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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白裏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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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女人不回答,只是顛來倒去的罵人,罵周語,罵這裏所有人。地方話,語速快,毫無邏輯。

彷彿果真如滿家人所説,是個瘋子。一開始她還能控制情緒,低聲咒罵,到了最後動起來,竟倉惶大哭,神情越發急躁驚恐,雙手抓着鐵條奮力搖晃。

白狗動,高聲叫了兩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媽,那瘋婆娘的窗户關沒關?”老人的聲音:“哎喲!剛才送了飯就忘了關。”男人一拍大腿,緊跟着,腳步聲響起,白狗率先竄了出來。時不待人,周語低聲命令:“你把頭伸過來。”窗裏的女人並不理會,對周語又笑又罵,一口口朝她吐口水。門口閃現一雙赤腳,滿叔疾步走來,厲聲喝到:“莫靠近那個瘋婆娘,她傷了人我是不管的!”滿婆隨後,小跑而至,大聲衝周語喊:“妹兒你快過來,當心她抓頭髮吶!”顧來也跑出來,神情緊張,喊一聲:“周語!”眾人走近,周語指着窗裏女人:“她真是瘋子?”

“不是瘋子鎖她做什麼,妹兒你別管了,”滿婆急道,走過去拉周語“走吧,可別靠得太近。”女人見眾人都來了,咒罵越發狂躁駭人,聲嘶力竭的叫囂,並用鐵鏈敲擊地面。滿叔大喝一聲:“還不閉嘴老子今天r。不死你!”那女人嚇得渾身一哆嗦,老實下來。

眾人一道回屋。走了兩步,周語突然調轉身,從窗裏探進半個身子,小聲對她喊了兩個字。瞬間,窗裏的女人目光大變,就像深海里的溺水者見到漂浮的木板,急切而孤注一擲。

她猛的伸手,緊緊拽住周語的頭髮,嘴裏大聲喊着,説起普通話:“你是誰!你是誰!別走!你是來救我的?你快救我出去!”身後三人齊聲喊:“放手!”大把頭髮被對方用盡全力拽在手裏,周語低着頭,只覺得頭皮裂。

她突然傾身,反手向上,也一把抓住那女人的頭髮。女人吃痛,嗷嗷亂叫,卻並不鬆手。滿家母子和顧來三兩步跨上前幫忙,滿婆厲聲重喝,滿叔抄起牆邊的木往女人身上劈頭蓋臉一通毒打。

滿叔雖然殘疾矮小,畢竟是男人,力氣大。一連着一敲在女人頭上背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夾雜着女人的慘叫聲,周語頭皮發麻。

女人痛得哀嚎連聲,卻不肯輕易放棄唯一的救命稻草,硬撐着受了十來才鬆手。她剛一鬆懈便倒地不支,躺在一堆污穢中,一動不動,嘴裏發出嗚的哭聲。顧來趕緊拉開周語。滿婆再罵了女人幾句,鎖上窗便來看周語的傷勢。

好在只是被抓掉一些頭髮,脖子上抓住幾道血痕,並無大礙。她嚴聲責怪周語:“讓你別靠近,那瘋婆娘狂起來,逮誰都是又抓又咬!”周語用左手頭,她的右手從剛才起便一直放在衣服荷包裏,手上纏滿頭髮。顧來瞥周語一眼。周語説:“給你們添麻煩了。”滿婆説:“麻煩倒沒有,就是你自己吃苦,你看看,好好的頭髮,給抓成什麼樣了…”伸出枯槁的手,替周語理了兩下。老人還想説什麼,她兒子打斷她:“媽的活該!”滿婆瞪兒子一眼,滿叔又指着那瘋子女人的方向氣呼呼的罵“老子今天不宰了她!”他佝僂着,滿臉橫,面部因憤慨而猙獰。周語沒再説話,腦中畫面揮之不去,還有那女人絕望的哀求和嚎叫,過了很久,仍在她耳邊縈繞。

滿婆留二人吃飯,顧來推辭,帶着周語離開。白狗倒是通人,跑在前面,將二人送出很遠。周語回頭,白狗搖尾站在田坎盡頭,它身後的一片葱翠的竹林。青白的炊煙從林間農家冉冉升起,祥和,寧靜。

顧來一言不發走在前面,走得很快。周語加快步子跟上,喊他:“喂,你慢點!”草帽磨蹭到頭皮上的傷,隱隱作痛。她摘下帽子扇了扇,嘀咕一句“什麼風?”顧來這才慢下來,再走了幾步,突然轉身盯着周語“你為什麼這麼做?”周語一愣,解釋道:“她動作快,我沒留神,讓她抓住了。”

“你不是沒留神,”他瞪着她,逐字逐句的下了結論“你故意讓她抓到。”周語以指作梳一下頭髮,又掉下幾來。她淡淡的説:“我受體?”顧來不受糊,蹙着眉對她上下審視。安靜幾秒,顧來問:“你認識她?”

“不認識。”

“你那時喊她名字。”那時周語小聲對她喊,陳佳。那女人聽到有人認識自己,這才發起狂來。周語怔一下,突然想起折包裝紙時,那篇雜誌上的尋人啓事顧來也看過,顯然他也認出來了。顧來來回走幾步,匆匆回頭對上她:“周語,別管閒事!”周語嗤笑:“我自身難保,還管別人?”顧來怔一下,濃眉緊鎖,也不再兜圈,指着她衣服下襬“你兜裏是什麼?”周語睨他一眼,語氣清冷:“怎麼,駝背家裏丟了東西麼?”顧來不好糊,面無表情,直直的看着她:“你從那女人身上拿了什麼?”周語説:“沒什麼。”

“你放在包裏,我看見了。”

“眼尖啊。”太陽毒辣,她走到旁邊樹陰下,搖着帽子歇腳。顧來跟過去,目光與她的荷包寸步不離。雙方僵持半晌,周語突然抬頭,拍一下荷包:“想看?”

“不想。”他的回答讓周語意外。頓了頓,顧來説“你扔掉吧。”那意思是説,你自覺的自行處理吧。周語望一回天,右手慢慢騰騰伸進荷包裏,掏出來一東西,捏在指尖。顧來一怔---青葱玉指尖,捻着幾顆草,草已經枯萎,草身有明顯的摺痕。

是幾天前他送她的草戒指。顧來佇立許久,喃喃的問:“是她搶去了?”周語啊一聲。顧來有一瞬的沉默,隨後帶着歉意:“搶了我再編就是,不用去搶嘛,剛才很危險。”周語冷哼一聲,面無表情信手一彈,枯草進旁邊的溪中,頃刻衝進漩渦裏,不見蹤影。

顧來張了張嘴,説不出話。周語有些賭氣,走在前面。顧來叫她幾次,她都不答應。儘管心裏覺得莫名,但她忍不住要使這子,矯情起來。

“周語!”他伸手拉她,壓着聲音哄着。周語甩開顧來的手,還是站住了,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幹嘛?”那個被鎖在滿家的女人是何來歷,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和周語一樣,是被人販子拐來,賣給滿駝背當老婆。九曲水庫裏的人太窮,沒錢娶,從販子手裏買老婆已成習俗。顧來同情她們,但周語也是買來的,他沒資格,也沒能力去討伐和改變。

周語不知深淺,他怕她盲目幫忙,被卷其中。這事牽連太廣,太,上至政。府下至村民。他怕周語因此成為眾的之矢。周語沉默。顧來更不知如何解釋。站立片刻,從褲兜裏摸出一個閃閃發光的玩意兒,緩緩套進周語無名指上。

是一枚戒指,鉑金的,尖端有一顆眼幾乎看不見的鑽石。但該有的閃爍仍是有的,直閃到周語心裏。她陰暗的內心,就像遇到那天的出,嘩啦啦,亮了一大片。

“鑽戒啊,”周語伸直手臂,翻覆照了幾下,得了便宜還賣乖“其實草戒指好的啊,沒必要買鑽戒。”換一個稍稍有點情商的男人,這時候該借鑽石的寓意柔情意的説一些海誓山盟了。但顧來那時説:“這個不會爛。”周語長得白,手指修長,這種普通樣式的戒指,她戴着也好看。手放他眼前晃了晃,她漫不經心:“多少錢啊?”那男人一本正經的説:“很貴。”周語沒忍住,樂一下“很貴是多少?”顧來説:“四千八百五十。”連零頭都記得清楚!周語收住笑盯着他,輕飄飄的説一句:“這回真下了血本,這兒痛不痛?”手摁在他心口上,調侃道:“我摸摸。”掌心下的跳動逐漸提速。***顧來站立不動,也沒什麼表情:“你戴着好看。”風吹過荒草,細細的纏在腳趾間,癢酥酥的。周語跺一下腳。

“你出門這些幾天,就為了買戒指?”

“嗯,縣城沒有,我去市裏了。”藍田鎮是兩省界處,從鎮上到市區,距離不近。

“騎摩托去的?”

“嗯。”

“來回多遠?”

“百公里吧。”她瞪大眼睛:“你騎了多久?”

“十幾個小時。”一朵厚實潔白的雲匯聚在他們頭頂,形成一片寬大的雲陰,中央有個口,光和陰界限分明。

陽光像水一樣晶瑩閃亮,傾瀉而下。周語默了半晌,指腹摩挲着光潔的戒指壁“你就不怕我是騙婚的,拐了你的鑽戒,”説到這裏頓一下,眼睛盯着他“到時候你人財兩空?”他同樣看着她,沒説話。旁邊是一個小荷塘,碧綠荷葉中,零星結了三四朵荷花,白裏透紅,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