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火車終於緩緩移動，外婆不斷揮着手，風吹起她的髮絲，在空氣裏劃出銀的線。

其實北京對我而言早已不陌生，可是在外婆的眼裏，那裏是無比遙遠而陌生的地方，是人們心目中的首都——她的小桃，在首都的天空下，該是多麼渺小而脆弱。

在她眼裏，小桃永遠長不大。

我在自己的鋪位上坐下，這才敢鼻子，眨眨眼，回那些隱隱浮現的淚水。

然後我拿出隨身攜帶的mp4準備聽歌，然而突然看見坐在我對面鋪位上的女孩子手中正翻着一份悉的報紙:《城市信報》。

我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她一下: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頰上有酒窩，圓臉、長頭髮，像極了十七歲那年的田佳佳。

自然而然產生好。

這時對面的女孩子也注意到了我目光的走向，抬起頭微笑着問:“看報紙麼？”

“哦，看過了，謝謝。”我微笑。

“哦。”她微笑着又低下頭。

過一會，她伸手遞過來一張報紙，纖細的手指按在報紙右下角粉紅的題目上:“你看過這篇文章了麼？”我的心臟又忍不住地一漲。

“看過了，”我深呼一口氣，然後笑笑:“怎麼了？”她的微笑淺而和煦:“很人對不對？”然後自言自語似的:“多漫啊，要是有個人這樣對我，就算他做過什麼錯事，我也一定原諒他了。或許會愛上他也説不定呢，不管怎麼説總得給彼此一個機會啊…”我的內心被輕輕碰觸了一下，想説什麼，又説不出口。

我只能沉默者把目光掉轉過去看窗外:列車在綠的田野中飛馳，明亮的陽光散落在生機盎然的大地上，隱約，似乎可以記起有人舉着一個水晶小房子説“生快樂”的模樣。

這樣想的時候，列車已經不間歇地一路向遠方奔馳過去了。從我坐着的窗口看出去，能夠看見遠方蜿蜒的鐵軌，延伸着，彷彿要與太陽融合到一起，壯觀而美麗。

擁擠而喧鬧的北京站，adrian沒有來。

我站在擁擠的火車站廣場上，看看四周的人來人往，忍不住聳聳肩——雖然明白adrian的話多少也有點像戲言，可是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我四處張望一下，再次確定自己沒有看到任何悉的面孔，反倒是看見了兜售假髮票的中年婦女、忙着為小旅館拉客的嗓門男子、拉扯兒子吃一碗即食麪的母親、依依惜別的情侶…廣場上熱氣升騰，好像一口大大的鍋，而來來往往的人就好像其中的餃子。那些餃子翻滾着，在汗味中擠來擠去。

我忍不住輕輕嘆口氣，然後拖起行李箱往地鐵站走。沉甸甸的行李箱裏是秋天的衣裳還有外婆執意要我帶上的一些家鄉的特產與零食，肩上還背一個同樣沉甸甸的布包，裏面是幾本書、一摞喜歡的電影碟片。行李不多，但也頗有一些分量。

然而，就在我剛剛邁出步子的剎那，猛地有人拽住我的箱子，一股自後方而來的力量，令我突然止住步伐。

我扭頭往後看，陽光太強烈，要用幾秒鐘的時間，我才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模樣。

微微陌生的面孔，然而又那麼悉:面容乾淨、目光温和的男孩子，穿淺t恤、深長褲，微笑地握住我行李箱的把手，緊緊攥着，不肯松。

那一刻，我突然梗住了呼！

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我一回頭，便站成一鹽柱！

《聖經》裏説過的——不可以回頭，一定不可以回頭。

可還是回頭了不是嗎？

上帝説:“你即使將一切事物毀去，也毀滅不去那個忍不住頻頻回頭，因而被過往所凝固的自己。”原來，真的如此。

毀去了周遭的嘈雜、毀去了曾經的怨恨、毀去了若有若無的希冀，可是，還是忍不住回頭，直到凝固成一鹽柱。

越來越多的驚訝聚攏來，在廣場的喧鬧中，有什麼東西沿血一路上行。

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温暖，好像葉片沾了光，每一道葉脈都清晰可見，在陽光下匯聚成生機盎然的那一抹綠。

世界頃刻間安靜。

“你是大櫻桃嗎？”

“你比你自己知道的要好。”

“你的左邊要麼不能坐人，要麼就要坐一個甘心一輩子撿筷子的人。”

“大櫻桃，對不起。”

…

類似這樣的話語，還可以回憶多少？

當光匯成了河，當沙子融入了蚌，當願望變成時光樹裏的塵埃，當我的聲音盛滿了關於你的秘密。

你在哪裏？

你還在我的左手邊嗎？

假使，你還在我的左手邊，那麼，或許，我會愛上你。

倘若，你在。

那麼，我會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