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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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將這個冤家順利生下,她才能離開這兇險的產‘牀’,回到她悉的疆場。
而且只要能讓孩子活下來,趙無恤就絕不會對她置之不理,無論宋國的局勢糜爛到何種程度,南子相信,只要有趙軍支援,她都能翻回來!
汗水在肌膚表面凝結,自她額際下,南子用盡了全力,一如在桐宮頂上將她父親猛地推下一般。
不同的是,那一次是為了殺死至親,這次卻是為了誕下希望。
她捏緊了拳頭,嘶聲力竭…
劇痛從雙‘腿’之間傳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被撕成碎片,又再重新組合。
隨即,腹中猛地一空,有什麼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讓她心裏又是解,又是空虛…
南子無力地躺在‘牀’榻上,身下已經完全被她的汗水浸濕,雙‘腿’深處麻木疼痛。息了十餘下,在旁人幫助下她艱難地抬起頭,殷切地看向她的‘’母,想知道孩子的‘’別。
“生男。”臍帶已經被剪斷,老嫗將新生兒捧在手中,她爬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但眼裏卻滿懷憐憫地回望南子…
南子臉上的欣喜頓時凝固住了。
那沾滿羊水和胎衣的新生兒,沒有呼…
這是一個死胎?
不不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南子幾‘’瘋狂,淚水從她眼眶裏湧出,她從來沒這麼難過過,片刻前還依偎在她身體內的摯愛沒機會看看這五光十‘’的世界,就這麼被奪走了?這不公平!
她努力‘’起‘’,用手肘支撐身體,與軟巴巴的雙‘腿’搏鬥,連坐起來都這麼艱難,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南子張開雙臂,搶回了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男嬰,新生兒都很醜,皮膚皺巴巴的,但在南子眼中,他若能順利活下來,未來一定是位健康強壯的有匪君子。
可這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她抱着他傷心‘’絕,覺整個世界都離自己而去,然而指尖卻受到過去幾個月裏****夜夜都能夢到聽到的微弱心跳…
這是隻有母親才能察覺的生命痕跡,南子眼裏的‘陰’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她連忙讓旁人幫忙,一下又一下,她輕輕拍擊撫‘摸’他皺巴巴的脊背,但卻無濟於事。
就在旁人都不抱希望時,一聲輕咳,嬰兒豆粒大的小嘴裏吐出了一股羊水…
接下來,就是幾聲嘹亮的啼哭!
…
習慣了室內的昏暗,外面的世界亮得嚇人。
南子從廟宇裏走出來時,覺那些聚集在毫社外面祈求她回應的巫祝、貴族、百姓都在注目她。
還是潔白的深衣,絕美卻雍容莊重的容顏舉止,他們看到南子終於出來時,發出了陣陣歡呼,但也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懷裏的嬰孩…
一時間,人羣裏瀰漫着竊竊‘私’語,信徒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貴族則用眼角餘光怪異地打量她。
宋公和皇瑗不惜以最惡毒的傳言來中傷南子,説她並非處子,更非聖‘女’,而是一個‘蕩’‘婦’,有面首無數,經常藉口訪問國外,去與晉國趙卿‘私’通,甚至還懷上了他的孽種。正是因為這種傳聞,加上南子遲遲不‘’面,一些本來站在南子這邊的宋人猶豫不決。宋公、皇氏的支持者乘機發動攻勢,如今他們已經控制了大半個商丘城,只有樂氏府邸和毫社附近還在抵抗,就在此時,南子都能聽到幾個街巷外傳來的喊殺聲…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一時間看,被“天道“左右了近十年的信徒們覺自己信仰的大廈正在坍塌。
雖然走出來時有點短暫的暈眩,兩‘腿’深處還很疼痛,但南子覺得體力已經恢復,而她的內心,更是無比強大。現在她就像是一頭護犢心切的母獸一般,比以前更加危險,任何打算傷害她孩子的人,都是自尋死路。
聽完巫祝的彙報的城中形勢,面對外面這些疑‘惑’不解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她走上前去,對眾人説道:“玄王將至,此預言傳於宋,二三子已知矣…”
“年前,我夢到天帝發聲,曰:玄王已至,在北方,將繼帝俊之業。然宋君無德,宋國恐衰,予賜汝玄子,振興宋國以佐之,隨即有玄鳥翱翔而過,墜卵一枚,正好落入我口中…”人羣發出了唏噓之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這是殷人世代信以為真的傳説,他們的第一代祖先冥就是這麼來的,如今南子又夢玄鳥墜卵,難道…
“不錯。”見眾人將信將疑,南子知道如果她回頭,一切就都完了,於是她作出一絲羞澀之狀,説道:“夢醒之後,我只覺得腹中一陣温潤,後來才知道是有孕了。”南子這羞澀一笑美麗不可方物,懷抱嬰孩,猶如聖母抱着聖子一般,宋人樸實,已經有不少人不疑有他,只以為這是神蹟了!
南子不等人羣裏的聰明人回過味來,便又向前數步。
她不能退縮,不能畏懼。
她高高舉起早已清洗乾淨,在襁褓裏酣睡的男嬰,大聲宣佈道。
“南子以處子之身夢玄鳥墜卵,應而孕,此子便是玄子,註定將振興宋國的玄子!”
“玄子!”毫社外的眾人習慣‘’地下拜頓首,又有人抬頭大聲問道:“敢問大巫,玄子何名?”
“其名…”他雖然是趙無恤的骨血,卻註定不能公然以趙為氏,但南子並不遺憾,成為母親後,她的整個世界都只為他而活了。
“其名為子商!”
“子商!子商!”歡呼響起,信仰殿堂的垮塌停止了,更高的建築拔地而起,在南子安排的親信帶動下,已有人高聲唱起了商頌。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一片狂熱中,只有少部分人突然想到:既然玄子已降,那麼在北方,繼承殷商尊崇的東方諸族遠祖帝俊之業的“玄王”又是誰呢?
答案只有一個。
在商頌的歌聲中,廟宇鐘鼓齊鳴,在沉寂多後,毫社再度發出了集結信眾的號角,號召他們來保衞這座廟堂,而聚集在毫社外的眾人也‘’起了‘’膛,手持武器‘’,他們要保衞大巫,保衞玄子,哪怕敵人是國君也在所不惜,十年的洗腦,已經讓他們只知天道、大巫,而不知宋君了…
南子則將被驚醒的男嬰收回懷中,看着他睡眼惺忪地尋找自己的***‘’出了憐愛的笑。
他現在只是剛破殼而出的雛鳥,可未來的某一天,他將長成與其父一樣偉大的梟雄,振翅高飛!
她決定了,要送他一個慶生禮物,一個千乘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