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償還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傑克站在院子中間,用手比劃着方位分析謀殺的過程,從看似平常的一天背後,用看似毫無關係的細節,重組出一個驚心動魄的殺人計劃。
綠嬌嬌聽得津津有味,寧兒雙眼發黑就要昏倒在地。張福龍抱着寧兒就要回大廳,楊普喝道:“不許走!留在這裏!”綠嬌嬌叫龍兒進大廳搬出一張椅子給寧兒坐下,張福龍站在旁邊扶着她。
傑克繼續説下去:“看得出張公子很愛護你的太太,本來我以為是你或是寧兒謀殺了秀蓮夫人,但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從你和兩位太太的眼神裏,我看到很純潔的幸福;也從官差審訊時聽到阿花説,張公子一向對兩位太太都很好,所以我不認為秀蓮夫人死於謀殺。
故事要從吃晚飯時説起…
張公子在殺死張得盛之後,可能心情的確不錯,所以晚上和我們很開心地吃了一頓飯。
但是要把張得盛的屍體運出去,不只是用蒙汗葯麻翻大花背,讓這狗晚上不吠就可以,因為張得盛是大胖子,張公子背不動他,寧兒更不可能,就算兩個人一起抬,也抬不了多遠…所以一定要用運輸工具。
用運輸工具一定會有比較大的響聲,把人吵醒的話就會被發現。
於是寧兒在飯後,從廚房捧出盛好的娘酒:大家記得嗎?寧兒並不是在飯桌上給大家倒酒,而是在廚房倒好了端出來,這樣就可以保證她和張公子那一杯酒沒有蒙汗葯。
還有一點當時引起我的注意:佩雲是張得盛的子,她在晚上來到張家,居然不是安排她住到張得盛一直住的二樓南客房,這是不合常理的,儘管寧兒説不知道張得盛回不回來而不敢亂動他的東西。
寧兒為什麼把佩雲安排在位於張家樓前方正中的東南客房呢?我想寧兒要保證張家樓右側出村的道路絕對沒有人看見;從張得盛的南房可以看到村道,從東南房看向村道卻會被右側的大榕樹擋住視線。
住房安排好,人人都喝了有蒙汗葯的娘酒之後,再給大花背喝一點,把狗也麻翻了,晚上的第二步計劃就可以開始進行。
等到深夜,村裏的人都睡了,張家樓裏的人也保證不會起牀,張公子就從牛棚里拉出牛,到小側門前把張得盛的屍體用牛駝到河邊扔掉,這個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可惜過程中卻出現了意外…
運屍體的過程被秀蓮夫人發現了…我估計有兩種可能,使喝了蒙汗葯的秀蓮夫人還會出現在院子裏;一是孩子咳嗽得很嚴重,秀蓮夫人很關心孩子,所以起了牀;另一種可能是秀蓮夫人一向是深夜接寧兒的班,到了鐘點後,她的責任心和堅強的意志讓她醒了過來…”張福龍雙腳一軟跪倒在院子中間,雙手撐地泣不成聲。
傑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停下來沒有説下去,綠嬌嬌説:“於是張公子為了不讓秀蓮夫人叫出聲音,意外地掐死她,然後張公子趕着牛把張得盛運到河裏扔掉後,再回來一樓西客房把秀蓮夫人的屍體背出中庭院子,這時正被我醒來聽到…
為什麼不把秀蓮夫人的屍體也扔掉呢?我相信是因為張公子並非有意殺死秀蓮夫人,他並不希望秀蓮夫人曝屍荒野。
能最快得到秀蓮夫人的遺體進行正式安葬的方法,莫過於在家裏發生劫案,所以秀蓮夫人的屍體一定要儘快讓人發現…”説到這裏,綠嬌嬌回憶起昨天晚上的腳步聲,如果張福龍真是那樣的心情,背起秀蓮夫人從西客房走出中院的那十幾步,是何等沉重。
她看着張福龍,想從他的眼神裏得到肯定,但是她只看到一個跪在地上埋頭痛哭的男人。
殘月正在沉入西方的山影,不久之後,又是一個無月的深夜。
楊普反鎖好張家樓的大門和小側門,明天就要押送犯人上路,今晚上一定要好好防範。
張福龍情緒穩定下來後,叫寧兒從樓上抱下孩子,搬了兩張椅子和寧兒一起坐到秀蓮夫人的屍體身邊。
他對大家説:“各位都是遠道而來,還有從西洋萬里而來的貴客,本來是難得的緣份,但是福龍沒有招待好各位,真是抱歉…”眾人想不到張福龍在這種時候還可以如此客氣,都站在秀蓮夫人的屍體身邊看他還有什麼説。
“大家不要站着,都請坐吧…秀蓮生前好客,大家都陪秀蓮坐坐。福龍不是大大惡之人,其實沒有想過嫁禍於幾位客人,只是如果你們離開的話,會分散了官府的注意,也許可以讓張家儘快平靜下來。如果不是命途乖舛,不會有今的慘劇…”張福龍的語氣平靜,但是雙眼的淚水卻一直在。
寧兒抱着孩子軟軟地靠在張福龍身上,手扶着秀蓮夫人的屍體。
大家坐下來後,張福龍説:“我們為了準備這次的事情,花了很多天的時間做安排,傑克先生只在我們家住了一天,就可以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事情的全貌,真是令人歎服,你的推論幾乎象親眼所見。”楊普問張福龍:“張公子,在張得盛的身上並沒有致命傷,請問張得盛是怎麼死的呢?”張福龍説:“如果按我的計劃,張得盛只會倒在牀上,晚上才會在河裏淹死,這樣的話任你們有天大的證據,都不能説張家人殺了張得盛;可是寧兒實在對他恨之入骨,在麻翻張得盛之後,寧兒用濕油布把他捂死在牀上。”綠嬌嬌問道:“可以説説是什麼原因要殺張得盛嗎?”
“説,一定要説。”張福龍搭着寧兒的肩輕輕地拍着:“張家樓前面的地本來都是我們家的祖業,把田地租出去每年都有不少進帳,生活一向富裕,這也讓我早早染上了大煙的惡習…
娶了秀蓮之後,因為我長期大煙,也因為連年大旱收成不好,以致家道中落,只能勉強維持生活。
在秀蓮的極力支持下,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戒掉大煙。當時父母急於讓我生孩子,所以又娶回來寧兒。
寧兒很快就有了孩子,可是孩子出生後卻得到癆病,為了給孩子治病我們賣田賣地仍是入不敷出,只好四處舉債,我自己也努力學醫,尋方訪葯想治好孩子。
張得盛早年放高利貸發了財,我們在借無可借的情況下,只好從張得盛那裏高利借貸,之後一直無力償還。
前年父母相繼去世,又是一大筆開銷,我們家已經雪上加霜,張得盛卻在這時來催債,我們只好把張家樓也抵押給他。
但是利錢太貴,我們不斷給孩子治病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借錢,很快又欠下張得盛一大筆錢。
本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有一次張得盛來催債時,卻尋機強暴了寧兒…我發現後和他理論,他卻説只要寧兒願意在他來到張家樓時侍候他,他可以不追我們的債務,否則的話馬上報官捉人。
當時寧兒躲在一旁聽到張得盛的話,為了讓孩子可以繼續治病,她答應了張得盛。
最近,張得盛來得越來越多,每次施暴也越來越兇殘,寧兒全身無處不傷,次次飽受凌辱催殘,就算寧兒願意忍辱負重,張福龍堂堂七尺,怎麼可能下這口氣。”綠嬌嬌身為女人,不管張福龍所説是真是假,都對寧兒帶起幾分同情,她看看寧兒,寧兒只是靜靜地靠在張福龍的肩上,閉着眼睛面無表情。
張福龍説:“秀蓮一直不知道寧兒受辱的事情,我們不想讓她擔心太多所以一直瞞着。
她為了孩子和家裏夜辛勞,孩子雖然不是她的,但是她對孩子非常好。孩子的癆病大夫説會傳染,要分開房隔離着,可秀蓮還是主動睡到孩子的隔壁,以方便照看…
昨天晚上秀蓮也喝了蒙汗葯酒,可是半夜子時,孩子夜咳不止…秀蓮一向是深夜起來接寧兒的班照看孩子,聽到孩子的咳嗽硬生生地醒了過來,發現我們在西客房處理張得盛的屍體,她很驚慌地尖叫,我捂她的嘴也捂不住,一邊捂着她一邊掙扎…”張福龍拉開蓋着秀蓮夫人的被子一角:“秀蓮,福龍對不起你…”眾人聽了張福龍的話都默默無語,楊普説:“張公子,明天你們要上路了,我看你還是把孩子給佩雲先帶着吧…”張福龍悽然地笑一笑,慢慢搖搖頭説:“不必了…”佩雲雙手用力捂着嘴,劇烈地泣起來。
張福龍和寧兒對視着,寧兒把臉埋到張福龍的頸下磨蹭了一下,抬起頭看着張福龍的眼睛説:“福龍,寧兒下輩子還是你的人,一定給你一個清白身子…”説完從懷裏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白瓷酒瓶,張福龍拿過酒瓶,用拇指推開瓶蓋,仰頭把瓶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轉過臉向寧兒吻下去。
眾人看到寧兒從張福龍的嘴裏,貪婪地着酒,然後深神地抬起頭看着張福龍的眼睛,從她的雙眼裏出的不是淚水,而是鮮血。
楊普猛醒過來,他們喝的不是酒,而砒霜,只有砒霜中毒才會一瞬間七竅血。他大叫一聲“不”就要衝過去搶瓶子。
張福龍張開手掌推開楊普,寧兒臉紙白,如染墨,睜着眼睛倒在張福龍懷中。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張福龍口中噴着鮮血,神情極為痛苦地大聲説:“秀蓮等等我們,我們…不會分開了…”然後一手抱着寧兒的屍體,撲倒在秀蓮夫人的屍體上死去。
傑克從寧兒手裏一把搶過孩子,孩子的身上全是血,他用手摸摸孩子的額頭,只摸到一片冰冷,仔細看孩子的臉已是蠟黃,分明已經死去不少時間。
楊普展開雙手攔開大家説:“不要過去,血上有毒!”然後楊普再翻開孩子的眼睛看了看瞳孔説:“放下吧,這個孩子吃了過多的曼陀羅,已經死了幾個時辰…”佩雲失控地尖叫起來,每一個人都震驚得無法形容,綠嬌嬌扶着安龍兒的手,軟軟地坐回椅子上。
綠嬌嬌對安龍兒説:“給我點泡煙…”安龍兒説:“嬌姐,你已經戒煙了,我給你去煮碗葯吧…”綠嬌嬌才發現安龍兒竟然出奇的平靜,他是看不懂,還是已經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