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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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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爪的開園儀式是這一班次的高xdx,也是迄今為止所有班次的最高xdx。直到放結束,這樣的大事再也不會出現了。就連親手將湖泊園化為現實的青河人都震驚不已:如此之少的資源,卻能造就如此輝煌的奇蹟。托馬斯·勞的話或許真的有點道理:聚能系統加上青河的創造力,這種結合會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偉力。

喬新大大咧咧尋開心的湖_l盪舟持續了幾千秒。至少三個人失足落水,濺起的水花寬達數米,懸在湖面上,久久不散。統領大人邀請大家上岸,去他的小屋休息,讓湖水平靜下來。聚會提供了豐盛的美食—好幾百人攢了一年的好處券全用在這上頭了。眾所周知的那夥傻瓜們喝得酩配大醉,最引人注意的醉鬼就是範·特林尼。

終於,客人們搖搖晃晃離開了,山坡上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了。伊澤爾心裏明白,對普通下層民眾而言,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受邀進入統領大人的私人領地。正是因為民眾,才會有今天的聚會。奇維顯然樂在其中,但聚會快結束的時候,托馬斯·勞顯然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好一個狡猾的混蛋。一個下午,一點點不足掛齒的努力,統領大人便贏得了羣眾的。單以這方面而論,一場聚會所得到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幾十年專制統治不可能讓青河人忘記自己的傳統…但勞的手法實在太巧妙了,成功地模糊了專制與非專制的界線。聚能是奴役。但托馬斯·勞許下諾言,放一結束,馬上讓聚能者重獲自由。許多原本是自由的社會也曾接受過暫時的奴役。但是,無論如何花言巧語,勞的諾言只是一文不值的謊言。

聚會結束四千秒後發現了不省人事的安妮·雷諾特。接下來整整一天時間裏,謠言蜂起,一片恐慌。有人説,雷諾特已經腦死亡,公告只是讓大家安心的假話;還有人説,裏茨爾·布魯厄爾其實沒有下崗休眠,他朝雷諾特下手了。伊澤爾卻有他自己的想法:隱忍不發這麼多年以後,範·紐文終於出手了。

常工作繼續進行,但二十千秒之後,對兩個研究團隊的聚能支持停頓了。類似小故障再常見不過,換了雷諾特,幾秒鐘就能解決。但弗恩和西利潘埋頭苦幹了六千秒,然後宣佈,當天餘下的時間內,所有相關聚能者都將離工作,下線調整。這批聚能者不是譯員,但特里克西婭正在與其中一人協作,那位聚能者好像是個地質學家。伊澤爾想去哈默菲斯特探望探望她。

“我的許可名單上沒有你,夥計。”通艇泊位有個警衞,是奧莫指揮的打手之一“你不能去哈默菲斯特,封閉了。”

“封閉多長時間?”

“不知道。自己看通告吧。”伊澤爾只好來到本尼的酒吧。酒吧里人頭攢動,伊澤爾擠到喬新和麗塔的桌旁坐下。範也在那兒,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

喬新訴説着自己的不幸。

“雷諾特本來應該重新調校我的飛行員。事倒不是什麼大事,可沒有調校,我們的訓練這下全泡湯了。”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你的設備還能運行,對吧?可我們正忙着分析蜘蛛人的太空飛行項目呢—分配給我們的聚能者卻下線了。唉,我自己倒也懂一點化學、工程什麼的,可我壓兒沒辦法把它們—”範大聲呻起來,兩隻手抱着腦袋。

“別吵了。出了這檔子事)l,我真搞不懂易莫金人的‘高明之處’到底在哪兒。一個人出事,你們整幢紙牌搭的房子全塌下來。算什麼狗高明?”麗塔·廖平常是個好脾氣女人,可這會兒,她惡狠狠地瞪着範“我們的‘高明之處’被你們青河人破壞了,謀害了。難道你忘了?剛來這兒的時候,我們手裏的聚能設備比現在多十倍。要是那些設備還在,艦隊系統跟易莫金老家一樣牢靠,決不會這麼脆弱。”桌邊一片讓人尷尬的沉默。範怒視着麗塔,卻沒有跟她爭辯下去。過了一會兒,範一聳肩。這個動作大家再悉不過:特林尼自知理屈,嘴巴上卻不肯認輸,更不肯道歉。

鄰近桌旁一個人叫起來,打破了沉寂。

“喂,特魯德!

西利潘站在酒吧門廊中間,仰頭望着大家。他身上還穿着昨天那套易莫金屬民的絲綢乞丐服,但現在,衣服上沾了不少污跡,而且不是特意做出來的藝術效果。

眾人一片聲嚷嚷起來,提出問題,請特魯德過來坐,跟大夥)l説説。特魯德拉着藤蔓,朝喬新桌邊飄升上來。桌邊已經沒空位了,大家又搬來一張桌子,拼成上下雙層桌。這樣一來,伊澤爾幾乎跟西利潘四目相對,只不過對方的臉和他上下顛了個個兒。其他桌邊的人也擠了過來,鈎在藤蔓上穩住身體。

“特魯德,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聚能者重新開工?我這兒積壓下來的工作一大堆,就等他們了。”

“得了吧,他們正常運行時你怎麼沒想到早點過來…”

“—只用普通硬件資源,我們能做的太有限…”

“萬能的貿易之神啊,讓這夥計消停消停不成嗎!”剛剛吃癟的範拉開嗓門,不耐煩地大喝一聲。這是特林尼慣用的伎倆,話題急轉,説大話放大炮,朝哪個方向開火無所謂,只要能讓自個兒的形象高大起來就成。不過,伊澤爾留意到,這一嗓子確實起到了讓大家安靜下來的效果。

西利潘地望了範一眼。這位技術員總是一副自高自大的神情,可今天,這種態度有點繃不住了。眼睛上有黑眼圈,端起本尼放在他面前的酒時,手也不住哆嗦着。

“她怎麼樣了,特魯德?”喬新用關心的語氣輕聲問道“我們聽説…聽説,她腦死亡了。”

“不,不是那麼回事。”特魯德搖搖頭,勉強笑了笑“雷諾特會復原的,或許會抹掉最近一年的記憶。在我們把她調整好、讓她重新上線之前,事情會有點棘手。停工的事兒,我很抱歉。嗯,到現在,我本來應該已經調整好了,”—過去的自鳴得意的語氣又有點恢復了—“可我被調去處理更要緊的問題了。”

“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本尼端上來一盤蝦鬚,這是他最拿手的一道菜。西利潘貪婪地埋頭大嚼,好像沒聽見大家的問題似的。眼下這一羣人是特魯德平生所遇最急切的聽眾,真的是屏住呼,等候他的高見。伊澤爾看得明白,這傢伙再清楚沒有了,正樂不可支地享受着自己突如其來的重要地位呢。不過,與此同時,特魯德幾乎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前一天還乾乾淨淨的制服這會兒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叉子從餐桶到嘴巴走的是一道哆哆嗦嗦、彎彎曲曲的路線。過了一會兒,他抬起昏昏沉沉的眼睛,望着提問的人。

“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還説不準。過去一年左右,雷諾特的聚能一直有點散焦—當然,仍然保持着聚能,但沒調好。這裏頭的區別可太難拿捏了,只有真正的行家才瞧得出來。連我都差點沒發現。她似乎纏在什麼附屬項目裏拔不出來。你們也知道,聚能者很容易陷進去。問題是,雷諾特一直是自己給自己調整,所以我也沒辦法。告訴你們,這個問題讓我一直放心不下。本來打算直接向統領大人彙報特魯德遲疑了一下,看來意識到牛皮不能這麼吹,説不定會招來麻煩。

“不管怎麼説,看樣子好像是這麼回事:她想調校磁核成像儀的哪個控制線路,或許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自我調校沒做好。到底怎麼樣我也説不準。她打開了安全盒,正在運行診斷程序。似乎軟件內部本身就有點小病,我們正在盡力複製她的運行過程。反正,她面捱了一記脈衝,後面的控制枱上還殘留着她的一點點頭皮,痙攣之後撞在那上面了。幸好聚能菌接受刺後產出的‮物藥‬還算温和,她只是大腦受了震動,加上點用藥過量…我剛才説過,完全可以治好。再過四十天,咱們過去那位可愛的雷諾特就會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勉強笑了笑。

“喪失了近期的記憶。”

“這個自然。聚能者畢竟不是硬件,我可沒辦法給他們做備份。”桌邊眾人發出一陣不安的嘟濃,最後還是麗塔正面提出了那個問題。

“這未免也太便當了。看上去,好像有人有意讓她下線關機似的。”她猶豫了。有關裏茨爾·布魯厄爾的猜測正是源自麗塔。對於易莫金人來説,探頭探腦打聽統領之間的爭鬥,下面這句話已經達到了最大極限“勞統領查過副統領的休眠狀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