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探視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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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六哭着，眼裏的淚涮涮涮地着，他手裏捏着一張紙條，紙條上是一排數字，那是他即將得到的一筆錢財，共計六十萬元，另外的一個條件是給他的女兒，提供一份到攻讀完大學的大額保險費。

宋老六決定給子三十萬，不管子是跟了哪一個大款、哪一個王老五，至少跟自己過了幾年，為自己生了一個女兒。讓自己的血脈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有那麼個延續。

宋老六想，不管怎麼着，子把最好的年華都無私地奉獻給自己了，因此，那是她應得的。

給女兒十萬，留着、存着，當她自己零用錢。

給杏兒二十萬，跟杏兒在一起的歲月，杏兒是把宋老六伺候的最舒服的，至少宋老六這樣想。可是宋老六呢，他沒怎麼把人家放在心上。現在好了，自己要死了，也留一部分給她吧，至少她給自己帶來過歡樂。

本來論親情論什麼的，這些錢按理説並不應該有杏兒的。

可是宋老六想，應該有，為什麼，因為杏兒曾經是自己的情人。而宋老六是幹嘛的，宋老六是混社團的呀，既然混社團，就應該講個義氣，義字當頭。不能虧待跟了自己的女人。

現在宋老六要走到人生的終點了，這是人世間最為痛苦的事情，知道自己的終，卻沒有辦法避過，只能硬着頭皮接受。

宋老六這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是可憐，相當地可憐，自己當初為了錢，為了能有一口飯吃，才進了黑道兒混。

結果這麼些年過去了，自己還是什麼也沒有。

這臨死了吧，突然天外來了一筆這樣的收入，可惜自己人沒了，錢沒花了。

只能送給別的人在的沒錢花的人。

可是偏在這時候，宋老六居然一時難以找到配分自己錢的人。

宋老六覺得自己是那樣地悲愴，他向警官們提出自己想見見杏兒，看看警官們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杏兒來探視探視自己。

另外宋老六還提出想見見自己的子和女兒，但他不希望子和女兒看見自己。

按説警官們放在平時，對宋老六這樣的要求斷然沒有答應的意思。如果宋老六提了這樣的要求，那他肯定是頭腦不清醒，病犯大了。

可是宋老六是一個將死之人，而且有闊佬跟他談那種生意，因此，他的一切要求都變得合理了。無論如何，當一個將死之人的生命能夠挽救另一個生命的時候，這個生命便成了值得尊敬的生命。

杜宇把宋老六被關押的地方告訴了杏兒，説宋老六被判了死刑，並承諾給杏兒二十萬塊錢。杜宇原封不動地轉達了宋老六的意思，宋老六對杏兒的希望是讓杏兒別再在風月場合裏混了，能上學最好回去把大學上完。就算書念不成，隨便找個三、四線的城市，二十萬塊錢雖然不算多，也可以經營一間半大不小的店鋪了。

宋老六説，讓杏兒怎麼樣也找個正經的差事做，別拿着青和生命不當回事兒。別像他宋老六一樣，最後自己到哪裏去都不知道了。

杏兒聽完杜宇那話以後，半天沒有吭聲，表情十分平靜，好像在聽着別人的故事兒。

杏兒聽完，二話沒説，答應儘快去探視宋老六。

謝婉晴按照宋老六的意思，給他安排了一個能遠遠地看見自己的媳婦和女兒的機會。那一眼安排在一個黃昏，宋老六的子帶着自己的女兒在廣場上散步，宋老六的女兒拉着一個永遠也放不上天的風箏，在玩命地奔跑，那風箏緊緊跟在身後，飄起幾米的長線，宋老六的女兒，發出哈哈哈哈，無窮無盡的歡笑。

宋老六的老婆在遠遠地看着女兒。

宋老六坐在鋼鐵焊接的異常結實的囚車內，眼淚如瀑布般瀉下，他幾乎痛不生。

可是當回去的時候，警官問宋老六怎麼樣的時候。

宋老六説幸福，真是天下第一幸福，宋老六説自己突然有了不想死的覺，自己應該能給予，也應該給予女兒最好的幸福，哪怕是貧窮的也好，哪怕是温飽的也好。

可惜這一切都不可能有了，不可能了，宋老六能隔着鐵窗看自己的兒一眼都是自己的造化，都應該謝自己長了一個好肝。

之後的那幾天，宋老六在他的單間牢房裏，動不動就傻傻地坐在那裏，盯着外邊近窗户來的那一縷陽光和空氣發呆。他覺得那陽光是十分地可愛了。

杜宇開車拉着杏兒，到看守所來探視宋老六。

宋老六覺得老動了，宋老六高興地拖着手銬、腳鐐走出來跟他曾經的情人見面。

“六哥，六哥…六哥，你受苦了。”隔着那厚厚的鋼化玻璃，杏兒對這個曾經在自己眼裏威風八面的人説。看着宋老六被理成光頭，但又一頭白的頭髮兒，杏兒就覺得他可憐。

眼淚不聽吩咐，嘩嘩嘩地了下來。

“別哭，別哭杏兒，別哭，哥沒事兒，哥雖然進來了，可是哥哥在外邊攢了些錢，就是不太多，哥哥只給你留了一點兒，你別嫌少。”杏兒哭得哇哇的，手握着話筒，身體劇烈地觸着“我…我真沒想到，你…你到這種地步了還能記起我。”

“對不起，對不起杏兒，哥把你糟蹋了，哥對不起你…”

“別説那些了，別説了…還説那些幹嗎？”

“我走了以後，你要是有空的話，你就替我去看看我的女兒，雖然她媽帶着她，但是畢竟她媽嫁了別人，我怕沒那麼多時間照顧女兒。你要是有空，你就替我去看看，哥對不起你，臨走還要給你添這麼一檔子麻煩。另外，哥雖然走了，但是每年會有人把給我女兒上學的錢準時給我女兒，哥在這世界上實在可憐，到最後的時候，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託付的人…哥也不相信別人，但哥信你，你去看的時候，側面打聽一下，如果沒有錢到帳户，也可能是人家忙得忘了，你就去找一個叫欒雅的人要…哥哥對她家有過大恩，她不會不買哥哥的帳的…”那時節，杏兒哭得早已變了形，早已碎了心，她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

也許在那之前，杏兒並沒有對宋老六動過真情，她起初是逃不過宋老六的魔爪，後來是為了依附宋老六，過衣食無憂、有人保護，可以囂張、有面子的子。

後來宋老六出了事兒，跑了路。杏兒覺得這宋老六就把自己忘了，一直都沒把自己當回事兒。

自己算個什麼，不過是一個在校的學生妹而已。

像宋老六這樣黑道兒上混的小頭目，想得到像自己這樣的一個女學生，簡直太容易了。因此，人家有必要在乎她嗎？

女人對一個男的喜愛程度，往往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體會自己在那個男人的心目中佔多少份量，如果這個女人在那個男人心中佔到了全部，那麼，這女人就會對那個男人死心踏地。

杏兒絕沒想到宋老六在自己臨終的時候，會給自己留這麼大一筆錢財。她本來以為，宋老六雖然是自己由女孩兒到女人的第一個男人，但他們之間的故事早已經結束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有新的故事。

年齡大的男人對女人，多半是逢場作戲，尤其是像對她這種小姑娘，基本上更是榨取青，騙娶姿。哪裏會有別的，而像宋老六這樣的舉動，簡直就是一個壯舉。

這一刻杏兒覺得宋老六在自己心裏的形象立刻就高大了起來，原來這個膽小懦弱、貪圖小便宜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宋老六用一隻手貼在那厚厚的鋼化玻璃上，杏兒心有靈犀地也把自己的纖纖玉手朝那個帶着手銬拖着另一隻手的手貼去。

探視的時間很短，很快宋老六就被一個警官給帶進去了，宋老六突然轉過身“回去吧，從良吧，不要再在那些場合混了，沒前途…”杏兒可能是聽不清楚宋老六説什麼了。

她只能看着宋老六的嘴嚅動，綻放出一直以來自己少有的笑容，只是在杏兒的笑容裏，眼淚也跟着湊熱鬧，涮涮涮地了出來。

離開杏兒的時候，宋老六坦然地笑着，宋老六一直笑到自己的單間牢房。

宋老六看着那一束破牢房的陽光，心裏想:媽離個畢的，老子宋老六也當了一把男人，當了一把純粹的爺們兒！讓你們那些的道德模範都吃屎去吧！

宋老六突然莫名其妙地笑起來，越笑越兇，笑得都收不住了。什麼他媽的是非功過，什麼他媽的道德禮儀，什麼他媽的真草正經，全是一些個渾蛋編出來，類型從的玩意兒啊。我，我宋老六這輩子也值了，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該耍的耍了，臨了還客串了一把道德模範的大戲，哥咋這輩子就這麼豐滿呢…

宋老六笑了起來，笑得很誇張，笑得很坦然，很徹底、很放肆，很挑戰傳統、甚至極限…

而杏兒坐上了杜宇的車，她要飛奔着去欒雅那裏拿錢了。

杏兒對杜宇説，人窮慣了，就壓兒不會相信會有幾十萬鈔票掉到自己的頭上。杏兒説，貧窮是一種病，拿到鉅額的錢財就會得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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