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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客店有心窺隱秘古城無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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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之後,楊炎到一家出名的酒家吃午飯,他心裏愁煩,要了兩斤“竹葉青”和幾樣緻的小菜大吃大喝。

酒樓裏座無虛設,在路上碰見過的漢湖人物,也很不少。鄰座就有兩個。這兩個人用江湖“典”(術語)説話,楊炎聽不懂,也沒怎樣留意他們説話。但忽然聽到其中一人輕輕的説出“小妖女”這三個字,無意中聽到這三個字,楊炎不覺心頭一跳,暗自想道:“他們説的小妖女,不知是否龍靈珠?”那兩個人發覺楊炎注意他們,他們也不開始對楊炎注意了。這兩個人是江湖上的行家,一眼就看得出,楊炎身上藏有兵刃,不約而同的都是想道:“看這少年的眼神,他的武功底子似乎相當不錯。他年紀這麼輕,就敢一個人闖江湖,不知是何來歷?待會兒倒要想法打聽打聽。”

“那件事情,咱們到了張掖再説吧。”其中一個恐怕楊炎偷聽他們的説話,趕忙提醒同伴。

楊炎繼續想道:“在江湖人物口中的‘小妖女’。自必是武功很不錯的了。‘小妖女’而又年紀小的,江湖上恐怕沒有幾個吧?哼,他們説的多半是龍姑娘了!”不知不覺酒喝完了。店小二過來道:“客官還要添酒嗎?”他見這小客人居然能喝兩斤烈酒,不也是有點驚異。楊炎説道:“不喝了,結賬!”店小二早已算好,説道:“多謝客官,一兩三錢五分的銀子!”楊炎一掏包,不面紅耳熱,原來他本就不把錢銀的事放在心上,一路吃喝,早已用得差不多了,此時一掏包,方始發覺自己只有二錢銀子和十幾文銅錢,連零頭都不夠。情急之下,他把包翻轉過來,希望奇蹟出現,説不定夾縫裏還有一些碎銀。只聽得十幾文銅錢叮叮噹噹的跌在桌上,那二錢銀子卻滾到底桌,確確實實就只是這麼多了。

“怎的這樣貴?”楊炎説道。

店小二登時翻起白眼,一臉鄙棄的神情,冷笑説道:“你要的是最好的酒菜,一兩三錢五分銀子算是便宜的了。你吃不起為何要點這樣好的酒菜?哼,你是存心吃白食的吧?”鄰座那個剛才道及“小妖女”的客人向楊炎招了招手。

那人説道:“區區一二兩銀子,我替你付好了。”楊炎走過去道:“當真?”那人笑道:“我豈會騙你!”掏出錢包。拿起一塊碎銀,在楊炎面前晃了一晃,説道:“這塊碎銀,三兩有多,你拿去吧。”楊炎説道:“且慢!”那人詫道:“你不肯要?”楊炎説道:“我要問個清楚,為何你替我付賬了”那人説道:“我與你一見投緣,願意和你個朋友,”楊炎打破沙鍋問到底:“為何你見了我就覺得投緣?”店小二生怕楊炎惹得這位有錢的大爺生氣,忙道:“你這窮小子也太不識抬舉了,有白花花的銀子賞賜給你,你還羅裏羅唆!”楊炎不理睬他,卻對那客人説道:“對不住,我這窮小子確實不識抬舉,你願意和我朋友,我可不願意和你朋友。”那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為何你不願意?”楊炎冷冷説道:“沒什麼,你覺得與我一見投緣,我可瞧着你不順眼。”那人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就想揍楊炎一頓。同伴勸他道:“有銀子還怕沒地方花嗎,何必生這小子的氣?”那人把錢包收回,氣呼呼的道:“好,我且看你這小子如何出醜?”店小二哼了一聲,説道:“你這小子敢情瘋了,你發瘋是你的事,賬可不能不付!”楊炎忽地説道:“狗眼看人低,你以為我真的沒錢?拿去,多餘的賞給你!”乒的把一塊銀子扔在桌上。這塊銀子比剛才那塊銀子還大,少説也有五兩。

店小二驚得呆了,定了定神,連忙打躬作揖,説道:“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謝大爺厚賞!”楊炎在店小二的道謝聲中揚長而去。

那人面目無光,筷子重重一拍,説道:“賬單拿來!”店小二心裏明白這人是怪他太過奉承那個掃了他面子的“小財神”連忙賠上笑臉,説道:“賬已算好了,盛惠一兩八錢銀子。”店小二打着如意算盤,暗自想道:“他要爭一口氣,賞錢自必要比那‘窮小子’多了,”不料那客人一掏包,忽地失聲叫道:“啊呀,我的錢包怎麼不見了?”他的同伴大吃一驚,連忙也掏包,呆了一呆,跟着叫道:“我的銀子也不見了!”店小二登時換過一副臉孔,冷笑説道:“你罵人家窮小子,誰知你才是真正的窮光蛋!”那客人一肚子氣正自沒處發,大怒之下,重重的打了店小二一記耳光,喝道:“你敢小覷老子?”店小二給他打落兩齒門牙,暴跳大呼:“吃了白食還要打人,快來抓強盜啊!”一呼之下,果然有許多打抱不平的客人要把那人抓去送官。那人雖兇,可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大動拳腳,鬧出官司、礙了大事。急切間,只好繞着桌子走避,杯盤碗碟落地開花,乒乒乓乓一片響,鬧得不可開

楊炎吃飽喝醉,早已出了縣城,踏着歪歪斜斜的腳步,哼着不知所云的小調了。

忽聽得蹄聲得得,回頭一看,正是那兩個客人騎馬追來,原來,他們幸虧在酒樓上有相識的朋友,給他們賠錢解圍。但那個打了店小二耳光的客人,在眾怒之下,亦已捱了幾拳,賠了錢還要陪禮。

他追上楊炎,大怒喝道:“小賊還想跑嗎?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誰,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楊炎説道:“你罵誰是小賊?”那人喝道:“你還裝糊塗,老子罵你!”楊炎説道:“你憑什麼罵你的老子是小賊?”那人忍無可忍,跳下馬來,就想揪打楊炎。他的同伴可謹慎得多,跟着下馬,勸阻他道:“問清楚了再決定怎樣處置他也還不遲。”那人説道:“這小賊膽大包天,抵賴也還罷了,居然還要佔我的便宜。”楊炎笑道:“你可以自稱老子,我為什麼不可以自稱老子?我抵賴了什麼,你説!”那人怒道:“你偷了我們的銀子,還敢不認?”楊炎笑道:“且慢,且慢。我可也得先問一問你們。”另一人道:“你要問什麼?”楊炎説道:“你們自稱‘太歲’,請問你是何方太歲?”那人説道:“看你像是江湖人物,雲中雙煞你知不知道?”

“雲中雙煞”是黑道上頗有名氣的人物,老大叫馬牛,老二叫田耕,揚炎倒是曾經聽過的。但卻扁了扁嘴,説道:“什麼雲中雙煞,從來沒有聽過。”在酒樓上捱打的那個人是老二田耕,大怒喝道:“你這小賊膽敢看不起雲中雙煞,敢情是不想活了!”馬牛細得多,看出楊炎決非尋常少年可比,想道:“我雖然未見過那小妖女,但聽説她也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這小子倘若是和她一樣的人,有這本領那也不足為奇了。”

“小兄弟,我們姑且相信你的話。但即使你真的偷了我們的銀子,我也只有佩服你的本領,不會怪你。你的師父是誰,你可以告訴我嗎?”馬牛説道。在未摸清楊炎底細之前,不敢不客氣幾分,“小贓”又變回“小兄弟”了。

楊炎笑道:“我的師父不會知道有云中雙煞這等人物的。你們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言下之意,他們本不配和自己的師父攀上什麼情,所以索不説了。

馬牛忍住了氣,説道:“你上哪兒,總可以説吧?”楊炎説道:“你們上哪兒我就上哪兒?”田耕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們上哪兒?”楊炎説道:“我當然知道,你們是要去對付那姓龍的小妖女的,是不是?”田耕大為驚駭,説道:“咦,你怎麼知道?”楊炎已經從他的口中證實了“小妖女”就是龍靈珠,也就無心再戲耍他們了,當下哈哈一笑:説道:“這是你在酒樓上自己説出來的!”田耕面大變,喝道:“好呀,你這小子偷了我們的銀子,還偷聽了我們的説話,我非狠狠揍你一頓不可!”馬牛記得田耕雖然提過一次“小妖女”卻並沒説是“姓龍的小妖女”不更起疑心,但他較為謹慎,暫且靜觀其變。

楊炎退後一步,説道:“且慢,你想大打還是小打?”田耕怔了一怔,説道:“打架還有大打小打之分嗎?”楊炎説道:“不錯。大打,我捏碎你的琵琶骨;小打只打你耳光。我看還是小打對你有利,你罵我一聲小賊,我就打你一記耳光。我已經算過了,你一共罵了我七聲小賊!”心裏想道:“龍靈珠這小妖女最喜歡打人耳光,我且學學她的模樣。”田耕大怒道:“小賊,我要拆你的骨,剝你的皮!”舉掌就打。

馬牛連忙叫道:“這小子似乎有點來頭,別傷他的命!”原來田耕練的乃是鐵砂掌功夫,要是打着身體要害,立即就會打死人的。剛才他在酒樓上不敢大動拳腳,就是為了這個緣故。

那知田耕的鐵砂掌連楊炎的衣角都未沾上,只聽得噼噼啪啪一片響,楊炎已是接連打了田耕清脆玲瓏的耳光。

楊炎笑道:“你罵了七聲小賊,還差四記耳光!”馬牛已經趕忙上去,那知楊炎更快,笑聲未了又已打了田耕四記耳光。

楊炎揮袖一拂,馬牛衝上剛要出拳,被這一拂之力,意是不由自己的退後三步。楊炎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和我打架?”這八記耳光一打,田耕掉了兩顆大牙,臉上就似開了顏料鋪似的,烏青黑腫,皮開裂,沾滿血污,鼻子都給打歪了。雲中雙煞的本領是差不多的,馬牛雖然稍高一線,見此情形,已是驚得説不出話來,那裏還敢動手?

楊炎笑道:“你沒罵我小賊,耳光可以免打了,不過——”説到此處,飛身跳上田耕那匹坐騎。

楊炎繼續説道:“不過你們是結義兄弟,理該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他沒有馬騎,你也陪他走路吧!”説罷飛出一顆石,把馬牛那匹坐騎的前腿打破。

大笑聲中,楊炎快刀加鞭,絕塵而去。

他一面跑一面心裏想道:“田耕談及那‘小妖女’的時候,馬牛要他到張掖再説。莫非龍姑娘是在張掖?好,不管他們説的是真是假,我也且到張掖再説!”張掖在武威西面,距離約三百多里。這一帶是“河西走廊”的富饒地帶,素有“上江南”之稱,並有“金武威銀張掖”的俗語。路上碰上的江湖人物也比昨天更多了,有些江湖人物充作客商,身上暗藏兵刃。楊炎一眼也看得出來。

這些江湖人物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往往是三五成羣,南腔北調,湊成一夥。這種情形,若在如丐幫之類的大幫派中不足為奇,但天下知名的大幫派寥寥可數,一般的幫派多是地方的,幫中的弟子也是同一地方的人居多,像這種情形就很少見了。顯然他們不是屬於同一幫派,而是臨時組合的。楊炎暗自想道:“怎的這許多江湖人物跑來張掖,敢情他們都是衝着‘小妖女’來的?但龍靈珠怎的又會結下這許多仇家呢?哦,對了,她最喜歡找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消遣,莫非這是她亂打人家耳光闖出來的禍?”想起龍靈珠的淘氣,不知怎的,心頭的鬱悶倒是消減了許多。雖然他自己曾身受其苦,卻是不住思念起這個令他吃過許多苦頭的淘氣小姑娘來了。

“上一次我被丁師叔押往柴達木,她偷偷跑來保護我;這一次我也跑去張掖偷偷幫她的忙,嚇她一個大跳,看她還能避得開我?嗯,我只須跟蹤那些要跟蹤她的人,就必然會找到她的。就不知她是否真的是在張掖?”他搶來這匹坐騎雖然不是名駒,腳力也還相當不錯,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張掖。無人之處,他把偷來的錢包打開,仔細一看,看看有多少錢,以免重蹈在武威的覆轍。

只見田耕的那個銀包,除了十多兩碎銀之外,還有十幾顆金豆,馬那個錢包的金豆更多,一數竟有二十七顆。揚炎心裏笑道:“雲中雙煞本領平常,包倒是甚為豐厚。嘿,嘿,我怎麼樣大吃大喝都不怕了!”張掖城西,有一條河,名為“弱水”提起“弱水”可是大大有名,知道它的人比知道“金武威、銀張掖”還多。原來這條河很有特點,《西遊記》裏對這條河曾有過誇大的描寫,説什麼:“八百少界,三千弱水深。鵝飄不起,蘆花定底沉。”其實這條河並不大,最寬處的江面也不過十丈左右寬,鵝和蘆花浮在水面當然也不會沉的,不過行舟則的確是比在別的河艱難,一條小船,兩名舟子用力劃,渡過七八丈寬的河面也得花一枝香時刻。有人説河底有一道看不見的暗洄旋;也有人説是因為河中含有某種礦物,以致水質不同,變成了密度較大的“重水”楊炎久聞其名,今方得親身經歷。

小舟緩緩前行,楊炎心裏想道:“這條弱水,果然真是稀奇,有趣。”他想幫忙舟子划船,但他不通水,只怕越越糟,不敢輕視。

船到中,忽見另外一條小船,船上兩個乘客都是他認識的,年輕較大那個約有五十左右,他認得是天山派輩份最尊的長老鍾展的徒弟,名叫李務實。李務實人如其名,為人沉實幹練,有人説他的武功不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下,只因不喜出風頭,是以姓名不為外間所知。另一個年紀較輕的中年人則是石天行的弟子,名叫陸敢當,和李務實剛好相反,為人飛揚跋扈,倒是和他的師弟石清泉脾氣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