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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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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喜來登之後,歐陽佟才知道,本就沒有什麼人已經約好了,只有他們兩人一起吃自助餐。難道説,她是想和他單獨相處?還是不想和楊大元有過深的糾葛?像她這種身份的人,和人往的時候,常常評估對方的企圖心。如果僅僅只是不想和楊大元在一起,為什麼不讓胥曉彤一起過來?

吃飯時,王禺丹的話題很隨意,差不多集中在她的這次本之行,而且,全都是雞零狗碎。這又一次讓歐陽佟想到,她或許只是想單獨和自己在一起,並沒有別的用心。吃過飯,王禺丹主動説上三十八樓喝茶。歐陽佟一陣動,如果説,上次是他用了點強,這次,該算是她主動靠近?這是否代表了他們之間關係的徹底變化?

本不需要王禺丹開口,服務員便給她上了普洱。歐陽佟很想對服務員説,你去吧,有事我叫你。可是,他不想説,一是怕誤會了王禺丹的意思,二是想將這個機會留給她。如果她這樣説,他就可以完全確定她心中所想,也就徹底奠定了他們的關係。可是,她並沒有説,而是找了另一個話題,説,看起來,你對自己的公司很得意?

歐陽佟説,時間這麼短。後面的話,他沒有説。王禺丹説,你想我對你的公司説好話?歐陽佟説,我是真心希望你指導工作。一直在想,我這麼個麻雀公司,哪值得你關注?你能去,我真的是意外驚喜。王禺丹説,你千萬別驚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算一下命,你的公司,大概很快會陷入困境。歐陽佟猛地愣了一下,説,你憑什麼判斷?王禺丹説,我不是説了嗎?我替你算命。歐陽佟説,不對,你肯定有判斷。

對於她的這種判斷,歐陽佟是不認同的。公司開張才不到半個月,進賬已經四百多萬。就算拍林飛的廣告用去兩百萬甚至三百萬,其他開支,也不至於將一兩百萬花得一分不剩。更樂觀地説,歐陽佟覺得,就算整個公司一分錢業務拉不到,僅憑這筆錢,維持兩年,應該沒有問題。何況,這兩年時間裏,他本人總可以拉到一些業務。所以,對於王禺丹的斷言,他有些不以為然。

王禺丹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對那個楊什麼,到底瞭解多少?

歐陽佟再次愣了一下。這話和當初丁應平問的那句話,怎麼如出一轍?丁應平並沒有見過楊大元,王禺丹只不過和楊大元見了一面,難道他們對楊大元的瞭解,竟然會超過自己?當初,就因為他替楊大元説話,自己的副台長差點就飛了。現在,會不會因為自己和楊大元的關係,影響到和王禺丹的關係?歐陽佟也有這種看法,看一個人,你別看他本人,只要看一看他身邊的人,看他和什麼人朋友。他説,你想説什麼?

王禺丹並沒有回答他,而只是認真地看了看他,過了片刻,才説,我沒想到,你個子這麼小巧,卻是個勇士。歐陽佟説,你想説什麼就直接説吧。我承受得住。

王禺丹説,我見過自殺的,但沒見過像你這樣自殺的。歐陽佟説,繼續。王禺丹説,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你信任那個楊大元,其實,你對他一點兒都不瞭解。或者你瞭解他,但並不清楚他有什麼樣的能力,不知道他怎麼管理人員,不知道他怎麼花錢,甚至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説呢?要説玩心眼,你絕對玩不過他。但是,他又不是那種玩大心眼的人,簡單地説,這是一個窮於算計卻又蠅營狗苟的人。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搞不懂你怎麼會看中這樣的人。

歐陽佟説,楊大元是我看着長大的。王禺丹並沒有等他説完,便端起面前的茶説,算了,不説他了,好無趣,説説你吧。歐陽佟説,我有什麼好説的?王禺丹説,怎樣當你的副台長呀?歐陽佟説,公示期還沒結束呢,都不知是不是副台長。王禺丹説,也就是説,你沒有打算一下,到底怎樣當這個副台長?歐陽佟説,船到橋頭自然直,幹嗎要現在打算?王禺丹説,你這個人呀,真是沒救了。我還以為你和我以前認識的德山人不同,看來還是一樣的。德山人就是德山人。

歐陽佟往她那邊移過去,伸手抱住了她,説,算了,不要管那些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王禺丹將他推開,説,少來少來。我開始有點討厭你了。説着,走到l形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來。歐陽佟自然不肯放棄,又追了過去。豈知他剛剛坐下,王禺丹便起身走開,到另一端坐下。歐陽佟再一次起身想過來,她卻指着他説,別動。再動我就走了。歐陽佟有點急了,説,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王禺丹説,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只因為你是德山人,而我恰恰不喜歡德山人。歐陽佟説,能告訴我,德山人怎麼得罪你了?王禺丹説,德山人沒得罪我,只不過德山人的格,我不喜歡。

歐陽佟説,德山人的格怎麼了?德山人很聰明呀。王禺丹説,我承認,德山人很聰明,可那是小聰明,沒有大聰明。沒有大聰明,就沒有眼光,連個人都看不清楚,還自以為是。沒有大聰明,就沒有計劃,沒有系統,任而為。像你這種人,自以為聰明過人,其實,一輩子成不了大事。

歐陽佟不甘心地説,這麼説,你看死了我?王禺丹老實不客氣地説,是的,我看死了你。你的發展,現在已經到頂了,能夠當上副台長,真是勉為其難。

歐陽佟請王禺丹來看自己的公司,原是抱有巨大信心的,沒料到事情急轉直下,甚至直接給他下了這樣的結論。這個結論,對他的打擊真是太大了。如果是廣電局長杜崇光如此打擊他,他會拍案而起,因為他從骨子裏瞧不起杜崇光。可現在是王禺丹這樣打擊他,雖説他對王禺丹的瞭解遠遠不及杜崇光,可畢竟,王禺丹是他很重視的一個女人,除了想在生意上得到她的幫助之外,他還真對她有那麼一絲喜歡。

歐陽佟的情緒一下子非常低落,半天沒有説話。

王禺丹説,你如果有事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休息一下。

歐陽佟知道,她這是在下逐客令。既然如此,留在這裏,只可能令她更加地厭煩,如果想挽回,只能以後對症下藥,便懨懨地説了聲再見,離開了。

幾天後,公示到期,歐陽佟正式擔任副台長。以前副台長履新,台裏會將所有的副台長、台長助理以及副總編輯召集起來,開一個會進行分工,然後會將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召集起來開個會,同時也是讓部門負責人表個態,服從領導。一般來説,局長副局長以及台長,肯定到會,局長杜崇光甚至會勉勵一番。歐陽佟履新明顯地特別,局裏僅僅只是派出人事處長宣讀了一個任命,再由台長宣佈分工,果然是分管內容生產中的新聞和娛樂。這麼一宣佈,會議也就結束了。

歐陽佟想召集幾個部門負責人開個會,不是這個要做節目,就是那個要出差,本湊不齊時間。歐陽佟只好一個個找他們,豈知就算是自己以前負責的部門,也不完全聽他的,對他陽奉陰違,當面答應得很好,背後另搞一套。前後搞了半個多月,一直都在窮折騰,卻又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撞,茫無頭緒。這事搞得歐陽佟心力瘁,最初的一腔熱血,很快就冷了下來。

哪盞燈都不省油,電視台的事煩人,公司的事,同樣不讓人省心。開業一個多月了,林飛廣告也開拍了,本子是歐陽佟寫好的,導演和整個製作班子都是歐陽佟安排好的。這項工作一旦開始,公司的整個運作就啓動了。王禺丹的話像罩在歐陽佟頭上的一道陰影,他不得不對公司異常小心。上個月月末,他就想看一看公司的開支情況。楊大元説,開業才半個月,哪有月報表?還説他不懂財務。歐陽佟原想説,公司前期開支情況,應該有個賬吧,但忍了忍,沒説。到了這個月的月中,開業正好一個月了,他再提月報表的事。楊大元説,現在是月中,公司又沒有專職會計,目前的賬還沒有整理。歐陽佟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楊大元,現在立即整理,他希望儘快看到。楊大元口頭答應了。可過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看到,他打電話過去,楊大元説正在整理。過了幾天打電話,還是在整理。歐陽佟惱火了,在電話中發起了脾氣,你不是一再説,你做管理如何如何嗎?你不是説你管理公司如何正規嗎?為什麼一個月報表,就這麼難出來?楊大元説,按照正規的公司管理,月報表應該是月末出來,現在才是月中。既然他一定要,他就按照要求在整理,可因為沒有專職財會,整理又需要時間。自然就沒這麼快。

被歐陽佟催得沒法,拖到了月底,楊大元終於將月報表傳真過來了。歐陽佟一見報表,簡直肺都要氣炸了。公司開張才一個月,一百多萬,輕而易舉就成了別人的。其中,註冊花了六萬,裝修花去了十一萬,應對林飛輿情花了三十九萬,開業典禮花了三十五萬,買了一台車,花了二十九萬,為了拓展公司業務請客花去了十萬多,工資花去了三萬多。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一些開銷,諸如税費、預付房租費等等,總支出接近一百四十萬。而公司實際入賬多少?楊大元入股五十萬,搞定林飛的合約,王禺丹付出二十五萬,加上控制網上輿情,江南煙草付的一百萬,總共入賬一百七十五萬。也就是説,歐陽佟以為可餘下近百萬的這些錢,目前只有不足三十萬。

上次去公司的時候,他見增加了十幾台電腦,這個月報表中,卻沒有購置電腦的支出,顯然,這筆支出列到了下個月。歐陽佟想,難怪楊大元一再找理由説賬沒有出來,原來是這本賬不敢給他看。他不能不想到丁應平和王禺丹對楊大元的態度。難道説,自己真的看走眼了?林飛廣告這個大項目已經啓動,江南煙草的三百萬也已經到賬,目前,這個月報表上還看不出開支情況。按這種大手大腳的搞法,這筆錢,能花多長時間?一個月還是兩個月?想到王禺丹説見過自殺的,沒見過像你這樣自殺的,歐陽佟突然有一種大廈將傾的覺。為什麼王禺丹僅僅看了楊大元一眼就能得出結論?楊大元真是個一眼能讓人看穿的人而自己卻視而不見?楊大元真的是自己上吊的那繩索自戕的那把刀?

轉而一想,第一個月,開銷大一點,總還有情可原吧?除了買一台車他沒有事先和自己通氣,其他支出,還是和自己通報過的。只是總數加起來如此之巨,他才會大吃一驚。自己會不會對他有點太過苛責?就算是刑事犯罪,也需要經歷審判吧,不詳細瞭解,自己就這麼下結論,是不是太過武斷,或者對楊大元不公?

他拿起電話,對楊大元説,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楊大元説,今晚?我在廣州呀,歐陽佟於是想起,林飛的廣告在廣州拍外景,楊大元應該是辦這件事去了。既然當面談不可能,那就只好在電話中説了。這件事不能拖,林飛的廣告已經開拍了,財務控制不好,麻煩可就大了。

歐陽佟説,我看了財務報表,一個月花了一百四十多萬。楊大元連忙説,我已經非常節約了,每一項開支,我都是一再壓縮。沒辦法,剛創辦,到處都要錢。歐陽佟説,我不想聽這些,我只想知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關門?楊大元説,我也沒想到開支會這麼大。歐陽佟説,你以前開過公司,難道你的開支不需要預算的嗎?楊大元説,剛開業都是這樣的。誰開業的時候,不是大投入?當初,我開一家那麼小的餐館,第一個月光進不出,也有好幾十萬。歐陽佟説,我不想聽這些,我只想知道,現在這三百萬,拍完廣告,還能剩下嗎?能剩下多少?剩下的錢,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最初,楊大元一再向他解釋,他這個人,最講原則最講義氣,絕對不會濫用職權。他的每一項開支,都事前通報過,得到同意的。而且,就算是同意,他也都非常節儉。歐陽佟説,每一項開支你都商量過嗎?買車你什麼時候商量過?楊大元説,買車這件事,事先沒有通報,是他不對。可畢竟開公司,沒有車怎麼行?車既是公司的門面,又是公司的財產。

歐陽佟本能地覺得,楊大元是真的很有問題,他所説的一切,都是在狡辯。為了應付網上對江南煙草和林飛廣告的聲討,楊大元支付了三十九萬,這筆開支,歐陽佟極其懷疑。當初,為了應付突發事件,王禺丹支付了一百萬,並且準備繼續支付。後來,事情出現了變化,得到了國家體育總局的首肯,不需要再在阻止負面新聞上做文章,只需要找人些正面帖子,將導向扭轉一下就行了。因此,這個計劃的後半部分沒有執行,王禺丹也就沒有付後續資金。歐陽佟一直以為,僅僅只是在網上發一些帖子回應,開支不會超過十萬。沒想到,楊大元一下子支出了三十九萬,並且列出了細目,附上了所發的帖子,可算是每一筆支出,都有出處。正是這出處讓歐陽佟懷疑,在網上發一篇帖子才多少錢?三百元應該是很高的價了,楊大元找的人,全都是三百元的。這且不説,就算三百元,一百篇帖子,也才三萬元,他竟然出了一千篇帖子。但這一千篇帖子,是六十多個人發的,平均每人十幾篇。歐陽佟有一種懷疑,這些人本就沒有收到錢,或者收到的遠遠沒到三百元。這些錢,都成了楊大元的收入。

通話的結果,兩人吵了起來。讓歐陽佟大吃一驚的是,楊大元竟然向他大發脾氣,責怪歐陽佟不相信自己,甚至説,彼此合作,最重要的是信任,現在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還怎麼合作下去?如果這樣,只能散夥。歐陽佟也是非常惱火,説,散夥就散夥,你考慮一下吧,怎麼散。

到了晚上,楊大元的電話主動打過來了,向他道歉,態度顯得異常真誠。他説,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直來直去,整個身心都用在公司上,他還開玩笑説,為了把公司搞好,都一個月沒和老婆上過牀了,上次做了一次,老半天進不去。老婆説,你在外面玩野了,連家門都找不到了。同時向他保證,他是真的非常認真地對待公司的事,非常小心地花錢。請一定要相信他,因為公司也是他的,他一定想賺錢,想把公司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