合水戰的武器,雖然後來隨着吳的滅亡也消失了,但在當時,還是吳國的標誌兵器。所以吳越一帶的南方人經常説,男兒行千里,間繫吳鈎。

不過這把鈎和我以前見過的略有不同,似乎更長,更大,埋沒在濕的泥土中幾十個世紀,卻絲毫沒有影響它的光澤。

這種鈎上細下寬,看彎曲的形狀,大概像一隻豎起身子來約二尺多長的大螳螂。在它的頭上有一個曲向前面的尖嘴的鈎,鈎的頂部有一尖出的槍頭,可以鈎落敵人的兵器,或者鈎向敵人的身體,同時也可以刺。在鈎身五分之三的地方加寬了,成了外凸內凹的一面圓形的小盾牌——盾牌前面凸出的地方也有一隻小槍頭,後邊凹陷裏裝了半環形的把手,人的手就握着這把手來使用,手恰好遮在小盾牌的後面,使被保護者不致為敵人所傷。這後半部猶如螳螂的肚子和尾巴。後來人們在衣袋子上使用的“扣手”、“帶鈎”以及“如意”可能就是這種兵器形制的遺留,只是肚子上和頭頂上的槍尖取消了。這種鈎的獨特和多種用途會讓使用者的空間很大,所以秋戰國時期有名的四大刺客之一要離才可以憑藉這種鈎子彌補自己獨臂的缺陷,並殺死了吳國第一勇士慶忌。

據説當時的吳王曾下令百金懸賞好鈎,使得很多老百姓荒廢田地去做鈎師鑄鈎,吳鈎的影響可見一斑。

我突然有種非常強烈的,是的,對那把吳鈎我覺得似曾相識,就彷彿它曾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但這種覺很快就消失了。在那位林隊的阻擋下,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拍到什麼。一小時後,現場被封鎖,大家也只好掃興而回,當然,也包括我。

“怎樣?古墓好看麼?有沒有小龍女啊?”回到報社看見落蕾,她笑着打趣道。我也回笑了一下,似乎看見那鈎後我覺整個人都沒什麼神了,要是以往,我肯定和她好好聊聊天,不過她送了我一個蠟像娃娃,是一個小女孩,我收下了。現在的我只想回家躺着休息,於是我告訴老總回去寫專稿,並把照片拿去洗了。

頭開始非常痛了,一陣一陣的,如鑿擊般。我覺身上每寸皮膚都有灼熱,彷彿站在一個熔爐旁邊一樣,我趕緊躺下。這段時間容易冒,我怕自己發燒,於是決定休息一下。掉衣服,我隨手把蠟像放在了牀頭的桌子上,然後很快就睡着了。

非常的熱,面來的熱幾乎讓我站不住腳,臉上、手上,凡是出來的肌膚都覺得生疼生疼的。我不知道自己站在何處,卻只看見一些鑄造的工具、錘子之類的。我四處亂走着,地上到處都是廢棄的鈎,各種各樣的,有的還是坯。不遠處,一個上身赤的男人全身冒汗,古銅的皮膚在火光的照下閃着光。他左手用火鉗夾住一塊鈎坯,右手揮舞着錘子在狠命敲打着,一下又一下,他的手臂上到處都有燙傷的疤痕,右手的指頭已經被燻成了灰黑。他的臉很模糊,我本看不清楚。這時候一個穿着灰藍麻衣、頭系紅繩、間綁着一條布帶、只有5歲左右的小孩跑了過來,抱住了那男人的腿。小男孩長得很漂亮,他拽着男人的褲腿,頭極力仰望着,樣子很可愛。

“吳鴻,別鬧,去找你哥玩去。”男人推搡了一下孩子,卻不是很用力。孩子依舊執拗地扯着男人的褲腿搖晃着,聲音清脆好聽。

“父親,母親説吃飯了。”這個時候,男孩突然轉過頭望着我。他能看見我?不過很快他被那個男人抱了起來。我依舊看不清鑄鈎男人的相貌,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卻覺得非常悉,孩子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一直盯着我,眼睛大大的,我看着他們遠去。這時,電話響了,我才從夢中醒來。

我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是汗,連內衣都濕透了。電話吵個不停,一接卻是老總的。

“歐陽,出大事了。”老總的聲音夾雜着焦急和興奮。我心想他這麼高興肯定沒什麼好事,我們這行如棺材鋪的老闆,事情出得越大,最好是壞事,我們越開心。

“古墓發掘出來的一把非常珍貴的吳鈎,你應該看見了吧,我有個朋友就是考古隊的,他剛才告訴我,那把鈎居然不翼而飛了。”我從未知道老總有個什麼考古的朋友,這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猛地聽見吳鈎消失了,我的心居然一沉。

“你如果有時間就去查查,看有什麼好爆料的。這年頭新聞難搞,大家明星看厭了,選秀看煩了,説不定這個能引眼球!”老總的思想果然獨到,我哼哼哈哈地應了下來,他總算掛了電話。身上已經覺得有點冷了,我決定去洗個澡。

換洗的內衣由於昨天整理了衣櫃,被我放到最上面的一層去了,放上去容易,拿出來卻難,我只好找來只凳子,墊着腳,但還是不夠。外面的燈光很暗了,衣櫃黑漆漆的,我只好勉強把手伸進去摸索,裏面衣服很多,我費了半天勁才摸到,剛想把手拿出來,卻聞到一股怪味從裏面飄出。

一股焦臭味,是的,那種好像燒焦的味道。同時,伸進衣櫃的手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力氣雖然不大,但非常突然,而且手腕立即覺被火燒到一樣。我嚇壞了,使勁拔出來,定睛一看,手腕上多了一圈黑的手印,摸過去,居然還有熱度,甚至帶着一些黑灰。看手印的大小,似乎是小孩的手。

衣櫃依然半開着,仰起頭正好看見櫃子的邊緣,裏面很黑,實在看不太清楚。我勉強摸到開關的位置,剛想按下去,但很快又縮了回來,原來電燈開關已經燒得燙手了。房間無法再待下去了,桌子上的蠟像居然已經在熔化,屋內的温度太高,幾乎變成了一個蒸籠。

逃出卧室的我走進了浴室,用水去沖洗手腕上的痕跡,但那黑的手印怎麼衝也衝不掉,拿手去洗也無濟於事。回想剛才的夢以及莫名其妙失蹤的吳鈎,我依稀覺得兩者間似乎有什麼聯繫,這下我不管紀顏對古墓興趣了,因為我知道他一定對我的夢和遭遇興趣。

電話打過去,還沒説完,他便急着叫我過去,後來又改口説他自己過來,並叮囑我別再進卧室了。我只好隨便找了件大衣披着,坐在客廳等他來。

大理石鋪設的地面非常漂亮,幾乎和鏡子一樣,但在冬天看上去也非常的冷。剛才接連受了幾次驚嚇,現在出的汗在背上開始慢慢蒸發,我整個身體像被放入逐漸變涼的温水一樣。我使勁把自己裹緊了點,但一點用也沒有,我想紀顏估計要十幾分鍾才能到,因為他的宗旨是能走路就不坐車。

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了,是那種悉的覺,我很驚訝,因為伴隨着頭痛的居然還有強烈的睡意,我拍了拍自己的臉,但一點用也沒有,如同被孫大聖的瞌睡蟲附體了般,我居然在客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