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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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鎮南卅裏外的姑龍山上,隱隱走下來兩人。
那兩人腳程很快,身輕如飛,一忽兒便下了山來。
但見兩人皆是身形高大而雄壯的漢子,而且長像很惹人笑——一個頭頂上禿禿的,連也沒有,亮得有如一盞大油燈,面貌奇五無比,扁塌鼻,大闊嘴,再加上一對大得像牛眼般的眼睛。
另一個更怪,頭雖不禿,但也差不多,只差頂上還有幾黃稀稀的亂髮罷了,而且頭大如瓜,一字黑眉,大眼,眼眶深陷,使得他的額角顯得寬而有凸,尤其是那雙鼻子顯得很突出——
直,高而且大,這不像是漢人的鼻子。
嘴巴也尤其大,面孔也尤其黑,更令人叫絕的是他的褲子像萬花旗似的,東補一塊,西釘一片,各顏各都有。
足下的鞋子“空前絕後”出十隻烏黑黑的腳趾和後腳跟“納涼通風”是也!
單瞧這樣子,不用説就是“龍虎會”的會主“鐵牛”陀壽和
外“拉幹族”人格勞滋麻可巴智——自名為“大牛”的蠻人也!
但見兩人臉一片沉肅,像是趕着辦什麼事似的,下得山腳來,馬不停蹄的望着鎮上急走…
一路上,兩人都沒開腔,正走着,天上忽地飄下大雪來,而且愈來愈大…
縮了一下頸子,陀壽拍了拍頭頂上的雪花,但一會兒又堆了滿頭,他不
詛咒道:“媽的,什麼時候不好下,偏偏就在咱哥倆下山的時候下,老天真瞎了眼喲!”張口一呼,把在空中的雪片吹得斜飛飄去,大牛
聲接道:“可不是,上半月一連下了十幾天,把路積得幾乎要不能走了,好不容易前些天不下了,現在又他媽的…”眯了一下眼,陀
壽伸手指道:“大牛,雪下得大,咱到前頭那間茶樓歇歇,等雪小了再進城如何?”大牛齜牙道:“禿頭,我正想説呢。”於是兩人進入路旁的茶樓。
兩人要了杯茶,和七八兩的五香瓜子。
陀壽喝了口滾熱的茶,噴了一聲道:“哇,方一溜嘴,便滿口生津,真好茶!但這種天,來壺白乾,那更
,渾身熱滾滾的。”一聲輕響,大牛捏破瓜殼,舌尖一卷,把瓜
捲入了嘴裏,這才喝了一口茶,他道:“瞧你,又想他媽的喝酒啦?咱在寨裏還喝不夠嗎?別忘記,是出來辦正經事的,雪一停,就得繼續趕路!”瞪了他一眼,陀
壽道:“喲,我説啊大牛,你他媽的板起哪門子的臉來啦?我也只不過説説而已,其實哪,你的酒癮才比我大呢!”忽地一停,低着聲又道:“喂,大牛,依你看,‘海煞星’那班人可靠不可靠?”大牛一揚
的眉頭,掃了他一眼道:“嘿!我説禿頭你啊,你他媽的倒問我來啦,你明明是想氣死我大牛老爺,你他媽的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都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闖江湖,我又不跑幫會,對
易買賣全是外行,你問我‘海煞星’可不可靠,我又要去問誰哪?”
“哎喲,看你這樣子,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真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陀壽懶懶的道:“我是説你在江湖上跑了二三十年來,是個頂呱呱的老江湖啦,對‘海煞星’這個人你大爺是否還看得過去?”大牛咧着嘴道:“你這人真怪,我不是老早就對你説了嗎,大爺入你們中原來混飯吃的時候,‘海煞星’。不過是個鴨子屎一個,這般無名腳
,大爺連他鼻子是圓或扁的都不知道,叫我對他從何看起啊?”眨了眨大牛眼,陀
壽道:僅淑他媽的真太沒見識啦,‘海煞星’姓柳的傢伙雖然朗了什麼,可是近些年來,他盤踞着‘落雁江’,幹得頗為有點聲
,卻也不能等閒視之哪!”低頭嘆了下口,大牛道:“那當然啦,他閣下要是沒兩下子,豈不餓扁肚皮?但
頭小道,再跳也跳不了三尺高,禿頭,你放一百萬個心好啦,諒他也不敢耍啥花招的!”微微一頓,皺了皺濃黑的眉頭,壓着聲接道:“説真的,老陀,咱非賣那玩意不成?”掠了他一眼,陀
壽聳肩道:“難道你大牛有更好的辦法不成?”大牛沉聲道:“我總覺得賣了太可惜了,‘震天劍’乃絕代名器,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且具有驅
避毒的作用,這等寶劍,乃無價之寶,怎能輕易賣掉!”
了一口口水,望了望陀
壽,接着道:“更何況‘震天劍’乃‘龍虎會’鎮會之寶,一旦把它賣了,這不等於‘龍虎會’整個垮了?”臉
凝重的嘆了一口氣,陀
壽沉聲道:“大牛,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黯然的垂下頭,大牛悲聲道:“我知道,我怎會不知呢?
自從上次失敗後,我們五百弟兄折剩百多不到,我們徹底的失敗了!儘管我們已落深山,在武安的勢力完全瓦解,而我們又不能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咬咬牙,陀
壽笑道:“我們雖然失敗,但也成功了,漢賊子黑旋風那般狗崽子不能如願以償,由於我們事件的爆發,武林中人已密切注視‘血旗盟’的‘亡命客’和三千騎的那些‘拉幹族’蠻狗連夜逃回
外老窩去了!我們雖死去四百來名的弟兄,但‘金鷹堂’那些狗崽子卻折去了千來名,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勾結外賊了!弟兄的血沒有白
的!”狠狠一挫牙,接着道:“恨只恨拉幹族那些蠻人逃得太快,要不然那夜我們不失敗的話,殺了或者活捉‘亡命客’,我們就有足夠的證據使武林人士相信‘金鷹堂’和‘血旗盟’的陰謀!”握緊了一下拳頭,大牛怒道:“狗屎的‘金鷹堂’裝得若無其事,既不吭也不他媽的叫,我們大聲揭發他們的陰謀,有人不僅不相信,竟還他孃的認為我們誹謗中傷哩!我有時想起來真恨不得‘金鷹堂’和‘血旗盟’當真席捲整個中原武林,讓他們去額手稱慶吧!”苦笑了一下,陀
壽道:“這也難怪,‘金鷹堂’的幫主‘血斧’當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仍不失為正派人物,我們‘龍虎會’不過微不足道罷了,最主要的是咱們一點證據也沒有,換了你我也不可能相信呢,對不?”大牛温聲道:“‘金鷹堂’陰險的是,把剩下三四百名的嘍羅,分成無數小撮人馬,暗暗潛回湘境,使武林人士看不出與‘金鷹堂’有任何關連,而且憑空造謠言,説你禿頭幾年前和‘血斧’有過樑子,使人誤認你故意中傷咬他一口,狗孃養的!”一挫牙,又道:“最
他孃的是‘金鷹堂’表面不理不睬,一副半夜鬼敲門心不驚的樣子,暗地裏卻派出高手在武安一帶潛伏,企圖連我們的
都拔了!”越説越氣,額角上青筋直冒,大牛咬牙切齒又道:“幸好我們藏身的姑
山林茂崖陡,不易搜尋,否則真他媽的…”苦澀的扯了一下
角,陀
壽摸着光禿禿的頭頂道:“雖然我們一直沒被發現,但那總是遲早的問題。就算‘金鷹堂’永遠找不到我們的藏身地,我們也不能永遠藏在!”
山,百來名的弟兄,包括你大牛和我都是活生生有着七情六慾,和一般常人一樣的血
之軀,我們無法永遠藏在深山野林裏,不能。”沮喪的低下頭,大牛道:“所以禿頭你才決定把兄弟的鎮會之寶‘震天劍’——這在實質上和
神上都有着不可衡量的價值的寶物——賣給‘海煞星’,以度不濟之急。可是,老陀,你忘了一點…”大牛抬起頭,抓住他的手道:“老實説坐吃山空,雖然我們能攪個好價錢,但粥少僧多,總有吃完的一天,那時我們‘龍虎會’再賣褲子嗎?”
回手,懶懶的聳了一下肩,陀
壽淡淡的睨着他,平緩的道:“大牛,你以為我們該怎麼辦呢?殺人?放火?搶劫?收買路線?”一陣語
,大牛攤了一下雙手…
喝一大口茶,陀壽吐出一片茶葉,接道:“就算我們願意幹這勾當,不是讓‘金鷹堂’正好有下手的機會?我們不僅成了狗熊,他們反而成了他媽的英雄哩!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齜了一下牙,大牛搔了搔耳
道:“賣劍的銀子吃完之後,咱又咋辦?‘龍虎會’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我們跳河去嗎?還是上吊?”忽然,陀
壽抬眼望住大牛,簡短的道:“拆夥!”
“拆夥?”彷彿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大牛兩眼猛可睜大了起來,他口道:“禿頭,你閣下是説解散‘龍虎會’,咱們各走各的路?”依然那副神情,陀
壽道:“除此之外,大牛閣下,你請告訴我禿頭陀
壽在下,有啥更好的辦法?有麼?”大牛睜眼道:“你陀
壽在下當然知道我大牛閣下沒有更好的他媽的辦法,但散夥似乎有點説不過去…”淡淡一笑,陀
壽掠了他一眼,道:“哪點説不過去?要等到弟兄們成了餓死鬼?吊死鬼?或是‘金鷹堂’的刀下鬼?那樣才説得過去嗎?”急得搔耳後
,大牛道:“我是説‘龍虎會’辛苦成立,一旦散夥,是有點他媽的可惜哪!”陀
壽冷冷説道:“話這樣説是沒錯的,但我們不能不衡量事實,與其這樣呆下去自取滅亡,不如趁早大家散夥各謀生路。”掃了大牛一眼,陀
壽接着又説道:“‘龍虎會’成立的目的,是阻止‘金鷹堂’出賣武林…”大牛截口道:“是呀!但‘金鷹堂’還沒垮,咱怎能…”陀
寺淡淡的道:“目前,‘金鷹堂’是沒辦法了…”大牛
嘴又道:“以後呢?”陀
壽翻翻牛眼,道:“短時間‘金鷹堂’是不敢有絲毫的蠢動的,武林人士雖然是不相信,但或多或少有人在注意了,我們雖然沒有消滅‘金鷹堂’那般狗屎,但卻也拯救了武林一次浩劫,在某種意義而言,我們是成功的!”微微一停,接道:“我們解散‘龍虎會’,是迫於形勢,我們常説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就是我們該放下的時候了!至於以後‘金鷹堂’會不會再勾結‘血旗盟’,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我們無法逆料,何況天下這麼大,當真除了‘龍虎會’就沒有人能拯救武林嗎?”
言又止,大牛張了張口,忽又低下頭去…
角微微的
搐了一下,陀
壽的大牛眼裏
出一股難言的痛苦,他伸出了
厚的手掌,顫巍巍的按住他的肩頭,微顫着聲道:“老傢伙,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你該知道我比你更不願意!”強
了口氣,陀
壽努力的抑制自己,顫聲道:“‘龍虎會’,是我親後創立的,而我就要親手把它散夥…”大牛猛一抬頭,見陀
壽那兩顆大眼陰泛淚光,喉中不覺一梗,哽聲道:“禿頭,俺大牛瞭解你,真的!”用力眨了眨眼皮,陀
壽強顏道:“那當然啦,咱是把兄弟,你這做老大的不瞭解我這老二,那還成話嘛?”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大牛灼灼的凝望着他,徐徐説道:“禿頭,你比我想像的還堅強。”故裝若無其事的齜了下牙,陀
壽道:“咱把銀子拿手後,
給眾兄弟,各自謀生…”大牛訝異道:“怎麼?賣了劍就散夥麼?”瞪了他一眼,陀
壽道:“當然啦,説散就散,還有假的麼?”大牛連忙道:“但我們有了那筆銀子,還可以支持一陣子啊,不是麼?”陀
壽用力搖了兩下大光頭,道:“是可以再支持一陣子,但以後叫弟兄們光着
股走路麼?”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下,大牛嘆道:“‘震天劍’是你自家的傳家之寶,而拿來當鎮會之寶,竟願意賣了給弟兄當路費,禿頭,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加諸你身上是當之無愧!”
眼望向窗外,陀
壽道:“雪似乎不下了,咱不能再耽擱了,何寶一人在鎮上等不着人,可會急哪,再説讓‘海煞星’人家等我們那才不好意思呢。”
“説得是,咱這就走吧。”大牛説着,股已離開了板凳。
陀壽往桌上放了幾個銅板,正
啓身…
忽然隔座的一名身穿白袍,手持羽扇的俊美少年
而走來,只見他在陀
壽和大牛身前從容施了一禮,道:“末學花明見過兩位前輩。”大牛和陀
壽一臉愕然,互望了一眼,陀
壽微一抱拳道:“這位老弟,恕老夫眼拙…”俊美少年含笑道:“敢問前輩是否就是‘龍虎會’會主?”滿臉疑惑的朝他上下打量,陀
壽道:“你是什麼人?”俊美少年道:“在下適才無意間聽見兩位前輩的片斷談話,才知道前輩是頂頂大名的‘龍虎會’會主…”冷冷的睨視着他,陀
壽截口道:“閣下大概是‘金鷹堂’的狗爪子吧?”俊美少年連忙道:“嗅,不不,在下是‘鬼見愁’邵少俠的朋友…”話未完,陀
壽和大牛大吃一驚!
忽地,大牛然大怒,吼道:“你他媽的就是那小子的同路人?滾!滾!再不滾當心大爺打斷你他孃的狗腿!”陀
壽一臉急
,衝着他道:“大牛,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怎麼不能”深沉的眼眶裏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憤怒,大牛咬牙切齒的怒瞪着那個瞠愣發呆的俊美少年,他叫道:“小子,大爺講的漢語不夠標準嗎?叫你他媽的滾你聽不懂嗎?滾!”大牛這一串子的疾言厲
,頓時引起了整個茶樓的騷動,陀
壽一看不大對頭,連忙向那名俊美少年急施眼
!
俊美少年經過一陣發呆後,似乎有點憤怒,一見整個茶樓的人都在看自己,又見陀壽示意自己離開,這才咬了咬牙,轉頭離去,忽又轉身向陀
壽道:“在下在城裏‘心説客棧’落腳。”陀
壽朝他用力點了點頭,一面用手攔遮住怒氣沖天的大牛…
使美少年疑惑地望了大牛一眼,這才離去。
陀壽等他差不多走遠了,這才拉着大牛離開茶樓路上。
兩人沉默着…
大牛的臉上怒氣未息…
陀壽則滿臉沉凝…
半晌——陀壽用力踢翻了一塊雪塊,這才道:“大牛,我以前給你講了這麼多,你完全不相信?”猛哼一聲,大牛兩眼翻天,嗤道:“你要我相信什麼?相信那小子是個義氣君子?相信他沒有出賣我們?狗
!”緩緩的透了一口氣,陀
壽道:“你還是憑你那套狗
理由,堅持認為他出賣我們嗎?”大牛憤怒道:“嘴上一把
,心中一撮毒“鬼見愁”呸!他夠資格用大爺的尊嘴來談他嗎?”轉眼望住陀
壽,轉口道:“好!我們來説,四五個月來,我們派了這麼多的弟兄去找他,有下落嗎?我不明白你怎麼他媽的死心眼,非要你親眼見到‘金鷹堂’的寨子裏他抱着小紅那臭女人作樂,你才相信?”一頓,冷笑一聲,接着道:“快了,只要‘金鷹堂’行動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他們打先鋒…”想了一下,急着又道:“這個不説,算他小子沒出賣我們,我的好禿頭,請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好嗎?你仍然認為‘亡命客’殺死了他嗎…”
“不!”陀壽沉聲打斷他的話,道:“‘亡命客’乃
外有名的高手,他沒有可能負傷逃走嗎?或許他傷得很重,他現在一定在某一個地方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