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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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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彷徨?

因為沒有了希望。

以前這問題是你問我,現在這問題變成我問你。

你?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直是自己在問自己。

不同,以前我脆弱,而你堅定,如今你脆弱,而我堅定。若你就是我,為何我們的意志會有如此反差。

或許彷徨,但沒有茫。你把彷徨和無法釋放的情,都踢到了我這裏,你必須強分出你和我,才能證明你才是堅定的,只有如此,你覺得才能讓你主導,而讓我陷入沉眠。但其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從不曾沉睡,我也從不曾主導。

我否認,本是你太脆弱。不過是依律死了,那女人死了很好,我本就想殺她,亂我心者,務必除之。要想很好的活下去,就不能喪失自己,她死,我並不會悲傷,是你脆弱。

你對着空曠的記憶説着輕鬆的話,做着輕鬆的判斷。並非你真不悲傷,只是你本沒有體會到過記憶片段中的受。

你在強詞奪理。

那麼柔可夕的死呢?你也能心無漣漪嗎?

一片沉默,殘韌的腦海中再沒有任何爭吵的聲響。

難道你真的是我,我真的是你?

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我不是這樣的。

那是柔可夕死之前,從她死去那一刻開始,你已喪失自己,只是你不願意承認。

你胡説,我從沒有喪失過自己,我並不愛柔可夕,我也從不恨旎,不愛不恨,我又豈會喪失自己。

什麼是愛?

我不知道,我沒有愛過,也沒有恨我,我怎麼會知道?那你怎知道你不愛柔可夕?

因為我沒有為她不顧一切過,我難過僅僅是因為我喜歡她,僅僅是因為習慣了她的存在,這跟愛無關。

只有不顧一切的只想吃東西時,才表示你餓了嗎?

這不可能,我不是愛她。叔叔説過,不要愛也不要恨,我一直記着,也這麼做着。那殘酷為何最後因愛而死?

我不知道,那是叔叔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卻不能控制情的產生,你只是一直迴避愛和恨這個概念,並不是真能控制自己的情。…你不應該説這些,你只應該説,為什麼不練功才對。我應該,因為我就是你。原來我已經明白了什麼叫情,因為我本來就能受到,因為你本就能,而我,本就是你。只是,我最近才明白。

還是不對,我以前本不會被這些牽絆了自己。

因為你以前一直沉浸在自以為是,所以你一直相信你沒有任何情。直到柔可夕死去,你再也無法沉浸於自以為是,因為你的情,否決了你自以為是的堅持。…我不承認。那你還敢對這些輕蔑的冷笑嗎?

你已經笑不出來了。

你真的就是我?我真的就是你?那為什麼我們現在又分成你和我,在爭吵?

這一次,換了另一個一直未曾沉默的陷入沉默。許久,沉默的開口。

因為我們一直都在逃避,如今我再無外在的寄託,我想我只能重新開始了。我們是否都應該不再逃避?一併去重新體會,體會你我承認和否認的過往所有受,我們本不該如此強分彼此。你説對嗎?

這是你唯一一次,讓我不假思索就承認的話。到底你是否就是我,我是否就是你,在這過程中,對調了彼此的受,若是真的仍舊做出一樣的抉擇,得到一樣的體會,就自能説明一切。我們是否一直在逃避,會清楚,你我誰都無法否認。紛飛的記憶片段,歷歷在目在受,快樂的,悲傷的,漠然的,連續不斷的在殘韌腦海中紛飛掠過……殘韌在睡覺,這是甄裳第一次見到殘韌沉睡。甄裳覺得沉睡中的殘韌實在很奇怪,明明沉睡,卻會笑,會哭,神態迅速的變換着,如同變臉一般,奇異之極。

殘韌睡了很久,殘韌靠在甄裳腿上睡的,因為兩人在木筏上,這裏沒有牀,沒有枕頭,來的時候,殘韌是這般讓甄裳入睡,如今,甄裳也強打起神,任由殘韌睡。

殘韌説夢話,夢話卻很單調,甄裳因為無聊,就開始數着殘韌唸叨的名字的次數。風,一千八百七十五次;闌風晨,一千一百二十一次;柔可夕,一千九百六十三次;依律,一千九百六十三次;千若,三百八十六次;旎,一千六百五十七次,這個卻是例外,是咬牙切齒的唸叨的。…你還想殺律嗎?

不,你果然就是我,而我果然也就是你。我們確實在逃避。

所以…

所以,在沒有你和我,只有我。

是的,只有我。

什麼是忘記?

絕不是失憶。

還缺很多。

是的,但會找到,會明白。忘記絕不該是否認和迴避,應該是一種認知,但還不足理解這種認知。

但終究會找到的,我會的。

是的,我會的。…殘韌醒了,覺全身濕漉漉的,隨即覺到柔軟的温暖。甄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清醒過來的殘韌笑笑。殘韌這才發覺,自己躺在甄裳大腿上,兩人的衣衫,被海水濕透。

“謝謝,你休息,我已經睡夠了。”殘韌説着,離開了甄裳的大腿,甄裳平復了心裏的尷尬,關切的問道“你覺得好些了嗎?”殘韌笑笑,輕聲道“我很好。你休息吧。”甄裳沒動,甄裳此時哪好意思在拿殘韌的腿當枕頭?

雖然這般已經做過太多次,早成了習慣,但此時,受卻大不相同。殘韌沒有多想,眼神離的眺望遠處海空,順手將甄裳拉近自己,甄裳順勢躺下,枕着殘韌的腿,緊閉着雙言,許久,才進入夢鄉。

殘韌輕手舉起手喪失了強大力量的正義傳説劍,劍身兩道如淚痕般的凹槽,如此醒目。

“我想到一個新名字給它,就叫它淚痕吧。”殘韌喃喃自語。

“這名字很好,就叫它淚痕。它已不是正義傳説,也不再是依紫宵。就叫淚痕。”殘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