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波不溯流上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寒波不溯(上)簡一墨蘭亭箋紙桃花在線閲讀全集:小説全文全集番外寒波不溯上寒波不溯上羣山蜿蜒環抱,蒼穹在頭頂栩栩展開,宛如一卷傾世名畫波瀾壯闊,放眼掃去一片蒼茫碧草,青連綿。巍峨旌旗在風中獵獵招搖,隱見上面繡“晉”的墨金大字,旗後一排人馬浩浩蕩蕩,皆身穿羽林甲冑,頭盔上一束紅纓。
舊曆三月十五,正是每年皇家祈福的子。
車輪緩慢,鎏金飛角的宮輦從眼前滾滾碾過。天青的緙金緞簾子起一角來,裏面的人探出頭,盛妝瀲灩,神略有些疲憊。
道路兩旁擁着人山人海的觀,爭相笑着競睹,你推我趕,夾雜着小孩子嚷鬧的哭聲。人羣中只有一個女子是安靜的,喧鬧中反而顯得異常惹眼。她的眉心描着一朵花鈿,杏眼水眸襯着上嫣紅的胭脂。
君羽扭過頭,正視着那個女子的臉,總覺得有些眼,似在哪裏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那女子望着她,只微微一笑,車輦重又向前行去。
“公主,看什麼呢”侍女也順着她視線的方向瞧去,並沒有察覺到特別之處。
“沒什麼。”君羽放下窗簾,隱隱有種忐忑不安的覺。
到了雞鳴寺,塔剎巍峨高聳。寺裏的主持聽説鸞駕到了,早命沙彌們清掃理塵,惟恐招待不周。晉朝崇尚佛法,武帝開始就養了一班僧尼,在建康大興土木,營造了許多寺院台閣。雞鳴寺在西晉的基礎上大加修繕,風景幽雅依山傍水,香火一直很旺盛。
君羽隨着指引,邁步進了正殿。方丈捻着墨檀念珠,率眾沙彌在門口相,見她進來,低頭誦了一聲佛號。
入門供着彌勒菩薩。背面是護法韋陀菩薩。君羽這些天抄頌佛經,凝望着端方肅穆的聖像,也悔悟了不少。聆聽着咒唱梵音,她突然問:“大師,您看我可有慧”方丈捻着長鬚,笑道:“公主龍章鳳貌,自有渾然天成的靈氣。”
“那如果皈依佛門呢”
“這”方丈訕訕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她“公主説笑了,您塵緣未斷自然不可能出家。”君羽聞言一笑,心想:是啊,我這種六不淨的人,一輩子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祈福也是按部就班,從別人手裏接過香,恭敬地上,叩頭跪拜,再叩頭再跪拜。等一切禮畢,殿裏開始轉法輪,上百名僧人誦唸經文。君羽覺得沒必要再打擾,就一個人出去,沿着層層台階,上了雞鳴寺的高塔。
倚在扶欄上,早的風猶帶寒意,吹得她身上的衣衫瑟瑟抖動。寺裏的櫻花開的絢爛,正是寒始盛的季節,芬芳媚朵簇堆在枝頭,壓的花枝垂下赧首。風一蕩,吹花落雪,淡粉的花瓣紛紛揚揚,不知不覺沾了滿頭。
君羽想起以前讀杜牧的江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那時候還在現代上學,每天過着渾渾噩噩的子,平淡,卻是無憂無慮。可是一隻玉佩就改變了她所有的生活軌跡。這短短一年,看慣了生死別離,回想起從前,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公主好興致,在這裏登高望景,可真有閒情逸致啊。”清甜的聲音,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君羽驀然回頭,不由愣住。一隻纖纖素手扶着塔梯,輕輕款款地走上來。女子提起紅緞羅裙,水袖下出一串蝦鬚鐲,隨着手腕的起伏泠泠作響。
“這位姑娘,你是”君羽皺眉問,打量了片刻,突然想起來她就是那個額間描花鈿的女子。
女子憑欄站定,淡粉花瓣落到肩頭,沾衣濕。她眺望着滿院的花海,揚笑了笑:“哦,公主大概還不認識我,民女姓袁名叫錦衣。”錦衣,人如其名,漂亮的像匹花團錦繡的絲織品。君羽心裏咯噔一聲,沒來由緊張起來。
“姑娘,你也是來這裏祈福的”
“不錯,我求菩薩開開眼,把我的夫君還給我。”袁錦衣轉過臉,直直的盯着君羽。那尖俏的臉不過盈掌大小,濃長的睫一瞬不瞬,美得近乎肅殺,尤其她笑起來,總讓人覺得不安。
君羽被的別開視線,猶豫道:“姑娘不必擔心,緣分這東西,是你的終歸是你的,別人也未必搶得走。”
“是嗎”袁錦一挑眉梢,彈指撫去肩上的落花,冷冷地笑了“我可不這麼認為。倘若跟你搶的人位高權重,什麼都有,你還會這樣説嗎”君羽口未窒,隔了許久,才勉強説:“這世上本就有很多東西不公平,不是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與其辛苦爭奪,不如退一步,早些看開點才好。”袁錦衣刻意瞟了她一眼,肆無忌憚地笑了:“搶了別人的東西,反讓別人退出,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美事想不到堂堂大晉朝的公主,除了蠻橫跋扈,連頭腦都這麼簡單,真是蠢的教人可憐。”
“你”君羽頓時啞然,冷冷盯着她豔麗的面孔問“你到底想説什麼”
“怎麼,生氣了”袁錦衣勾起角,笑裏含了飽滿的恨意“公主既然有膽量搶別人的東西,還受不住這一句話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本宮還有事,告辭了。”君羽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轉身走。袁錦衣橫身擋在面前,漫不經心地走近,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卻,轉變成憤的神情,君羽被的步步後退,脊突然一痛,已經抵住了身後的欄杆。
此時寺院裏寂靜無人,所有的侍衞都被稟退了,只有滿樹的櫻花澎湃如海,像水波一樣在風裏起伏,極其悽豔亮烈。這樣深似海的時節裏,卻讓人覺不到分毫的暖意。君羽踉蹌移動,退到不可再退的死角,袁錦衣一腳踩住她繁長的裙襬,眼裏騰起森然的幽光。
“你到底想幹什麼”君羽扳住身後的白玉欄杆,仍是隱忍不發。
袁錦衣烏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別害怕,你是公主,我能把你怎麼樣呢。只要答應我一樁條件,我就立刻放了你。”
“什麼條件,你説。”君羽鎮靜地問。
袁錦衣驀然俯到她耳邊,悄聲道:“其實也不難,我要你離開謝混,永遠不許再纏着他。”君羽渾身一顫,霎時面慘白。她仰起臉,從顫抖的間吐出字句:“萬一我不答應呢”袁錦衣微微一怔,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捏住君羽的下巴,反手從髻裏拔下簪子,用簪尖對準她的臉頰,輕輕划着説:“沒有萬一,你現在別無選擇。嘖嘖,多美的一張臉蛋呀,要是就這麼毀了,子混該多心疼。倘若你現在反悔,失去的只是一個人,如若不然,這簪子下去,可就再也惑不了男人了。”君羽深吐氣息,望着眼前濃豔到極致的面孔,平靜地説:“你不敢。”她話音未落,突然到巨大的衝力襲來,仰面傾了下去,半截身都倒仰在護欄外。袁錦衣揪着她的衣領,居高臨下地説:“實話告訴你,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着出去。大不了咱們一命抵一命,誰也不吃虧。你已經貴為公主了,王孫貴胄什麼樣的男人得不到,為什麼偏偏跟我搶子混,你説你説呀”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起來,君羽閉着眼,任由她瘋狂地推搡,始終緘默不語。其實略想一想,就知道自己本沒有理由來責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