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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良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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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昭回到東州已經半個月了,仍然沒有容毓飛的消息。容府裏一直瀰漫着悲痛的氣氛。只不過容家主子們心裏的痛,已經由最初的撕心裂肺,變成了那種綿綿長長絲絲縷縷扯不斷的哀傷。

有一晚飯後,容家的四位主子聚坐在堂屋裏。容尚天看着老中少三個女人,猶猶疑疑地提起要給容毓飛發喪,在祖墳裏給他起一個衣冠冢。老太君和容夫人只是默默垂淚,卻沒有出聲反駁。顯然她們也認為此舉是很有必要的。

一旁的江月昭卻象被人挖了心肝似的,那“發喪”兩個字如兩把利刀,在鋸割着她最後幾強撐着的神經條。她撲到老太君面前跪下,哭得語不成句,哀哀地説道:“老太君…老爺、太太…毓飛一定會回來的…等他回來那一天,卻看到自己的牌位供在祠堂裏,豈不是可笑?求老太君再等些子,他一定會回來的…”江月昭這樣一説,上座的婆媳二人那如死灰一般的心裏,彷彿又撥拉出兩塊亮着暗紅火星的炭來。兩人一齊點頭,同意江月昭的説辭。容老爺一見娘仨兒這個樣子,搖了搖頭,再也不提發喪的事了。沒過幾,有一件事給絕望的容府帶來了一絲生機。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被放到北方煙瘴之地的容毓陽,蒙赦回到了東州。容府在失去了容毓飛這個嫡子長孫擎天支柱之後,回了這位二公子。都覺得分外親切欣

不到一年的功夫,容毓陽象是變了一個人似地,再也不復以前那華貴浮驕之氣。他壯實了許多,皮膚黑堂堂的,頦下有青青的胡碴兒。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稚氣茫,炯炯地透着深沉。

孫姨娘見了自己的兒子,神一下子清明起來。衝上去抱着自己的兒子,摸着他手上地繭子,哭起來沒完。

容毓陽好不容易才將孫姨娘勸住了,回手扯過來一個人,兩人一齊跪到老太君和容老爺容夫人面前,規規矩矩地叩了三個響頭。你道那人是誰?秦真兒是也!

眾人見容毓陽拉着秦真兒的手不肯鬆開。又瞄着秦真兒的肚子有些微微的隆起,心裏就有**分的明白了。兩人磕了頭,也不起身。容毓陽伏在那裏説道:“老太君,孫兒不孝,自請責罰。”老太君猜出他要説什麼了,慈愛地笑了:“有事起來説,大老遠地趕回來就夠累的了,別再跪疼了膝蓋…。”

“孫兒犯不孝之罪,不敢起身。老太君容稟。”容毓陽繼續跪在那裏,不肯起來。

“孫兒歷經這幾個月的放,自是有一番苦楚的。那放之地地官差一個個如虎如狼,所派勞役也是苦重不堪。若不是有真兒在我身邊照料打點,我早就不知道累死在哪個荒山野嶺之上。被人拖去亂墳崗餵了野狗了。真兒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還未出閣就這樣跟着我一個男人放在外,沒個名份終究是不太好看。因此孫兒斗膽擅自做主,與真兒私結了終身了。若是老太君、老爺太太要怪責,只罰我一個人好了。這是我的主意,與真兒無關的。”

“這是好事啊!老太君怎麼會罰你呢?”江月昭笑着截過話頭,上前去扶秦真兒“毓陽是多玲瓏的一個人啊!必是忖度着老太君和老爺太太是相中真兒了。當時那種情形之下,要回稟也來不及了,才先結了親的,對不對呀?”老太君是個情中人,樂得見年輕的一輩兒有情人成眷屬。容尚天和容夫人雖覺得秦真兒人不錯,但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私下裏結了親。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不過聽江月昭這樣一説,他們也不好再説什麼了。

“真兒辛苦了。”容夫人衝着秦真兒點頭笑道。

那秦真兒因為這私訂終身的事。心裏有些窘,完全不似往那般天真豪氣,反而紅着臉垂着頭,下意識地用手輕輕地着自己的腹部,也不知道該説什麼好。

“依我看呀,不但不該罰,還要好好地給他們補辦一場婚禮呢。真兒對毓陽如此上心,我們家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放在外的時候,條件不允許,便宜行事也就罷了。現如今回來了,怎麼着也得讓真兒打容府地正門進來呀。”江月昭見容毓陽與秦真兒都是一副做錯事認罰的樣子,便出言幫襯道。

“應該的應該的。”老太君連聲附和道“真兒是個好女子,也算對我們毓陽有恩,不能虧待了她。我看在被辦婚禮地事,就由小昭看着張羅吧,只一樣,千萬別想着省銀子的事,該置備的就置備。”江月昭趕緊應下了。隨後又聽到老太君低喃一句道:“興許家裏辦個喜事衝一衝,飛兒就會轉兇為吉,過幾就回來了呢。”這一句話勾得容夫人和江月昭鼻子酸酸的,礙於容毓陽返家團圓,到底是件喜事,也不好哭,便都強忍了下來。wap.16k.

一番相見之後,在餐廳一起用過了午飯,一家人便各回自己的屋裏歇着去了。

江月昭回到蒼蕪院,覺頭昏昏的。容毓陽的返家給了她不小的刺。一上午強撐出來地歡喜,在她倒到自己的牀上之後,徹底地坍塌了。她抱着枕頭,呆呆地瞪着竹青的牀幔,眼睛裏濕濕的。

“小姐。”小秋從悄悄地走到她牀邊,小聲地説道“二少爺和…真兒小姐來了,在前堂候着呢,要不要見?”江月昭趕緊起身,攏了攏頭髮。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前堂之內,容毓陽正與秦真兒抵着頭,不知道嘀咕什麼呢,見江月昭進來了。兩個人趕緊起身。

容毓陽長揖及地,對江月昭地説道:“謝謝嫂子剛才替真兒説話。”秦真兒也羞怯怯地施禮道:“謝謝師嬸。”江月昭過去拉着秦真兒,一起落了座,笑説道:“還叫什麼師嬸呀?以後就隨毓陽,叫我嫂子吧。你們倆兒要是真想謝我,就好好地生下一個大胖娃娃,以後好好過子。”秦真兒一聽江月昭提生娃娃的事,一張臉羞得如紅綢布一般。容毓陽也有些忸怩。喝着茶掩飾着。

“我不光是你們的嫂子,我還是真兒地師嬸呢,當着我地面也不必害臊了。我看真兒這肚子也快顯了,你們這親事還是趕快補辦吧,免得讓真兒落人笑柄。”

“一切但憑嫂子作主。”容毓陽説完這話,拿眼瞄着秦真兒,在得了同意的信號後,他才謹慎地開口説道“大哥地事…還請嫂子放寬心…如果老天保佑大哥平安回來,自然是最好的。如若…不管怎麼樣。長嫂如母,我和真兒一定會皆盡全力照顧好嫂子和侄兒。”容毓陽説完這番話,秦真兒已經忍不住嗒嗒地哭起來了。江月昭明白他二人來這一趟,原是為勸她地。只是他們不知道。不見容毓飛的人影,任何人的勸都只會讓她更加傷心。

“有你這句話,我就非常了。”江月昭苦笑了一下。

因為秦真兒的肚子不能再等了,容府開始為兩人辦親事。容夫人身體一直沒有大好,因此所有事都是江月昭在一手持。她這一忙起來,孝文孝武便又回了老太君那裏住了。

一切準備停當,容毓陽與秦真兒返京後的第八,兩人正式拜堂成親。秦真兒的孃家遠。江月昭便讓她提前幾天去了江府,成親那從江府出門。因為容毓飛的事,容毓陽與秦真兒堅決不同意鳴鞭奏樂之事。

於是一台大花轎靜悄悄地將秦真兒從容府正門抬了進去,拜了天地祖宗之後,請宗親近支吃了一頓飯,就算正式確認秦真兒是容家的二少了。忙完這事後。容府再度安靜下來。大家又開始每惶惶地。府門口稍有些動靜,就趕緊抻脖去瞧。嘴裏問道:“可是大少爺回來了?”江月昭不想別人為她憂心,因此總是面上平靜如水,不悲不嗔的樣子。可是她卻忍不住內心如滾油熬煎,沒幾人就越發地憔悴了。

眾人見她那樣靜靜地消瘦下去,更是心疼,紛紛前來探望。江承安夫婦自是不用説,原本要接她回孃家休養些子的,江月昭執意不肯,夫婦倆兒也便三天兩頭的來容府陪女兒。八王夫婦也拋下尊卑長幼之分,隔三差五地來看望她。在家裏,容毓陽夫婦更是小心地照顧着,生怕她有什麼想不開的。周福珠本來要回育孤院的,這種情形之下,她也就留下來了,天天帶着雪兒陪在江月昭身邊。

然而對於江月昭來説,任何的温言軟語,都無法縫合她內心的那處越裂越開的傷口。她愈加覺自己就是那灶膛裏的餘燼,在越來越真實地絕望中,慢慢地熄滅,化為死灰。

她開始有些恍惚,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容毓飛立在她的面前,時嗔時喜,一聲聲地喚着她的名字…就象此時,夜半三更,她輾轉翻騰了好久,剛剛淺淺入睡,就又見到了容毓飛坐在她的面前。

“小昭,小昭,我回來了。”他輕輕地拍着她地肩膀,眼中是掩不住的狂喜。

江月昭睜了眼,將胳膊墊在腦後,靜靜地看着容毓飛那張在淡淡的月光下朦朧得不真實的面容,不出聲。

“小昭,你怎麼了?”容毓飛疑惑地看着她平靜的神情,問道。

江月昭還是靜靜地,認真地盯着容毓飛的臉,好一會兒才説話:“如果非要我睡着了才能看見你的話,不如我從此長睡不起吧。”容毓飛顯然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上前抱起她來説道:“你説什麼胡話?你別嚇我!我是你相公呀!你清醒一點。我回來了呀。”江月昭有些茫然,怎麼這次地覺這麼真實,她被他抱在懷裏,竟然覺到了他的力量和體温!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鹹鹹的汗水的味道!

她皺着眉頭,伸手輕觸了一下容毓飛的臉頰。是熱熱地!

“相公…”她試探着喚了一聲。

容毓飛放下她,回身點亮了桌上地一盞燈,屋內一下子明亮起來。他那風塵僕僕地臉上掛着細細的汗珠,眼睛裏閃着晶晶亮地光彩,滿臉欣喜地看着江月昭:“這下你可看清楚了?可是你相公回來了?”江月昭在燈亮之後,只愣怔了片刻,人便“噌”地一下子從牀上跳起來,飛身就向容毓飛撲了過去。

“這次是真的?你真的回來了?”只説了這兩句話。她便將自己整個掛在容毓飛的身上,摟住他地脖子哭了起來。

容毓飛被她哭得心裏發酸,抱緊她,也陪着落下淚來:“是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江月昭哭着哭着,突然停住了,從容毓飛身上跳下來,拉着他前前後後地打量着,然後掰過容毓飛的臉來問道:“你這些子都去哪裏了?可有哪裏受傷?”容毓飛將她抱起來,走過去放到牀上,自己也趴下來窩在她的身上。笑着説道:“傷嘛,早好了的。至於去向,簡單地説,就是上了姬如海那老狐狸的當了。我墜崖之後。雖然幾次借力,摔下去後仍是受了重傷。姬如海的人最先趕到崖底,我以為他們是來救我的,卻不想這些人趁我重傷在身,將我運至九華派的地盤上,出盟主寶印。我當然不傻,在我功力沒有恢復的時候,出寶印。他們會立即被殺了我滅口。也多虧那姬如海心心念念地惦着那枚印璽,我才一直耗到我師父尋去,將我救了出來。這不?我把印給師父之後,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你的傷…”江月昭伸手往他身上探去,想查看一下他好了沒有。

“已經好了…嗯…”容毓飛被她那樣一摸,悶哼了一聲。人就向她地身上欺去江月昭倒是在認真地探看傷處。卻被容毓飛將臉掰了過去,照着她的狠狠地吻了下去。

“哎呀!”江月昭推了推容毓飛。抖着聲説道“你這一身的汗臭,還是喚人打來熱水先洗洗吧。”容毓飛哪裏肯依?一邊伸手去解她的睡袍,一邊在她地臉上頸上熱切地探尋着,嘴裏含糊地説道:“我這麼心急地趕回來,可不是為了洗澡的…難道你不想念我身上的汗味嗎?”江月昭被他這樣一説,嬌嗔地捏了他膛一下:“臉皮真厚!誰稀罕想你身上的汗臭嗎?”

“我知道你想…我知道你想…”容毓飛一邊呢喃着,行動也更加急切起來…

眼着火苗越着越旺,就要“劈里啪啦”地燒起來了。

就在此時,卧房的門被“咣啷”推開了,小秋散着頭髮,肩頭搭着一件外衣,適時地闖了進來:“小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大的動…靜…哦…”小秋慣地吐出最後兩個字,然後就瞪着牀上絞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呆住了。

江月昭趕緊推開容毓飛,卻被他穩穩地壓住了,動彈不得。

容毓飛思忖着,小丫頭見了這情形,十有**會捂着一張臉跑出去,順便關好門,當作什麼也沒看見。那麼他便可以繼續下面的工作了。誰知道小秋瞪了半天,不但不羞,反而高興地跳了起來,一轉身扯開嗓門大喊一聲:“姑爺回來了!”然後她一路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拿自己當大喇叭:“姑爺回來了!姑爺回來了!”靜靜地夜裏,她那放到極致的音量響遍了半個東州城。經她這麼一鬧騰,容府片刻功夫便沸騰了起來,燈火紛紛亮起,主人僕人都一邊往身上披着外衣,一邊小跑着往蒼蕪院方向趕來。

“大少爺回來了!快看看去!”

“娘!聽到沒?飛兒回來了!”卧房內,容毓飛沮喪着一張臉,皺着眉頭看向四敞大開的卧房的門,咬牙對江月昭説道:“小秋多大了?”

“怎麼?”

“趕明兒給她尋個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吧。”這句話是伴着磨牙的聲説出來的。

“飛兒!飛兒!”老太君和容夫人一遞一聲地呼喚,已經近了卧房了。

容毓飛趕緊胡亂地穿上一件衣服,伸腳趿起一雙鞋便跑出去接。江月昭伏在牀上,看着容毓飛拖着自己地繡花鞋出了門去,笑得爬不起來了。一朵幸福的花兒,就在她地臉上瞬間綻放開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