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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近日已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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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與王家來往又有什麼錯”

“王家世代書香,的確比謝氏子弟安穩。可公主別忘了,他們始終是當朝最熱衷權勢的世族。這混水一旦趟進去,很少有人能活着出來。陛下是權的高手,自然知道賢則用,不用則黜的道理。”君羽聽完一怔,想到歷史上王謝的命運,急忙問:“你是説我父皇會扳倒他們”桓玄着眉骨,嘆道:“謝太傅餘威猶烈,不借用王家的水,就滅不了謝家的火。臣言盡於此,請公主好自為之。”他振衣起來,拍淨身上的土,沿着一級一級的台階走下去。忽然想起什麼,他並不回頭,只略遲疑了一下説:“謝混並不是什麼好人,也沒有他祖父身上的磊德,勸您離他遠一點為好。”君羽默默地看着,至到他的身影湮沒在一片夕輝之中,那晚霞的澤,紅的悽豔亮烈,像是熾烈澎湃的血海,隱隱透着一絲不祥。

情近已深下轉眼八月處暑,廿十四,正是孝武帝三十五歲的生辰。

宮中擺了私宴,所請的不過是些相的賓客,地點設在西池蘭亭。取當年王羲之等人曲水觴之意。

午後的西池綠樹濃蔭,槐碩大的蓬冠高高聳着,遮住了陽光。亭下陰涼,微風順着竹簾灌進來,吹的人神思愜意。

武帝看時辰差不多,對身邊吩咐:“人快來了,你先回避迴避。”君羽低聲答應,隨着搖羽扇的丫鬟相繼退去,隱到水綠屏風後。

片刻之後,太監姜陀過來稟道:“陛下,王珣、王恭大人來了,正在亭外侯着。”

“宣他們進來。”武帝招招手,兀自正襟危坐。

竹簾挑開,碧綠的夏光映亮了亭閣,像水一般在穹頂盪漾。武帝眉尖一挑,心也跟着晃了起來。他的目光越過前頭兩位老臣,落到後邊幾位年輕人身上,盯着盯着,逐漸失神地挪不開視線。

眾人伏下身,口中呼道:“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許久不見回應,堂下的幾人依舊趴着,他不説平身,誰也不敢妄動。

“陛下”姜陀扯扯他袖襟,在底下小聲提醒。武帝覺察出失態,尷尬地笑道:“平身平身。”王珣與王恭對望一眼,都出一絲曖昧不明的笑。

“兩位愛卿,朕活了一把年紀,今才知道什麼是蒹葭與玉樹,真是可悲可嘆”王珣笑着瞟向王恭,故意道:“陛下此言差異,臣聽説孝伯兄當年也是光彩照人,素有濯濯如月柳之美譽。”王恭連連擺手:“幾百年前的老賬了,元琳這麼説,可真是羞煞老夫呦。”

“這位是誰”武帝指着最近一個問。王珣拱手笑道:“這是老臣的內侄王練之。”水綠屏風後的君羽悚然一驚,隔着水晶簾,果然看到王練之在外面。人頭攢動,逆着光影面容都不太真切,分不出誰是誰,她正試圖看清,被身邊侍女扯了扯,只好又藏回去。

“你們可知道,朕招你們來是為何事”武帝的聲中透着威嚴,有種恢弘的氣勢,直壓的人息急促。堂下許久不聽回話,於是他又道:“朕此番招你們來,是經幾位卿家的推薦,從你們中間選出一位駙馬。”王恭皺眉問:“陛下,您不是有意與桓玄麼怎麼”武帝揚手止住他:“朕是有這個意思,只是對桓家的人到底還有些顧忌。如果有個才能卓越,又不愛干政的,朕也就放心了。”王珣笑道:“説到才能卓越,臣這裏倒有一個人。”

“哦是誰”王珣含笑不答,順手指向臨窗而坐的男子。那人白衣曳地,玉簪綰髻,淡墨畫就的眉眼略抬了抬,便讓人覺得似浮冰碎雪,在這炎炎夏中清涼一震。

武帝看的眼,覺得似在哪裏見過,卻偏又想不起來。那人低眉回道:“在下謝混。”

“你就是謝安的孫子果然清逸出塵,有幾分世外賢人的風骨。”謝混微一抿,臉上卻並無多少笑意:“陛下過獎了。”他那一低頭的剎那,君羽也在碧紗屏後看的清清楚楚。心跳瞬時加速,她晃了晃,險些沒有站穩。侍女連忙過來相扶,悄聲問:“公主,你怎麼了”

“噓”她把指頭放到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偷眼向外面瞧去。奇怪,這種場合他們怎麼會來,謝混和王練之難道也是來選駙馬的這樣琢磨着,內心深處竟然有一點甜,望着簾外人的側影,君羽不自覺噙起了一絲微笑。

“你在朝中是什麼官職”

“回陛下,臣曾當軍師祭酒,後因得罪了上任,被罷免了官職,現在是閒人一個。”謝混言語温潤,説起人情利害來也不温不火,武帝聽着心中舒服,和顏笑道:“小小一個軍師祭酒算得什麼,用你這樣的人豈不屈才,朕看中書令一職最為清貴華重,再適合你不過。”話一落音,眾人均出吃驚之。中書令是自漢朝起的重要職務,歷來掌握國家機要,僅次與三公、僕等職。謝混雖然出身高貴,畢竟沒有多少實際才幹,武帝初次見面就封他這麼大一個官,難免讓人覺得有偏袒的私嫌。

王珣第一個反應過來,趕忙小聲提醒:“子混,還不謝恩”謝混拱手略揖,卻沒有跪下:“微臣素來無大志,朝局之事並不真的關心。陛下若把中書令一職給臣,實在是看錯了人。”沒想到他竟公然推辭,武帝面上無光,多少有點下不來台。

“你何必妄自菲薄,看輕了自己,朕還是相信謝家子弟,必然有勝出常人的地方。”

“謝家在朝中為官的已不在少數,多不多臣一個,都不足為奇。”武帝凝視他良久,笑道:“傻孩子,這天底下的官本就有你們謝家一半,何況當年淝水之戰,朕尚且欠你祖父一個人情。你只管做你的中書令,剩下的事,由朕來辦。”謝混靜了一刻,依舊垂下眉目:“請,陛下收回成命。”武帝深了口氣,將中的怒火強壓下去,沉聲説:“不做中書令可以,朕讓你當駙馬如何”亭裏頓時沉寂下來,連空氣都凝滯了一般,靜的連呼都聽不到。所有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像拉滿的弓弦,繃到了最緊的一刻。君羽躲在水晶簾後,手裏的珠串慢慢攪緊,不覺已勒出紅印。

王練之同樣是口一沉,眼底騰出灼熱,又被他不動聲地壓了回去。

謝混的目光落到屏風後那雙隱藏的鞋上,轉瞬又不着痕跡地移開。武帝在前方,他的視線沒有閃避,角上揚,呈出一絲淺笑:“對不起,恕臣不能從命。”聽完這句話,王練之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裏也寬了許多。想起方才對謝混的妒意,竟有點愧疚起來。畢竟是多年兄弟,怎能為這件事生出間隙。

屏風後,君羽終於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手裏一緊,只勒的掌心滲出血跡,透明的水晶圓珠簌簌滾落,在地上跳躍着,不停的彈起、落下、彈起、落下她將手心握緊,到膩滑的血順着指縫一滴滴落下,奇怪的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痛。好象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裏一寸寸離,整個靈魂都不在了,只餘空蕩蕩的軀殼。

奇怪,為什麼心不跳了也不痛了,反而一點覺也沒有呢“為什麼”武帝盯着他的眼睛,聲音涼的沒有一絲温度“是朕的女兒配不上你,還是另有原因,你至少給朕一個理由。”謝混上他的目光,平靜地説:“家父為臣自小定過一門親事,雖未完婚,也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總不好再毀約。”武帝怒極反笑:“那你為何不早説視朕的尊嚴為兒戲”王珣見形勢不對,擦了把汗道:“這個其實怨老臣,陛下下旨擇婿,一時挑花了眼。只看謝混合適,忘了他已和吳郡太守袁山松的女兒定了親,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息怒,息怒”武帝定定站了片刻,口劇烈起伏着,臉上陰晴不定,不時換了好幾種顏。他垂下臂,按住手邊的白玉扳指,漸漸握成拳頭,捏的青筋分明。忽一揚手,正要發作。

水碧屏風後,有一個人影輕快地走了出來。淡青的束宮袍,隨着走動,笄上的墨玉蘇跟着簇搖輕晃。王練之的視線頓時僵住,盯着她一眨不眨,一直隨到孝武帝身邊。

“君羽,朕不是不讓你”君羽笑着走到他面前,促膝跪下:“父皇,兒臣不想挑了,就賜桓玄做駙馬吧。”武帝微怔,擰緊眉頭説:“你不是一直不願意麼怎麼突然之間”

“您也説過,女兒家自己把握分寸,我現在後悔了,改注意了不行嗎”她説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揚着嘴角,甚至還有些調侃地意趣。的武帝一臉茫然,摸不清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