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驗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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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匹快馬帶着六個公差,在大花背的狂吠聲中進了張家樓。
公差中兩個是驗屍的主薄和仵作,另外四人分成兩個二人組,一組去檢查全樓上下里外的情況,另一組在輪找人盤審。
綠嬌嬌躺在牀上,大被子蓋着全身,巾搭在額頭上,牀邊的茶几上放着一碗看起來苦唧唧的葯湯,做足了重病的行頭。
當官差進二樓東房問綠嬌嬌問題時,傑克在身邊告訴官差,這是他買回來的丫頭,患了傷寒一直躺在這裏沒有出去過,可能會傳染。
官差一聽到洋大人這樣説,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問了幾句姓名和來這裏的時間,綠嬌嬌胡扯了幾句就打發了官差出門。
官差在張家樓停留了一個時辰,經過驗屍和盤審後認定,張得盛不慎失足落水淹死,屬意外死亡;麥秀蓮深夜發現入室盜賊,被盜賊殺人滅口,用手掐死;以後張家上下要注意防範,以免再發生悲劇,官府方面一旦破案捉拿到殺人竊賊,將馬上通知張家消案。結案陳辭後收了張福龍的紅包,很有效率地完成任務離開張家樓。
當傑克和安龍兒回到二樓東客房,向綠嬌嬌説起官差們做事的過程,綠嬌嬌問:“你們有説昨天晚上聽到腳步聲的事嗎?”傑克説:“我和他們説過,但是他們認為是西側門沒有關好,所以盜賊從西房進來偷東西,然後秀蓮夫人發現後,想跑去叫人,被賊人追到院子裏掐死了。”綠嬌嬌氣得咬牙切齒:“滿清有這樣的官,怎麼能不亡?等他們來破案,等到天塌下來秀蓮夫人也不能伸冤。”傑克説:“不過在他們提審的時候,我倒是發現些新情況…”綠嬌嬌很有興趣地湊到傑克身邊,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
“阿香説昨天早上寧兒醒得特別遲,平時午時就會起牀出來吃飯,但是昨天未時才出來…”
“還有呢?”傑克又説:“阿花在這裏做了四年丫頭,頭一年傭人還很多,後來就慢慢辭退了,只留下阿花和阿香…第二年伯父就經常來,有一次在二樓張福龍的房間裏吵過一次架,但是之後就沒有再鬧過…審張福龍時他説親戚之間吵架偶然會有,不過他們關係一直不錯,伯父也常來走親戚…”安龍兒説:“這個屋子的風水倒是真的一直在退氣退財,從風水上説,這個屋子現在已經財丁俱敗…”綠嬌嬌笑着對安龍兒説:“哦,小子這麼快會看風水啦,你看風水上最大問題在哪裏?”馬上給安龍兒試考。
安龍兒説:“風水上來水方是進氣口,張家樓右側有大樹遮擋,氣不入門,財也不會入門;這棵樹越大,張家樓的財氣就越弱,所以他們現在很有錢的樣子,我擔心是不是裝出來的。”綠嬌嬌拍着安龍兒的肩説:“不錯,能看到些問題,以後可以和你談風水了,現在先聽傑克的…”傑克招招手讓他們湊近一點,小聲説;“阿花説,張福龍對兩個娘子非常好,這兩個娘子也親如姐妹…佩雲本來家裏也是富户,但是借貸做生意虧了本,家裏欠張得盛的錢,被當成抵債嫁給張得盛…”綠嬌嬌看着傑克説長道短的神情,不格格地笑出聲來:“你説人家的事情時,樣子好象一個八婆耶…哈哈哈…”傑克揮揮手小聲説:“認真點,龍兒也和我説過張家樓的風水分析,結合起眾人的口供,和我們大家發現的線索,我基本上想通了整件事…”
“哦?”安龍兒和綠嬌嬌都極為好奇。
傑克越説越小聲:“聽我説,那五個官差裏面,負責驗屍的主薄一直對這個案有疑問,只是其餘四個捕頭急於結案拿紅包,他才沒辦法匆匆跟隊離開…聽他説,張得盛屍體的肺裏沒有水,也就是説在下水前,張得盛已經死了,這和嬌嬌算卦的結果是一樣的…”
“哦…張福龍跑回來就是用了四十五分鐘殺了肥鬼,肥鬼本就沒有出村!”綠嬌嬌拍腦袋説道。
安龍兒説:“不過張得盛不會無端端走進一樓西房,乖乖地給張福龍殺吧?”傑克説:“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你們等看戲吧,我有個想法…”傑克從張家樓後的牛棚拉出一匹馬,飛奔出門。
綠嬌嬌和安龍兒合計了一會,施施然走下一樓,看到張家全部人都在院子裏忙碌着。
因為官差來過,又給案子定了,停在院子裏兩具屍體就可以由張家處理和安葬。
在中廳馬上設起了秀蓮夫人的靈堂,秀蓮夫人的屍體停放在偏廳,身上蓋着白布。
張得盛的屍體也蓋着白布,卻停到廁所旁邊。
綠嬌嬌領安龍兒給秀蓮夫人上香磕頭,站起來看到張福龍呆呆在坐在偏廳,雙眼通紅,手扶着秀蓮夫人的手。綠嬌嬌覺得很佩服,這張福龍殺了人還能做戲做全套,官差都蓋棺定論了,他還這麼傷心幹什麼?
她走到張福龍面前説:“張公子節哀,秀蓮夫人看到你這樣情深義重,泉下有知也會深安
。”張福龍看了看綠嬌嬌,勉強笑一下。綠嬌嬌也看着他的臉,從他的臉上只看到臉
憔悴,卻看不出其他氣
。相學中的氣
,在大悲大喜時會被情緒掩蓋着,一般看相都要在人心情平靜,上午時分最為準確。
她問張福龍:“佩雲那邊安排好後事了嗎?”綠嬌嬌問道。
“我已經叫人通知伯父家的人過來,他有三個兒子,等他們明天趕車過來,再和佩雲一起回去。”張福龍説。
綠嬌嬌叫安龍兒過來:“張公子,龍兒學過些風水,他看過你家的風水,你想聽聽嗎?”安龍兒一臉驚奇,想不到綠嬌嬌在這個當口把他擺上台。
張福龍還是笑一笑,點一點頭,神情裏看不出好奇或緊張,只讓人覺得什麼都無所謂。
“龍兒,給張公子説説你的看法吧。”安龍兒説:“龍兒依書直説,説得不好張公子不要見怪…張家角樓右側大樹擋住來氣,財門被封,自從這幾年樹木生長得高過門楣之後,財運一落千丈…”綠嬌嬌在一旁邊看着張福龍,看到他暗暗點頭。
“大門收辰山歸妹卦線,屬七赤破軍運,四十年前一直人財兩旺,二十年前人丁漸減,兩年前甲辰太歲伏呤到門,破財傷主,家中可能會有喪事…”張福龍抬起頭看着安龍兒,眼神開始有點疑惑,這種眼神正是證明了安龍兒的分析正確。
綠嬌嬌嘴問道:“張公子前兩年家裏有長輩去世嗎?”
“是,我父親兩年前去世了…”安龍兒的信心大增,繼續説下去:“兩年前剛好轉入九運,這座樓退氣越來越嚴重;前門太大本來就是煞氣,在旺運時還能保一時平安,在敗運時會加倍傷宅,所以煞氣從正門攻入,使宅主人財兩失,受人欺凌…”張福龍的手握緊了秀蓮的手,雙眼似又要湧出淚水。
安龍兒從綠嬌嬌那裏學到的是,永遠看着人家的眼睛説話,這樣才可以最快知道對方的反應,這是他第一次向人説出自己的風水分析,當然高度注意張福龍的反應,他看到張福龍這樣子,馬上問:“張公子,你沒事吧…”張福龍不敢再看安龍兒的眼睛,他低下頭擺一擺手,意思是讓安龍兒不要再説了。
綠嬌嬌也看在眼裏,但是她卻説:“龍兒繼續説下去吧,張公子想聽。”
“今年太歲在南,張家角樓的南方卻是廁所,穢氣侵入太歲方,今年家運更是雪上加霜;太歲受侵犯本來不致於死人,只要保持這個方位平平靜靜,不住入人口的話,也可以平安渡過…可惜廁所樓上正是二樓南客房,客房外的牆壁上爬着一棵老榕樹,形如巨爪抓住這個房間,得盛伯父入住後受到榕樹的形煞,和太歲的氣煞攻,所以兇險重重。”安龍兒的長篇大論,本來無心再聽下去的張福龍現在卻越聽來越來神,他抬起頭問安龍兒:“照你這麼説,誰住進去都會死了?”綠嬌嬌説話了:“這個問題等我來答吧…命裏沒有劫數的人,不會住到風水最壞的兇房裏。”
“他是命中有此一劫?”張福龍問道。
“從命學的角度可以這麼説。”綠嬌嬌回答道:“龍兒你繼續説。”
“是。大門乘着右弼星運的煞氣,南房乘着丙午太歲的煞氣,西房的小側門一打開,九月戊戍的煞氣就湧入,和太歲星運形成三合火局,使宅中人口…”安龍兒不會説是什麼意思,搞得張福龍吊着胃口。
綠嬌嬌在張福龍耳邊小聲地補充:“使宅中人口殺機驟起…”
“啊?”張福龍臉大變,他看着綠嬌嬌説:“綠小姐不能胡説,官差都來驗過,説伯父死於意外,內人秀蓮死於賊手…你們不要胡説…”綠嬌嬌笑了笑説:“張公子也不用擔心,官差都結案了,我們也只是聊聊天,給你解解悶…不過以得盛伯父財
兼收,五十多歲還可以娶個十幾歲的小美女,也的確是讓人妒忌啊…”
“哼…”張福龍冷笑一聲,不再説話。
綠嬌嬌對張福龍説:“那張公子不要太傷心了,多些休息,打後七天治喪會很繁忙,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和我們説…”正在説客套話之際,門外傳來大花背的吠叫聲,然後是急促的馬蹄聲,原來傑克把剛才驗屍的主薄官追了回來。
這個主薄官名叫楊普,三十歲上下,長得清瘦幹,身穿青
長衫,嘴
上也和張福龍一樣留着小鬍子,不過楊普那撮小鬍子更為濃密,在斯文中顯出兩分豪氣。
楊普入門後張福龍馬上出來接,這時阿花阿香也做好晚飯,於是張福龍請大家坐下一齊吃飯。
寧兒和佩雲也下來同桌吃飯,她們兩人都是一身白衣,同樣帶着無打采的表情。站在旁邊的阿花和阿香,被張福龍叫去廚房自己吃飯。
綠嬌嬌覺得奇怪,昨天不是吃飯時把小孩給阿香帶的嗎?今天小孩呢?
她不由得打量起寧兒的臉,因為在家治喪,寧兒的臉上沒有上妝,看到一張雪白滑膩的臉。在她的耳後和頸上,隱隱約約看見吻痕,分明這兩天和男人親熱過,再看寧兒的雙眉,卻見黑氣隱隱纏繞,這是殺人後才有的殺氣!
張福龍問楊普:“楊大人不是剛剛才驗過屍了嗎?怎麼又突然回來?”楊普是出來公幹的,他對誰都不客氣:“是這樣,剛才幾位同僚不想在你家打攪,人多了説話也不方便,所以我代表捕頭們單獨回來了。”張福龍説:“啊…是這樣,請問楊大人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