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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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一直沒有等來電話那頭的回答，但她知道對方肯定一直在聽。沉默半響後，佳佳對着電話説︰“我們見一面吧，就約在上次的那間咖啡廳。”電話那頭的sherry猶豫了好久，方才徐徐道答應道︰“好。”佳佳掛了電話，這個時候嚴勵翻了個身，被子從身上滑落。她走過去幫他將被子重新蓋好，俯身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枚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道路上和周圍的樹木以及建築物上積了厚厚一層，佳佳走出樓道，不自覺地往圍脖裏面縮了縮脖子。

不遠處，剷雪工人開着鏟雪車在工作。樓道前面這一塊空地的積雪還沒有清理，佳佳特意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

花了點時間，佳佳終於走到對面的咖啡廳。

她選了一處靠窗邊的位置，方便sherry找到，然後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熱熱地捧在手裏，温度剛剛好。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有陽光。

咖啡喝到一半，sherry從窗前走過，佳佳看着她，她也剛好望了進來，臉上沒有過多表情。

“喝點什麼？”佳佳問她，同時向服務員招了招手。

“不用了，有什麼話就説吧，説完我就走了。”

“我要説的話有很多，一時半會兒説不完，所以建議你最好還是點一杯喝的。”佳佳説着話，服務員走過來。

佳佳問她“跟我點一樣的，卡布奇諾怎麼樣？”sherry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佳佳笑笑“我覺得我們品味相似的。”sherry似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避諱地承認道︰“是相似。”然後她也答應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昨晚，嚴勵喝醉了，然後就這樣在我這裏睡着了。”

“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我一會兒就帶他走。”

“不麻煩，我跟他夫之間講什麼麻不麻煩。”sherry的臉僵了一下。

佳佳喝了口咖啡又放下“昨晚他睡着了以後，半夜糊糊醒來，口渴找水喝，然後説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説的是夢話，還是真心話呢。”sherry端起咖啡又放下，神略顯不安“他，他説什麼了？”

“説了一些往事，關於你和他之間。”sherry的臉明顯冷了下來，低頭盯着杯子裏的咖啡，兩隻手緊緊攥着咖啡杯杯體，瘦削的手背上青筋凸顯，像是要把杯子捏碎了才甘心。

即使她那麼強烈的想要掩蓋情緒，佳佳還是從她的表現當中讀懂了些什麼，心裏某些想法更加堅定了。

“他説得斷斷續續，不過我勉強能夠把所有的事情串起來，你看我説的對不對…多年前，他在賓大深造，認識了同在賓大讀書的中國女孩sherry，也就是你，兩個人很快確定戀愛關係，在一起幾年，情穩定，幸福甜。但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你們分手了。分手是嚴勵提出來的，你並不願意。為了刺嚴勵，或者説為了報復，你跟暗戀自己的男孩，也是嚴勵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然後有了chris，但是後來，嚴勵的好朋友出了意外，這些年，你只能自己獨自照顧chris。嚴勵再次來美國，得知這一切之後，認為自己是造成你不幸的罪魁禍首，他陷入自責之中，想要給予你和孩子更多的照顧來平復這份自責，這讓身心俱疲的你看到了希望，所以你故意誤導我chris是你和嚴勵的孩子。我猜得對嗎？”佳佳一股腦將自己的猜測説了出來，卻不料sherry搖頭冷笑“唐小姐，你想象力不要太豐富。”

“是嗎？那你緊張什麼？”佳佳盯着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反應，任何一個試圖掩蓋情緒的小動作。

“我沒有緊張！”sherry拍着桌子站起來。

佳佳跟着她從位置站起，與她視線相對“知道嗎？來這裏見你以前，我並不是那麼的有把握，但是我從你的反應中，知道了答案。”佳佳覺得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她拿了包包轉身就走。

“你很聰明，難怪可以讓嚴勵喜歡得不得了。”sherry語氣失落。

佳佳再回頭，sherry臉上已是黯然神，眼楮裏有水光在閃。

她緩緩坐下，低着頭言又止，沉默很久以後才小聲説道︰“我生病了…”

“但這不能成為你欺騙我，欺騙嚴勵的藉口。犧牲別人的幸福來成全自己，不會覺得心中有愧嗎？更何況，他還是你深愛着的人。”

“我不想活得驕傲，活得高貴嗎？可是，人在生死麪前，就是這樣卑微！你或許覺得我自私，但我不想有一天chris成了沒人照顧的孤兒！”

“你…”她既然談及生死，佳佳直覺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胃癌，時間不多了。”佳佳一怔，很久才開口問“嚴勵他知道嗎？”sherry搖頭“我有想過告訴他，可是我又害怕告訴他，我既希望能夠利用他的同情心，又害怕他僅僅只是因為憐憫才留下。”這一刻，佳佳看着面前的sherry，心裏五味雜陳，她説不清具體是怎樣的受，那種覺就猶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心頭，壓抑，沉重，灰暗和心痛全部都湧到了一處。

佳佳憤怒的同時，又不自覺同情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