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千里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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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魯絲含笑同二人見了禮,回身一指石繼志道:“這是上官先生的高足,是來拜訪三位老爺子的,請引進一見吧!”二人聞言不由俱是一驚,那姓郝的忙上前一抱拳道:“幸會!幸會!難得高人來訪,真使蓬蓽生輝,不知尊兄大名如何稱呼?”石繼志忙將名帖禮物雙手遞上,口中寒暄道:“小弟石繼志,專程來此向三位前輩問安,兄台大名是…”這人方要答話,那一旁姓沙的少年已笑道:“二哥有話不妨請貴客莊內説去,在此又冷又黑,不覺失禮麼?”説着率先而行,笑向二人抬手道:“二位請隨我進來,石見來得太不巧了,三位老爺子都因事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大概要兩三天才回來,石兄如有雅興,不妨在寒舍住兩天…石兄意下如何?”石繼志聞言半憂半喜,邊行邊道:“如此説小弟只好厚顏在尊府打擾幾天了。”二人都連道:“哪裏!哪裏!”那瘦長青年接過了二人的馬,口中連讚道:“好馬!好馬!這是汗血種吧?”石繼志心內不由暗贊這年輕人好見識,説着一行人走過了那橋。
石繼志邊行邊看那橋下,竟是一波湖溪,只奇此地酷寒,這水竟未凍成堅冰,兩岸栽着帶刺的冬青,高有三尺,枝葉繁密,一青綠,煞是美觀。
那少年邊行邊向丹魯絲道:“這是郝爺爺的孫兒,名大鵬,我二人最好,今天正好該我二人看門守莊,待引你們進去後,還得出來,明天我們再好好玩玩!”丹魯絲口中答應着,四人邊説邊走,不覺到了莊前,石繼志見這所大莊院,氣勢不在哈密回宮以下,莊後面伏波岬危崖,翼然高聳,遙遙環列,宛若屏障,下餘三面也是復山環繞,蛇蜒如帶,相隔俱在十里左右,地勢更具形勝。
石繼志不由深深讚歎這天山三老果然不是凡士,只看其能在這凡人幾不可攀的天山半嶺上建此大莊,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這卧眉莊便列在山環內的一片大平原中間,佔地不下一二百畝,房室可以百計。
外牆前略作圓形,面大門三座,也作圓形,門與門之間相隔丈許,高約有一丈七八,門漆黑,上面各有如兒臂、大約尺許的銅環。門身銅釘密列,擦得鋥亮,燦若黃金,兩旁二門俱閉,只開當中兩扇大門。
正面莊牆也是一漆黑烏亮,映雪生輝,光可鑑人,一水磨方磚所砌,外漆濃漆,正門以外圍牆俱是七八尺丈許大小的不等石塊堆砌而成,看去既堅固又美觀。
進門後,面是一片半圓形約有五畝大小的院子,當中有一高約十數丈石土堆成的孤峯,雪骨撐空,勢飛舞。其上植有不少樹木,寒地盛雪,葉已零落,枝頭佈滿積雪,宛如玉樹瓊林。
門內雪地已凍成堅冰,平勻若鏡,好似雪化成水又復冰凍之狀,石繼志看後不由心內暗贊好大的一番莊勢。丹魯絲是舊地重遊,倒也不十分驚異,石繼志由二人口中得悉,這卧眉莊竟是三老四世同居,莊內連各房妯娌叔嫂子侄徒孫再加上下人等,合計不下數百人,聽來真是驚人。
四人邊説邊進入門內,不覺繞過峯去,走道盡頭乃是一五開間的大廳,門外懸有一塊橫匾,上寫“演武堂”三個大字,環廳側植有不少修篁翠柏,俱是沙漠中極難見到的樹木,四外窗牖甚多,因山居酷寒,窗均關閉,各門均掛有大紅錦緞暖簾,環廳兩側另有兩條丈許寬鬆夾道的小徑。
二人在前引路,並未進廳,徑由廳右松徑繞過,走完松徑,到了廳後,眼界倏地一新。眼前現出許多樓台亭榭,樹木更多,到處長廊曲檻,畫棟雕樑,被雪景一襯,顯得分外幽雅清麗,令人心曠神治,塵念為之一空。
石繼志心中暗驚,這天山三老到底是如何的三個人物,竟有此清福,得居人間仙土。
沙漠紅丹魯絲問那沙姓少年,知此前莊花園是因大爺白髮王秦勉喜植花,歷年來又由蜀東舊居以及各地名山勝域,移植了不少靈木異葩,園中四時各有賞花所在,秋兩季花種尤多,何止百計,竟放芳華,繽紛滿目,美不勝收。
因天山絕寒,所植梅花均在凌寒吐豔之際,一片花香隨風飛散,聞之清新已極。
園中雪風號,百花凋謝,只這一地梅花獨盛,石繼志自幼喜梅成,此時驚見異種,不由雅興大起,走近視之,見梅下有木牌,書名各梅種產處,舉凡鄧尉、元墓、銅井、西跡、起山、羅浮等地名梅,俱無一缺。
因此地土厚水深,梅花不易繁植,併為襯托起見,向陽圈出大半圍地,掘一二餘丈的大坑窪,在下建有兩處舍亭台,另建長道,一石板通向後院,道名為“尋梅徑”四人步上“尋梅徑”一路向後室繞去,華燈初上,時有丫鬟出入道,見二人皆稱為少爺。
石繼志和丹魯絲二人眼見盛境,不覺目不睫,若非此行禍福不定,石繼志真恨不能駐足—一觀賞一番才稱心思。
曲折又行一程,直到“香雪舍”入口,一路假山樓閣,亭館掩映,林木蕭蕭遮蔽入口,人行其間,彷彿取徑入谷。
那沙姓的少年,為二老鐵扇老人沙夢鬥之幼孫沙麒,郝姓少年為三老金笛生郝雲鶴之長孫郝大鵬,俱有一身家學武功,四人本行步甚快,郝大鵬見二人留連沿途景緻,遂放慢腳步一笑道:“二位如有意觀賞,不妨腳步放慢些,好在眼前已到了…”石繼志和沙漠紅聞言俱點首道好,於是四人放慢腳步,眼前又有一番景象,地上搭有暖棚,種着十數畝時蔬瓜果,依舊青紅相間,結實累累,正有十數壯漢在內採摘運送。
田外有蓮溪繞道,溪上有石板小橋,四人步橋而過,遙望前面林巒清雅,巖谷幽深,松竹甚多,但卻未見梅花,石繼志正想:“這‘尋梅徑’卻是尋梅不着,未免詞不達意!”待又行了十數步,才現一株老梅,歪歪斜斜生着,樹身不大,花更不繁,寥寥二十餘朵點綴枝頭,紅白相映,花雖少,卻矜異非常,石繼志不覺多看了幾眼,那郝大鵬見狀回頭笑道:“石兄這麼愛梅花麼?大爺爺見了你,一定喜歡呢!”石繼志不由一笑道:“小弟自幼慕梅成,連年在峨嵋雖有偶見,但卻無此豔致,不免神往,倒叫郝兄見笑了。”那沙麒已展開身形,倏起倏落,直向前面舍撲去。郝大鵬遙指舍後笑道:“真正的梅花佳地卻在後面呢!只可惜今天太晚了,小弟雖有興陪石兄一賞,只怕冷夜霜濃,非賞花之時了;如石兄有興,明晨與弟共出一賞如何?”石繼志順其手望去,昏暮中隱見後山千本梅花,妃紅儷白,萼綠蕊黃,疏密相間,高下屈伸偃騫,極盡千姿百態,偶視之已覺五繽紛,直似瓊瑤世界中之錦城玉林,心中不由暗暗地喝彩。
因此行是客,更不知吉凶,未敢過於放蕩,否則依他個,似此景緻,即使夜午也要近前看它個快活淋漓。
三人方步上碎石小道,見舍已在梅林之側,畝許大的空地上,房作梅花狀,棟宇高大,一黃石紋牆,碧琉璃瓦蓋頂,四面一圈,均是空花小窗,環舍有一平台,皆為漢玉所砌,平滑若鏡,點雪不染。
至此美景已盡視覺之極,三人方一立步,卻見那台上軒窗啓處,一佳人越富而出,尚未臨近,已嬌喚道:“丹魯絲姐姐,可想死我了!”石繼志已猜知此女定是那丹魯絲所説的沙念慈無疑了。
果然丹魯絲已笑撲而上,二女互相捉臂説笑為一團,偶見那沙女顧視自己,知道她們正在談論自己,不覺面上訕訕。
正在這時,卻由廊前處瀉箭般落下一人,此人好俊的一身輕功,石繼志一驚,方異來者何人,那人已笑道:“石兄,是小弟回命來了。”石繼志見正是方才前行傳告的沙麒,笑向其姐喚道:“三位老爺子不在,大伯父有話,囑我姐弟先盛意接待佳賓,並言客人長途勞累,不須多禮,容三位老人家回後,再和各位見面。”説着又朝其姐扮了個鬼臉道:“我要看莊,你説不得要偏勞了。”言罷對二人一稽首,笑喊了一聲:“郝二哥,我們走!”雙臂一振,竟以“八步趕蟬”的輕功提縱之術平空拔起六七丈高下,待落地三數起伏,人已無蹤。
那郝大鵬聞言又看了丹魯絲一眼,略和石繼志握手寒暄,道了聲:“明天見!”身起處,如弦強弩,已跟這沙麒而去。石繼志看着,心中方驚,暗忖:“這天山三老果然技高不可測,就連其孫兒已有如此功夫,三老本身可想而知!”方在驚歎,見那沙念慈已隨丹魯絲雙雙輕移蓮步走近,石繼志忙自鎮定,丹魯絲笑指石繼志對那少女道:“這位正是前輩奇人上官先生的高足,姓石名繼志,此行是特為拜訪三老而來!”那少女雙手襝衽嫣然一笑道:“原來是石兄,小妹接來遲,失禮處尚清不怪才好!”石繼志口中連道:“豈敢!豈敢,沙小姐大客氣了!”那丹魯絲又指着那少女對石繼志道:“這位正是我路上對你説的沙念慈姐姐,她是二老沙夢斗的愛孫女,人稱追雲燕子,可有一身好本事哩!”石繼志連道:“久仰!久仰!”那沙念慈不由臉一陣緋紅,嬌笑道:“姐姐!你快別説了,也不怕石兄見笑,我們這點本事怕不及石兄千分之一呢!”説着一注視着石繼志雙足,丹魯絲聞言一笑道:“那也未必吧!”沙念慈笑指前路道:“姐姐只要看石兄雙足上竟是點雪不沾,而來路竟無絲毫足跡,似此輕功,分明已到了凌氣渡江、踏雪無痕的地步,我三位爺爺也不過如此,小妹豈能及石兄萬一?姐姐不是有意説笑了麼?”説着側目對石繼志一笑。
石繼志不由臉一陣紅,口中道;“姑娘多疑了,愚兄只是愛惜這院中雪景,生恐塵足敗了清興,想不到難逃姑娘法眼,倒見笑了。”丹魯絲順沙念慈手指處一望,果然來路只有自己和沙、郝二人足跡,竟是沒有石繼志一點跡印,芳心也不由一動,暗贊石繼志果然好一身超人的勁功,自己若能事夫若此,也不枉此,一生了,由是更生傾慕之心。
沙念慈含笑又看了石繼志一眼,手挽着丹魯絲道:“大伯父把接待二位的事放在小妹身上,這可是難事一樁了,如不見棄,請暫隨小妹入居舍下,待小妹先命婢掃榻煮茗,我尚要與姐姐剪燭夜談呢!”説着先行開門,請二人入室。
二人才一進內,見棟宇高大,修飾雅,詩書字畫,琴劍揪抨,羅列滿室,室共五間,沙念慈笑道:“此室為愚姐弟和母親住處,家父與三位爺爺俱在後室起居…”説着笑看了石繼志一眼道:“此處簡陋不容高人,故此石兄居處,小妹已命人在後廳打掃,至於沙漠紅姐姐,小妹卻要強留在此剪燭宿話了!”丹魯絲一聽石繼志竟另居別處,心雖不捨,但到底主人之言,分明男女有別,何況人家既有安排自己又怎好表示不願,只看了石繼志一眼,見他並無不願之,不由口笑道:“那真好!告訴你,今晚一夜你都別想好睡,我的話多着呢!”沙念慈讓二人落座,先行告退,須臾小婢獻上清茗,用白瓷青花碗端上,輕揭碗蓋,透出一陣清香,茶略作翠綠,一碗內僅有巴掌大的一片茶葉,二人知非凡品,也不便問,只互相對視了一眼。
再觀室內裝置高雅,几案桌椅一切用具,俱是形式古雅緻,地下鋪着厚厚毯,當中空出一片地方,有一圓徑六尺的古銅大盆,內生極旺炭火,人坐室內温暖如。不多時有一四旬婦人與沙念慈由後室掀簾而入,二人忙起身,那沙念慈遂為二人介紹,始知是其母,坐下談了幾句,卻聞室外語笑聲,有人喚道:“沙家妹子,有佳客臨門,如何藏在你一人房中,不容我們見麼?”石繼志與丹魯絲聞言吃了一驚,沙母已起身笑着搖頭對其女道:“這一定又是你弟弟走了口風,驚動了這羣小俠,連明天都等不及。我回室去了,你張羅着他們來見見佳客吧!可別緊纏人家,人家遠行,可要早早休息!”説着含笑向二人略一頷首,即作告退,二人忙起身答禮,不容沙念慈開門,十七八個少年男女已由平台外廊一擁而入,各着華服,年歲均在十五至二十五歲之間,無不神采俊,光豔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