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翠谷珠峯尋舊友冰彈玉劍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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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炎把這件事情的經過説得甚為詳細,甚至每一個細節都還記得清楚,冷冰兒對他是再也沒有懷疑了。證實了面前這個少年的確是楊炎之後,冷冰兒的心裏雖然是十分難過,但已決定饒了他了。楊炎何等聰明,一聽她的口氣,亦已知道冷冰兒是相信了他,自己的命是可以保住了。當下裝出一副惶愧的神氣説道:“我,我也不知道怎的會變成這樣軟弱的。沒有辦法,我實在是怕他。我也曾經想過自盡,但我還希望能夠見到爹爹,見到哥哥和見到你。你知道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爹爹的,所以我捨不得死。我不能死,那就只能聽他説話了。”冷冰兒不覺起了一絲憐惜的念頭,暗自想道:“六七年來,他受盡了那小賊的折磨,就是一塊石頭,也要給磨成粉了。少年人意志薄弱,那也不足深責。”於是柔聲説道:“只要你真正悔悟前非,你還是可以掙魔掌的。你告訴我,段劍青在甚麼地方,他把羅曼娜怎麼樣了?”楊炎説道:“你要去打他?”冷冰兒道:“廢話!我來到這裏,當然的為了找他算帳。”楊炎説道:“他的武功厲害得很啊,冷姐姐,你打得過他嗎?”冷冰兒道:“打不過又怎麼樣?是不是你怕我打不過他,就不敢帶我去打他了?”楊炎説道:“我死有餘辜,送了命不打緊。但要是你報不了仇,反而送了命,那就不值了。”冷冰兒知道他是膽怯,心裏雖然生氣,卻也不忍責怪他,當下説道:“你放心,我知道這小賊練就了許多歹毒武功,但這七年來我也沒有閒着。我已經練成了本門內功和冰川劍法,還有這把冰魄寒光劍之助,料想不至於輸給段劍青這個小賊。”其實她不過是想要堅定楊炎的信心,並非真的有那麼大的把握的。
楊炎説道:“啊,原來你這把寶劍就是冰魄寒光劍嗎?那就不怕了!”冷冰兒道:“你以前沒有見過這把寶劍?”楊炎説道:“師父和我説過這把劍的名字,卻沒給我看。”要知楊炎是唐經天最疼愛的關門弟子,自小在天山長大,因此冷冰兒以為他是見過這把寶劍的。但心想自己來到天山的時候,才滿十歲。唐經天可以把這把寶劍的來歷,當作故事説給楊炎知道。但為了怕孩子不懂事,一定要拿這把劍來玩,雖然可以阻止他,那也不免多了麻煩。不給他看,那倒是合乎清理之事。
“好,你既然不害怕,那可以帶我去找段劍青了吧?否則,你告訴我他在那裏也行。”冷冰兒説道。
楊炎説道:“他把羅曼娜藏在一個山之中,那地方很不好找,而且布有機關,還是我帶你去的好。”冷冰兒道:“好,那就去吧!”楊炎説道:“我現在恐怕還不能去。”冷冰兒道:“為什麼?”隨即恍然大悟,説道:“敢情你還是冷得難受嗎?”楊炎説道:“比剛才好了一些,但施展輕功,恐怕還不能夠。”冷冰兒道:“好,你盤膝坐在地上,運用本門內功,行大周天吐納法。”口中説話,右掌已是伸出,按着他的背心。
當冷冰兒手掌按下之時,楊炎不心頭一震,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寒顫。但不過片刻,便覺得有股熱氣,好似從背心輸入,轉瞬轉全身,寒意頓然消失。楊炎這才放下心上一塊石頭,啞然自笑:“她要殺我,早就可以把我置之死地,何必多玄虛。”原來冷冰兒掌壓之處,乃是背心要,楊炎雖然料準冷冰兒已經相信了他説的話,心中到底還是不有些害怕。
冷冰兒已練成了少陽神功,足以抵禦最厲害的陰寒之氣,故而可以使用冰魄寒光劍的。但此際她也不過只是恢復了三四分功力,不能全部用來幫助楊炎驅寒,只能先用一兩分的少陽神功,令他氣血能夠暢通,至於完全恢復功力,那還要靠他自己。
冷冰兒道:“好了點嗎?”楊炎説道:“暖和多了,不過——”冷冰兒道:“莫要養成依賴他人的習慣,你只須運用本門內功,很快就可以恢復如初的。”説罷,不再理睬楊炎,獨自運功祛毒。
碧靈丹的藥力已經開始生效,她運功加速藥力運行,不到半柱香時刻,餘毒已是盡除,恢復了七八分功力。估計在找到段劍青的巢之時,功力當可完全恢復。
她抬起頭來,只見楊炎還是盤膝坐在地上,頭上冒出白氣,但不時仍打寒顫。
按説楊炎所受的寒氣不過是着了一顆冰魄神彈,雖然不是武功泛泛之輩所能忍受,但比起她中的毒,還是遠遠不如的。即使以楊炎十一歲時候的內功造詣,加上她少陽神功之助,此時亦已應該恢復如常的了。
冷冰兒心裏想道:“他能用內功把寒氣得化為汗水揮發,功力已經是不算差了,為甚麼還在打顫呢?”驀地想通一節道理,眉頭一皺,説道:“楊炎,你運用的不是本門內功吧?”楊炎苦着臉道:“這幾年,段劍青我學派內功,本門的內功已經忘了。”冷冰兒道:“你難道平時不會私下自己練麼?”楊炎説道:“我沒有耐心,又怕他知道。可都丟荒了。”冷冰兒哼了一聲,説道:“你真是忘本!”但罵儘管罵,還是不忍他多受痛苦,而且也為了他能夠快點帶領自己去找段劍青,只好完全越俎代庖了。
當下冷冰兒以本身真氣輸入楊炎體內,為他推血過官。此時冷冰兒的內功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不過片刻,便即替楊炎打通奇經八脈,使到他血脈暢通,恢復如初。
楊炎説道:“多謝姐姐。唉,本們內功真是奇妙,可惜我疏於練習,都丟荒了。”言下大有羨慕之。
冷冰兒瞪他一眼,説道:“你的資質本來遠勝於我,要是你能夠改歸正,把你的鬼聰明都用在武功上,從頭做起,練到我的境界又有何難?就只怕你學好了武功不做好事。”楊炎説道:“好姐姐,今後我一定聽你的教導,再也不敢做壞事了。你相信我吧。”冷冰兒冷冷説道:“空口説白話是沒有用的。你這幾句話我姑且記下來,以觀後效。走吧。”楊炎前頭引路,越過幾重崗巒,走上一座峯巖,巖上長松蔽,藤蔓引風,面前一層嶇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從頂至底,毫無借力攀援之處。
楊炎苦笑道:“冷姐姐,段劍青藏匿的那個山,就在峭壁那邊,可是我沒本領過去。”冷冰兒道:“那你怎麼知道山所在?”楊炎説道:“我去過的。我只是説我自己沒有本領過去。”冷冰兒這才聽得明白,説道:“以前是段劍青這小賊帶你過去的?”楊炎説道:“不錯。”冷冰兒道:“他怎樣帶你過去?”楊炎帶領她沿着石巖拐了個彎,説道:“他是用盪鞦韆的方法,從這株樹上蕩過去的。到了那邊,他才用長繩牽引我過去。”原來在這面峭壁之上,有一株橫空突出的千年古松,幡錯節於岩石之間,形如蒼龍櫻海,丹鳳朝陽,滿樹蠅着枝藤,隨風飄拂。風過處,有幾枝藤梢幾乎盪到對壁。
冷冰兒道:“好,我也可以用這個方法帶你過去。”楊炎説道:“姐姐,這可不是當耍的,你要真的有把握才好。”冷冰兒道:“你少為我擔心,快繩子吧。”割下幾條長藤,連結起來,擰成一股,試一試韌力甚佳,比普通的繩子還好。
冷冰兒道:“好,我這就過去。待會兒你把繩子用力拋過來,你抓牢一端,相信我可以把你拉過去的。”意想不到的謀殺當下冷冰兒飛身上樹,握牢一條隨風盪漾的長藤,就像打鞦韆樣,身子越蕩越高。她估計這株長藤若然拉得筆直,盪到最遠之處,大約距離對壁不過三丈之遙,只須一個鷂子翻身,就可以在對面的峭壁腳踏實地了。
楊炎站在樹下,這霎那間,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終於臉上出獰笑,突然拔出一把短刀。
也是冷冰兒命不該絕,在她盪到半空之際,忽地在對面的冰崖上發現了楊炎在她後面獰笑。這座冰崖是亙古不化的堅冰構成的,光滑得有如一面明鏡,從山坳處橫伸出來,照見了楊炎醜惡的神態。
冷冰兒雖然不知道楊炎做甚麼,但她經歷過段劍青幾次三番將她謀害的教訓,對人心的險惡早已是有所警惕的了。此時她發現楊炎的獰笑,竟是和段劍青有一次想要謀殺她的時候的神態一模一樣。
她無暇細思,立即反蕩回來,就在此時,只覺身子一輕,那條長藤突然斷了。
幸虧她在反蕩回來之時已經有了準備,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覷準一株橫伸出來的樹枝,一抓便着。楊炎只能割斷那條長藤,來不及割斷那株樹枝。長藤是幡在松樹樹幹的,這條松枝卻是從石中橫生伸出懸巖之外,他可不敢跑到懸巖的邊緣去斬斷松枝。
那株松枝比小指還細,幸而冷冰兒輕功卓絕,迅即爬回主幹,但當她再從松樹上跳下來的時候,楊炎早已不知躲到甚麼地方了。
死裏逃生,冷冰兒最初的覺是一片茫然,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她抓起那條割斷的長藤還幡在樹上的那半段,看得分明,絕不是承受不起她身體的重量折斷的,割口光滑平整,一看就知是被利刃所切。
冷冰兒的傷心比第一次中計被擒,遭受楊炎欺侮之時還更難受!
若説第一次是因楊炎還未知道她是誰才下毒手。”雖然可惡可恨,也還稍有情理可原。但這一次呢?
這一次他已經知道冷冰兒是誰,而且痛哭涕的在她面前表示過悔恨的了。那知道他一面要求冷冰兒原諒,一面又在暗中下此毒手!
“楊炎,楊炎,我真想不到你喪心病狂,一至如此!”冷冰兒沒有罵出來,眼淚也還能夠忍住,但心中已在滴血!
冷冰兒定了定神,強抑心中的悲痛,叫道:“楊炎,你躲不了的!躲過這一次,躲不過第二次。我肯放過你,你的大哥和俠義道也不肯放過你!你寧願過着永遠不敢見人的子嗎?你還是自己出來吧,告訴我,為甚麼你要這樣對付我?否則給我抓着了你,我可不能再饒你了!”冷月空山,唯聞風聲蕭蕭,可聽不見楊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