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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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服出巡不是一件好差事,換成現代的説法就是出差,何況這出差還不是一個定點,而是東南西北四處奔走,哪裏有事便往哪裏去,更別説不保證住宿客棧的品質,有時候錯過了宿頭,還得睡在馬車上。
雖然申伯延不願意樓月恩受這種苦,但這次微服出巡還有其他的意義,因此他必須帶着她。原本以為,他自做主張向皇帝請求,樓月恩該很不高興才是,畢竟她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想不到才一回府,她二話不説立刻開始收拾起出行的東西,還一天到晚問他什麼時候出發,一副興致的樣子。
他不知道,在現代的樓月恩,因為學生時代窮困,所謂的休閒只能從事一些不花錢的活動,什麼登山溯溪馬拉松她玩得可了。現在有機會走出相府、走出京城,她興奮都來不及。
何況,出去走走有益身心健康,她老公不必再待在皇宮裏當工作狂,還要受那些貪官的鳥氣,她自然迫不及待。
於是沒隔幾天,申伯延便帶着樓月恩,謀士沈祿自願眨官隨行,還有幾名侍衞一起輕車簡行地上路了。
馬車先是行走官道,再轉水路,過了鬱郁羣山,再渡過風景秀美的大河。由於申伯延是個文官,加上還有樓月恩及服侍的丫鬟幾名女眷,一行人花了快兩個月才終於來到南方地域。
南方的天氣與北方不同,北方乾冷,南方濕熱,尤其現在都入夏了,天氣熱得很,北方的襖子幾乎是一到南方就光光換成薄衫。吃的東西南北也不同,北方食麪南方食米,烹飪也是南方偏甜、偏鹹,因此先不説那些丫鬟個個水土不服,連侍衞都很受不了,無打采、發燒不止、腹瀉嘔吐的所在多有。
反而是身為主子的申伯延,因為平時樓月恩調理得當,居然是所有人之中神最好的那個,而樓月恩只是神情略見疲憊,但她自己是醫師,身體一有狀況她就會調整,所以也無大礙。
如此一來,速度就更慢了,原本想趕在太陽下山前進城的,現在顯然來不及,只能在附近的小山村先落腳。
一行人進了山村,這裏都是些茅草房舍,以老人居多,偶爾出現幾名孩童,好奇地向他們打量,也都面黃肌痩,足見是個貧村。
申伯延等人直接尋到村長處,臨時租要了幾間沒有人居住的茅草房,樓月恩還特地要了一些鍋碗瓢盆——自然,這銀子是特別給的。
一行人終於能稍作停歇,半個時辰後,樓月恩在屋內安頓好,走出屋外,便好氣又好笑地盯着一羣軟趴趴的侍衞,甚至連第一謀士沈祿都有氣無力地坐在一旁。
“瞧瞧你們的樣子,若遇到賊人,我和大人要靠你們保護,還不如拿把刀先砍自己兩下,裝死欺敵算了。”一路行來,她平易近人的態度,也與他們有了不淺的情,自然能亂開玩笑,他們也不會在意。
畢竟那羣侍衞雖然現在看起來不濟,但若真遇賊人,他們的戰鬥力卻是可以瞬間拉起,一人滅了一頭熊都沒有困難。
“夫人,你不能怪我們,我們不像丞相大人那般,有專人烹煮藥膳調養身體啊,只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嘍…”沈祿地位不同,其他侍衞不敢説話,但他卻可以順口調侃回去。
“怎麼能讓你們坐以待斃,我還缺人牽馬抬轎呢!”樓月恩可不是省油的燈,直接把沈祿連帶這羣侍衞的地位再眨一級,不過她的下一句話,讓他們除了苦笑之外也無話可説。
“後頭我熬了一鍋藥湯,抬出來一人一碗,保證你們個個神飽滿,明兒個上路時讓馬兒休息,就由你們來拉車!”她的話雖誇大,但看申伯延容光煥發的樣子,人人都知道她的藥是真的有效,於是侍衞連忙到後頭去抬藥,一人舀了一海碗灌下去。
不一會兒,只聽到人羣裏傳來這樣的對話——“嗅?好像真的有效果,我覺得沒那麼累了…”
“方才肚子還隱隱作痛,現在一點也不會了,我甚至可以打一套伏虎拳!”
“糟,早上一點胃口也沒有,現在我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這羣侍衞原就身體強健,現在只是水土不服,為了讓他們能覺到藥效,她還特地加大了藥材的劑量,如今看來果然奏效。
“眾人身體都好些了嗎?”申伯延亦是由屋內走出,見到侍衞們都恢復了神,他也滿意地點點頭。
“難怪相爺身體越來越好,原來每吃的東西這麼好,效果好到我都想天天喝了。”沈祿不得不佩服樓月恩。熬的雖是藥湯,但加了雞山茸等下去燉煮,滋味比一般的美食更好,與一般藥湯給人難以下嚥的印象大相逕庭。
“不過這一回,相爺可要看我們喝了。嘖嘖嘖,我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待遇比丞相還好啊…”眾人聞言都不低頭竊笑,當然在丞相面前他們不敢放肆大笑,只是樓月恩待人比較寬和,他們才比較放鬆罷了。
沈祿話都還沒説完,屋內又走出一名侍女,拿着一個湯碗,恭敬地端到申伯延面前。
“大人,這是您的藥湯,夫人特別代的,因為佐料較多,熬得比較久,勞大人久等。”此話一出,正在偷笑的一干人等全呆在當場。沈祿更是酸溜溜地道:“為什麼你也有?你明明比我們狀況都好,還佐料較多呢,當丞相果然有特權…”
“你們…”申伯延即使嚴肅,也不由被他們逗得微微一笑。
“這藥湯是對症下藥,我們狀況不同,哪裏有特權一説?!”想不到,樓月恩卻認真地點頭道:“是有特權!誰叫他是我老公呢?他那一碗確實好喝一些。你們不服嗎?不服也去找一個會醫術的娘子啊!”這下不僅申伯延呆了一下,沈祿一口藥湯噴出來波及到一旁的侍女,得到一句“沈大人好髒”連其他侍衞都被藥湯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你噴我、我噴你,噁心成一片。
最後,這一切全化成一連串的大笑,連想損人的樓月恩都破功自己笑出來。
申伯延噙着微笑看着眾人,更多的是看着樓月恩。也只有她這般奇女子,能改變自己身邊的氛圍,嚴肅的丞相府眾人,居然也能被她惹出那麼多歡笑與趣味。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真的。
回想起來,以前那只有工作的枯燥子,究竟他是怎麼過的?
正笑着,突然,樓月恩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低頭一看,卻是一個痩到臉頰都凹下去的小女孩,張着無辜的大眼看着申伯延手上的藥湯。
她一把抱起小女孩。
“你餓了?想喝湯?”小女孩點點頭,一臉的期望,她這輩子還沒聞過這麼香的東西。
“但是你身體屬弱,體質虛寒,那湯不適合你,喝了會吐的”樓月恩望了望小女孩的臉,又探了探她的脈象,皺了皺眉,對她身體的虛弱到不可思議。
軒轅王朝不是很強盛嗎?那些官員不是一直強調天下太平?怎麼隨便一個小山村,人民卻是如此貧瘠體弱?
“夫人!對不起啊,小云打擾你了,快下來!”一名婦女急急忙忙奔了過來,想伸手去抱小女孩,卻又怕自己褻瀆樓月恩這衣着華貴的外鄉人,只能收回兩隻手乾着急。
“娘,我要喝湯。”叫小云的小女孩,聲音細細地道。
“那湯…”婦女自然聞到湯的香氣,也是了口口水。
“咱們喝不起的,小云來!”然而,在小云尚未回答前,樓月恩卻看着婦女,眉越皺越深。
“你眼白混濁,肌膚暗沉泛黃,這是肝症的前兆…最近是不是常覺得疲累?四肢無力?這病可拖不得啊。”
“夫人是位大夫?”那婦女嚇了一跳,突然朝她跪了下來。
“我沒關係的,請夫人救救我的公公…就是小云的爺爺,他病了好久,都不能下牀了,但城裏大夫嫌我們這裏偏僻,都不願來…”一旁山村的居民聽到有大夫來了,也都圍了過來,一個個跪在樓月恩面前。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老母親啊…”
“夫人,我兒折了腳骨,都不能走路了…”瞧着這一羣老弱窮困,樓月恩心中很是不捨,目光不投向申伯延。
而申伯延同樣將眾人困苦的模樣看在眼中,除了不捨,更多的還是對朝廷的氣憤,以及身為朝廷命官卻無法改變情況的無力。
“今就宿在這裏,舉辦義診。”他很快地下了決斷。
“我也來幫忙。”沈祿立刻捲起袖子。申伯延與樓月恩的決定令他很是動容,身為第一謀士的他什麼都懂,醫術不敢説超過樓月恩,但解決一些小病痛還不成問題。
申伯延只是眉頭一揚,對着沈祿會心一笑,接着也不費時間,很快地吩咐起已然警戒起來的侍衞及待命的侍女們。
“你們幾個去幫忙,,你們再煮一鍋藥膳湯出來,這材料如何調配…”他看向樓月恩,“…就要辛苦夫人了。”
“不會的,你能做這樣的決定我不意外,也很開心。”樓月恩朝他嫣然一笑,突然低聲湊樓月恩真的沒看過這種男人。
這幾他與她共寢,她都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他,好幾次他都快中招,將她推倒在牀上了,但明明兩人已攜手邁向了最後一關,他卻是遲遲不破關。
電動裏最後的大魔王都沒他這麼難打啊!
他明明…腎的方面沒什麼問題,她都覺到他那男旺盛的生命力了,可惜他總是能忍得住。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總不可能他在抱她的同時,心裏愛的其實是個男人吧?
還是因為這一路行來他們刻意挑偏僻的山村走,一些百姓困苦貧窮的景象像諷刺着皇宮裏的奢侈yin靡,讓申伯延的心頭越來越沉重,所以他才對那牀笫之事興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