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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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這就是派拉蒙電影公司片頭的那座山呢!”何洛拉馮蕭過來看。
“我還是先去買兩捆柴禾吧。”他指指地中間的火爐“我剛才停車的時候問了管理員,這裏晚上只有十幾度,這樣的老式木屋都沒有空調。”
“要點木柴?能着麼?”
“放心,忘記了麼?每次bbq都是我負責生火,和高手在一起,你怕什麼?”馮蕭去了快半個小時還沒有回來,何洛坐在室外的木桌旁,肚子餓得直叫,她做了兩個金槍魚的三明治,口水在蛋黃醬和酪的香氣誘惑下蠢蠢動,忍不住拿出一片酪送到嘴裏。
“好啊,我去勞動,你就偷吃。”馮蕭回來,從車後備箱取出木柴。
“哈,誰讓你這麼慢,別説買木柴,砍樹也應該回來了。”馮蕭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大口:“不知道吃多了的話,會不會都顛出來。”
“顛什麼?”他笑着,向身後指指,兩個牛仔牽着馬,抬高帽檐,衝着何洛微笑。
“剛才在遊客中心遇到的,明天和後天的horsebacktour都預訂滿。人家本來是要下班來崗,被我軟磨硬泡給拽來的。”
“你口才很好啊。”何洛開心的繞着棕的馬匹轉了一圈。
“其實很簡單,就是欺騙了善良的美國人民的情。”馮蕭攬着她的,眨眨眼“親熱點,我説,咱們是來度月的。”傑克森湖湖水碧藍,倒映着青的雪山,夕陽金紅温暖的光芒在微波上跳躍。湖畔開滿了寶藍和淡紫的矢車菊,還有叢叢簇簇的小向葵。何洛戴上牛仔的寬檐帽,聽他們哼兩段不知名的牧歌,馮蕭在不遠處,騎着馬微笑。
月亮出來了,皎潔安靜地映照着雪山,爐子裏的木柴噼噼啪啪響着。何洛白天有些着涼,又想坐在門外看湖光山,馮蕭説:“剛洗過澡就吹風,小心冒的更厲害。坐在牀邊看也是一樣的。”還拿了一條毯把她裹住。何洛抱膝坐在牀上,一副委屈無奈的表情。
馮蕭笑了,抬手撥開她的劉海,吻了吻何洛的額頭:“還好,腦門兒不是很熱。”她頭髮還帶着薄荷草洗髮水的清新味道,彷彿有一縷月附着在發稍,光澤明亮,引誘着他的手指穿過濕潤的髮絲。馮蕭低頭,輕柔地吻下去,何洛坐不穩,後頸貼緊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漸漸放低,何洛已經覺到頭髮觸在枕上,又濕濕地貼在臉頰上,很不舒服。她側臉,想把頭髮蹭開,視線從窗口探出去,只看見雪山霧靄繚繞的峯頂,被月光染成淡青。這樣的夜太寂寞,何洛忍不住比上雙眼,想起田馨的話“難得有人把你當孩子一樣寵着,該嫁就嫁了吧。…還有,生米煮成飯就好了。”毯散在牀上,她頎長的脖頸伸展進睡衣寬敞的領口,和鎖骨隱約的輪廓連在一起。能覺到,馮蕭的雙沿着這一線吻過來,手掌已經掀起衣襟,遊移到她的側上,炙熱的温度傳來,令她心中一滯。
本應是柔情無限的時刻,何洛卻覺得心中有淡淡的憂傷,所有的思緒就和霧靄山嵐一樣,揮之不散,清冷地纏繞在心頭。絲毫觸摸不到那些想法的輪廓,每次想去捕捉,它們就輕盈地散開,然而這霧氣越來越重,漸漸凝結成珠,掛在眼角,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還不想,就此塵埃落定。
李雲微的外婆跌了一跤,骨傷並不嚴重,但同時誘發了心血管疾病和肺炎。她從深圳趕回去,陪了外婆將近一個月,直到老人身體康復。返程時她路過北京,才大叫吃不消,衝着章遠抱拳稽首:“同桌,你人脈廣,拜託幫我找份工作吧,我看遲早我要被開除了。”
“你真是不拿我們當朋友。這麼大的事情,就自己扛着,早説我們都能幫幫忙。”
“畢竟是家事,怎麼好意思總麻煩你們?好在趙承傑在市立醫院工作,已經幫了很多忙。”
“外婆好些了麼?”
“嗯,還算穩定,人老了,難免骨質疏鬆,然後加上原來呼道就有些問題…”李雲微嘆氣“這次真是嚇死我了。本來覺得在深圳那邊收入高,想多攢兩年錢,現在看來,還是乖乖回家工作的好。你在那邊認識什麼大公司麼?幫我推薦推薦啊。”
“我認識的一些客户,倒是在當地有分支機構。”章遠説“不過肯定要你轉行了,你捨得放棄現在的工作麼?你不是説,很喜歡當高中老師?”
“都習慣了…只要你介紹給我一份高薪的工作,就不算放棄什麼了。”李雲微拍拍章遠的肩膀“有同桌罩着,我放心。”
“其實,一個人還是很累的。聽説,有人還在等你呢,我是説…許同學。”
“賀揚麼?我不和他一起走,是對的。只不過我用外婆的事情做藉口,不肯出國,很對不起他呢。”李雲微低頭咬着指甲“我説沒有申請美國的大學,他説可以結婚陪讀。我就發脾氣和他吵架,説他不尊重我,説我放心不下外婆…其實,我是沒有勇氣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啊。”
“婚前恐懼症吧?許同學對你不是好的?”
“他是很好,不過多數時候,我們選擇是那個喜歡的人,而不是那個最好的人。”李雲微抬頭“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到最後,發現沒有辦法勉強自己。是我對不起他。”
“選擇了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決定,説不上誰對不起誰。”章遠説“還有,最不能勉強的,就是自己的心。就好像彈簧,壓得越狠,彈得越高。”
“那你還選擇這麼壓着?小心憋得吐血!”李雲微瞥他一眼“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手心是,手背也是,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可以開開心心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也都要各自幸福起來。”
“她很幸福吧。”
“我不知道。”李雲微沉默片刻“我只知道,他對何洛很好。你前段時間不是見到何洛了?”
“我不敢多問,怕知道什麼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吧。”章遠笑着截下她的話,走到窗邊“最近我們人事改組,緊要關頭。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分出多少時間和心思來想她。我也很累,我所有的投入都沒有回應。有時候,我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又不想給任何自己遺憾的機會。我知道,多等一分鐘,都會讓她離我更遙遠,只是我不知道還能説什麼。大概能想到的,只有你好,再見。”
“其實念念不忘比説再見還更痛苦,銘記過去,更需要勇氣。”
“那就給我一個機會説再見吧,我會努力説得很瀟灑。”章遠深深呼“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她不愛我。怎麼樣,都不會比這個更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