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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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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答案揭曉。

一輛馬車在杜家大門停下,正在整理紅薯田的杜小佟側眼望去,隨即站起身,雙手胡亂的在裙上抹了抹便上前去。

走到門外,杜小佟才發現原來後頭還停了輛馬車。

村落裏少見馬車走動,上一次來了輛馬車,送來的是御匾,這一回又有馬車,一些忙着農活的村人隨即又好奇圍觀。

立在馬車後頭的兩個丫鬟,隨即走到第一輛馬車旁,將一位貴婦人給牽下馬車。

“小佟見過夫人。”杜小佟温婉地朝貴婦人欠了欠身。

王夫人年紀四十開外,但是錦衣華服,將一張豔容妝點得猶如二十來歲的姑娘。

“小侈,多年不見,你倒是出落得更美了。”

“夫人過獎了,夫人才是真的美豔如昔。”杜小佟笑睇着她。

一如她記憶中的夫人,一如她記憶中置她於死地的夫人,儘管她已經改變了命運,提早離開王家,但是深鏤在體內的恐懼依舊難以消散。

這些子她一直擔心,就是怕這塊御匾會將王夫人給引來。她怕的是王夫人是否是別有用心,她怕的是會將原本改變的命運又系回一樣的結局。

如果可以,這一輩子她都不想再見到王夫人,不想回憶王夫人殺她時的猙獰面容。

“小佟。”突地,一把悉又陌生的嗓音響起,教她渾身爆開陣陣惡寒。

她緩緩側過眼,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男子。沒想到夫人竟會把袁敦之給一併帶來…他生得眉清目秀,尤其那雙眼極為有神,凝睇着人時,彷佛在訴説萬般柔情,但如今看在她的眼裏,只覺得那眼神太輕佻太放肆,她真不懂當初自己怎會傻得不顧一切跟他走,卻也沒見他赴約。

説到底,他高中狀元,攀上了恩師千金,壓就沒打算娶她…説不準私奔的戲碼還是他編造的,就為了置她於死地。因為只要她不在,他就可以俯仰無愧地娶恩師千金;只要她死,就能替王家攢一座貞節牌坊,保住王家的聲勢。

一羣自私自利又無情無義的人,為何她好不容易逃出王家了,命運卻又將他們兜在一塊?

“小佟,還不趕緊對大人行禮。”王夫人見她失神,沈聲啓口。

杜小佟愣了下,對了,闈、殿試已過,他應該依舊高中狀元吧?

“民女杜小佟見過狀元郎。”袁敦之聞言,面子有些掛不住,正開口之際,身後傳來冷言嘲諷——“小佟姊,哪來的狀元郎?今年殿試可是三鼎甲從缺,殿試上的貢士全都打進了三甲了。”杜小佟抬眼望去,瞧見正好挑着一擔柴薪回來的藺仲勳,趕忙制止,“一兩,不得無禮。”王夫人和袁敦之同時望去,王夫人先聲奪人的斥道:“你又是誰?可知道在你面前的人可是户部侍郎袁敦之,一介草民膽敢放肆!”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知道在這塊御匾前,除了皇帝,誰都得先對匾額行禮。”藺仲勳皮笑不笑地道。

户部侍郎?一個三甲進士會擱到户部,甚至拔擢為侍郎,看在他眼裏,那適巧是個很微妙又很危險的位置呀。袁敦之…這名字他有印象,因為在上一世時,他是豐成二十四年的狀元——一道靈光閃過,他想起剛剛杜小佟喚他狀元郎…隨即他打消這想法,他自個兒重生幾百回,以為別人都同自己一樣了。

每個應試的貢士都喜歡別人這般稱呼的,她應也是這麼想才喊他狀元郎,不過適巧今年狀元從缺,才教他胡思亂想了起來。可説來也巧,來的竟是她識得的人。

“一兩!”杜小佟惱聲喊道,又趕忙向王夫人解釋:“夫人,他是奴婢所聘的長工,在這兒做些打雜的活兒。”真不知道他今兒個是怎麼了,連對方是誰都不曉得,竟拿御匾壓人,這豈不是要多惹事端。而且一大早出門,都已經晌午了才回來,還這麼巧的挑王夫人到來的時候,簡直是嫌她頭不夠痛。

袁敦之望着門上頭的御匾。

“小佟以前將王家的園子照顧得極好,沒想到竟連種米都能種出一品米…”他收回目光,朝她一笑。

“今兒個我厚着臉皮,跟着姨母前來拜訪,就是為了一品米。”

“這…”

“小佟,讓大人站在這兒説話,太不懂規矩了吧。”王夫人神不快地道。

“請到屋裏坐,我先去泡壺茶。”杜小佟跋忙領着兩人踏進廳裏。銀喜帶着孩子們在田裏忙着除雜草,這些小事她得自個兒張羅,然才走了幾步,她又忙喚着,“一兩,過來幫忙。”藺仲勳朝廳裏睨了眼,挑着柴薪快步跟上她。

一到廚房,杜小佟快手燒着熱水,一邊耳提面命地道:“一兩,待會你就待在這裏,別到前頭去。”

“為什麼?”他將柴薪擱在大灶邊上,不動聲地問。

“照做就是。”藺仲勳沒吭聲,但不代表他會照做。

“他們是誰?”

“他們…夫人是王家夫人,算是我以前的婆婆,而大人則是夫人的外甥,如今是户部侍郎,那可是官,你招惹不起的。”藺仲勳將福至曾説過的和她所説的一塊連結,大致上理解。

“不過我瞧那個官,看你的眼神極不尋常。”鏗啷一聲,杜小佟手中的瓷壺沒拿妥,落地碎了一片,一把茶葉還握在手中。

藺仲勳睨她一眼,有些瞭然於心,蹲下收拾着碎片,再起身時,她已經找出了另一把瓷壺,將手中茶葉丟入,注入滾燙熱水。

“你想太多了,他可是户部侍郎,正準備要娶他恩師的千金。”她不甚自然地解釋着。

“他看我的眼神怎會不尋常。”

“…喔。”他不過是認為不尋常,她就解釋這麼多,顯得蓋彌彰了。

“反正,你待在這兒就是。”她將瓷壺和兩隻茶杯往木盤一擱,神再認真不過地重申一次。

“把柴火擱好,別隨便丟在大灶邊,要是燒起來可怎麼辦?”藺仲勳點了點頭,目送着她離去,直到站在廚房口已看不見她的身影,他隨即蹬上屋頂,幾個箭步就來到廳堂的正上方。

他挑了個好位置,見她快步踏進廳裏,豎起耳朵,準備聆聽底下談。户部侍郎前來所為何事,他連想都不用想,他想知道的是,她這段時的魂不守舍,到底是因為户部侍郎還是王夫人。

“夫人,大人,茶還請別嫌棄。”杜小佟利落地遞上茶水,一如以往在王家當丫鬟時,而後再退到兩人跟前,不敢落坐。

王夫人嗅了下,嫌棄地擱下,反倒是袁敦之沒什麼架子,輕呷了口,笑道:“雖是茶,香味平淡但茶韻甘醇。”杜小佟聞言,勉強地勾着笑意,心底清楚他不過是在客套,因為今他是代表着户部而來。

“敦之,説那麼多做什麼呢?趕緊把來意説明就是。”王夫人揮着繡絹,彷佛屋子裏有什麼難聞的氣味。

袁敦之倒也不囉唆,開門見山地道:“小佟,我是代表户部前來,打算採買個十石霜雪米。”

“我不過有兩畝田,產量沒那麼多。”他開口就要十石米,教她有些錯愕。

上回户部採買,也不過才買了五斗米而已,還是一斗兩百文的價錢。

“是嗎?”袁敦之思忖了下,像是意會了什麼,又道:“那兩畝田大抵可以產多少米?”

“這個…”杜小佟有些遲疑,垂眼估算着。月底那場大雨將至,屆時會毀掉多少農田難以估計,而她的田究竟能剩多少收穫也難預測,再加上她和城南的食堂也簽了合同,那兒也要一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