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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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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路一笑“我不願意嗎?哈哈,洪濤啊,不説了。望學校的經費,我很快就打過去。你明天告訴他們,要儘快選址動工。”馬洪濤出去後,程一路關了辦公室門,然後站到窗子前,看了會兒香樟。雖然才四天,可這樹長了不少。紫紅的小葉芽,現在變得有些泛青了。有的長得快的,就像孩子羣中的個別孩子一樣,個子得老長,幾乎要成形為葉子了。沒有風,所以也聞不見香樟的香氣。樹是靜靜的,程一路卻回味着馬洪濤剛才的話。特別是最後幾句,讓他想起了老子的名言:以無為而有為。

以無為而有為?難道自己真的無形中走向了這樣的一條路?無為而達有為,實際上是官場權術中的極致。目的是一致的,只是方式不同。而以無為為外,以有為為內,這是多少政治家曾經玩的手段啊!

程一路是無為了嗎?看起來是,執意不去政府主持工作。這豈非無為?

是有為了嗎?可能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大討論一直在繼續,程一路帶隊到仁義進行調研。回來後,召開了全市的幹部調研大會。會議剛剛結束,程一路接到齊鳴的電話。

齊鳴説:“曉山同志出事了。”

“什麼?曉山秘書長出事了?”程一路驚得捂住了話筒。

“是啊,我剛剛知道的。已經雙規了。其它情況不清楚。”齊鳴道。

“雙規?那看來問題…”齊鳴答道:“是啊,看來問題不一般哪。好了,我明天回南州,再説吧。”程一路拿着手機,一個人站着,突然到了陣冷。時令已經是四月下旬了,氣温也逐漸回暖。可是,這陣子冷卻慢慢地從心口漾開來,直向全身。

林曉山?這個省委的副秘書長,曾經在南州掛職擔任過副書記。他在南州時,程一路才剛剛進入南州官場。説不出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林曉山一直和張曉玉的叔叔張釗的關係不錯吧,他對程一路也是一直很關心的。程一路當南州市委秘書長後,兩個人接觸就更多了。這幾年,也基本上經常聯繫。上個月,林曉山還就省委考察的事,和程一路在電話裏説了半天呢。

可是…

看起來,林曉山這個人,比較深沉。無論是做事,還是説話,總是想好了再做,估摸好了再説。在官場人際關係上,他算得上是個外圓內方式的人物,在省委的三個副秘書長當中,林曉山是最有力度的。雖説已經年即將退休,但是,做起事來依然老道。有幾次,程一路到省委,其它的一些同志在談到林曉山副秘書長時,都報之一笑,説曉山秘書長是抓住最後的時機,展示權杖的力量。這話,乍一聽不好不壞。細一想,卻有問題。一個人被別人説成喜歡權力,在中國不是太大的好事。這不,這權杖把林曉山最終帶入了“雙規”是經濟問題嗎?還是其它?

程一路中午沒在會上吃飯了,直接回到市委,在小食堂隨便吃了點,便讓葉開送他回家。

應該説,林曉山的雙規,對程一路來説,是個絕對不曾想到的壞消息。當年,身為副省長的張釗在程一路眼皮底下被中紀委的人帶走,程一路也並沒有到意外。因為在之前,他已經約略地到張釗要出事了。可是林曉山?在之前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的。風起於青苹之末,可這風,一點跡象也不曾有啊。

燒了水,泡了茶,程一路一個人坐着,腦子裏卻一片空白。他打電話給同在省委辦公廳任副秘書長的辛民。

辛民接電話時,好像有點疲憊。程一路説:“我是南州的程一路啊。辛秘書長好。”

“啊,一路書記啊,你好啊!怎麼想起我了?”辛民客套着。

“不是一直都想着辛秘書長嘛,哈哈。聽説曉山同志…”程一路停了。

“啊,曉山哪,是出了點事啊。消息可真夠快的。上午省紀委正式雙規了。可惜啊!”辛民嘆了口氣。

程一路問:“是…目前還不清楚吧?”

“應該是經濟問題。數額較大。是省國土資源廳的案子牽扯出來的。”辛民説:“這事我們也很意外。衞東書記對這事十分關注,據説衞東書記發了火,表態説不管是誰,只要有問題,只要違紀違法,一查到底。這不…唉!”

“曉山同志平時可是…”程一路道:“怎麼就…人哪!”

“一路啊,看你,自作孽,不可恕啊。就這事吧,我來人了,再説。”辛民似乎很急,電話斷了。

果真是經濟問題。省國土廳的案件,程一路早就知道。廳長和兩個副廳長都涉及到了,底下還涉及到好幾個處長。可是,這案子向上延伸,怎麼就伸到了林曉山那裏。林曉山是聯繫這一塊的副秘書長,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利用手中的權力,和廳裏的人一道,獲得了經濟上的收益。葉開有一次就曾告訴程一路一個段子:説學校給孩子排座位,結果不是按個子大小來排,而是參差不齊。有些家長就覺得奇怪了,問老師為什麼要這麼排?老師説:這叫與時俱進。家長問怎麼進了?老師拿出一個本子,上面記着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學生的名單。結果家長們全明白了,因為第一排坐的是鎮長的兒子,第二排坐的是副鎮長的兒子,最後一排坐的是鎮裏食堂裏燒火師傅的兒子…

段子雖然是胡編的,可是看得出來在中國這個官本位的社會里,權力是何等的重要,它所得到的利益,往往是非權力無法企及的。比如林曉山,他是省委副秘書長中最強硬的一個,據説他有時説話,比一般副省長管用。權力無限放大了,就出神了。一出神,結果往往是毀滅。

林曉山應該是五十九了吧?五十九歲現象真的在他身上靈驗了。

唉!程一路嘆口氣,看看時間還早,就準備稍稍休息一會。不想,門鈴響了。

這大中午,是誰呢?門鈴和電話對於一個領導來説,可能是最有意思的兩樣物品。門鈴響了,百分之八十,是有人來找你了。而電話響了,百分之八十,是有人向你彙報情況了。程一路一直不喜歡門鈴響。但是,門鈴也不能拆了。領導幹部家的門鈴,裝上了又拆除,這裏面一定在文章,少不得讓人猜測。如其猜測,還不如就保留着。當然,有些領導幹部是等着門鈴響的。去年,南州市直的一個副局長因為經濟問題被處理了,在給組織上待時,就提到門鈴。這副局長説他在家時,最希望聽到的就是門鈴聲。門鈴響起,説明他手中的權力還在發揮着作用。倒不是單純為了利益,有權力還怕利益不來?一個領導幹部家的門鈴,三天響不到一次,那可能就有問題了。要麼是權力忙落,要麼是手中無權。

這副局長還説到,他們局裏班子裏的同志都住在一幢樓上。晚上門鈴此起彼落,不亦樂乎。這門鈴聲就聽出了誰家的興旺,誰家主人在局子裏的實力了。門鈴門鈴,官場上的門鈴聲,也赫然成了官場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

既然響了,不得不開。程一路上前開了門,門口站着的人,他並不認識。但這人彷彿老人似的,迅速地擠了進來。

“你是?”程一路問。

“啊,程書記,我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張,南線工程c段和h段的承包人。早就應該來拜訪程書記了,可是書記忙。這不…”來人遞着大平頭,一看就有點黑社會的覺。

“啊,那可不必。有什麼事,就説吧。”程一路坐下後,擺擺手。

來人卻站着,掏出煙,遞給程一路。程一路搖搖手,來人自己點了一顆,才道:“是這樣。早該來拜訪程書記了。我們公司總部在省城,這次承包這兩段,主要是省裏領導説了話,也靠南州的領導關懷。我來呢,是想彙報一下我們的進展情況。目前,這兩段工程都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再過兩個月,就全面完工了。在工程質量上,我們是嚴格按照要求,一點也不胡來的。”

“這個嘛,啊,我們知道。還有…”程一路打斷了他的話。

來人使勁地了口煙,順手將煙頭放到茶几上的煙灰缸裏“程書記啊,我呢,是個人,也不會説繞彎子的話。最近,老是有人要查我們這兩個標段的事。説什麼齊書記,還有畢秘書長,都得了我們的好處。這哪有啊?不是坑人嗎?我給您彙報,也請您為我們説説話。做點工程不容易啊!”程一路心想,這人説話還真有點繞。看似直白,其實早就盤好了的。就道:“就這事?我知道了。你請回去吧。”來人顯出着急的樣子“程書記啊,這事您一定得為我們説説話啊。既然…那我就走了。”説着就轉身,隨手將一張卡放到了櫃子上,程一路早瞅着,馬上拿起來,遞給他“你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剛才還説正經做工程。可這…拿回去吧。我關門了。”來人臉一下子紅了,拿着卡,站在門外望着程一路。

程一路已經將門“呯”地關上了。

下午,公安局長王大化專程到市委,向程一路彙報吳兵失蹤案件的最新進展。在距離南州一百公里的老爺山腳下,發現了吳兵的車子。車子裏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車況良好。鑰匙放在車裏。人卻不見了。公安幹警正在搜山。據現場勘查,車子被遺棄應該有三天時間了。就是説吳兵很有可能在失蹤的當天,就把車放到了那兒。可是,那裏是個窮山區,他又能到哪兒呢?是進山了嗎?還是棄車後再向別的地方跑了呢?

程一路聽了,問:“目前的搜山有什麼結果?”

“有目擊者提供消息,三天前,有人開車到這兒,然後棄車沿着一條小路進了山。這山很深,平時人煙稀少。自然條件十分惡劣。一個人進去三天,如果沒有特殊本領,是很難生存的。”王大化局長推測:“吳兵應該是選擇了進山自殺,相信很快能找到他。”果然,就在説話的當口,王大化的手機響了。從前方傳來消息:吳兵已經找到了。在離山兩公里的一條小溪邊。但是,人已經死了。看樣子,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藥自殺的。現場沒有其它任何線索。死者已正在運回南州。

“自殺了?這個吳兵。你們迅速搜查吳兵的住處和家裏,尋找線索。一有新的情況,立即向我彙報。”程一路命令道。

王大化走後,程一路立即打電話給齊鳴,告訴他吳兵自殺了。齊鳴也很吃驚,在電話那頭小聲道:“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程一路説:“我哪裏知道?公安機關正在積極搜查線索,會有結果的。”

“那好,那好。一定要有結果。”齊鳴的聲音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