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屍廟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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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是在陌生的地方,加之環境有些詭異,大家不約而同地睡不着覺,次便早早的起來,洗漱完畢,圍坐在一起,一邊煮點簡易的早飯,一邊商討今天的工作行程。我們此次前來秘銀村,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考察僰人遺蹟,而是尋找秘銀礦藏,所以這裏的種種遺蹟我們不會輕易動彈,要留給以後的學者前來研究,我們先竭力把秘銀礦藏找到再説。但我們手中得到的兩張秘銀之圖,上面只是略地標記了秘銀村所在地,而秘銀礦在哪裏?竟然是茫茫無頭緒。
按照一般的推斷,秘銀礦藏是不會離居住地太遠的,否則來回不便。秘銀村的面積大概在四五平方公里左右,推測起來,秘銀礦藏也在這周邊方圓五公里內。於是我們討論之後,決定分成三個小組,羅明申、何永進和郭熙明各自帶領一批民工前去細細搜尋。而我因為是搞地質構造方便比較出,所以單獨一人,先把周邊的地形狀況調查清楚,繪製成詳細的地圖,以供我們今後按圖索驥。
商議完畢,差不多把早餐也吃完了,大家攜帶好一份量的食物和若干工具,各自展開行動。我是單獨一人,所以尤為仔細的檢查了自己的行囊,除了一大包測繪儀器工具,外加一把狗腿砍刀,一隻獵槍,末了還有一隻信號槍。當年我在南方叢林裏吃足苦頭,孤身一人在南方叢林猴子兵的包圍圈裏徘徊了三天三夜,無人援助,倒不是戰友們故意拋棄我,而是無線電無法使用,他們無法確定我的方位。我唯恐又在湘西的叢林裏遇到這種情況,所以購置物品的時候,堅持採購了十把信號槍。這次分開行動,每組都有一把,可三次,的時候,子彈向上彈到三百多米高,出耀眼的光芒和刺的響聲,白天一般能夠在五公里以內看到,夜晚對比強烈,能夠在十公里以外現目標。
我背起行囊,上狗腿砍刀,拄着登山杖就出。一般搞測繪,先尋找當地最高點作為座標,我目測了一下,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山包,垂直高度大概有一百多米,勉強可以充作測繪座標,於是運足力氣,撥開重重森林,攀到了山包上。我選擇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岩石,把揹包放下來,從裏面掏出測繪儀器,支起三角架,開始測量周邊的距離。
俗話説,登地越高,看地更遠,這話一點也不假。在小山包上測繪,我這才現秘銀村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秘銀村竟是一個小島!周圍被三條水系所包圍。我看了一眼,除了我們登陸秘銀村的那條水系以外,從地質學上來説,其他兩條水系都有點不大自然,似乎便是人工開鑿,可能是充作軍事上的護城河吧。
我把觀察到的數據記錄下來,繪在圖紙上,從早上開始,爬山又測繪,到現場已經差不多晌午了,於是我就坐下來休息,一邊到處欣賞叢林的風景。我一直覺得湘西的風景非常怪異,翠綠的森林,就像是綠的荒漠一樣,缺乏一股子生氣,除了樹,還是樹,別説飛鳥走獸,便是一隻夏裏多如牛的蚊子也非常罕見,這叫我暗暗納悶,這裏是不是地獄?
呼!遠處突然冒出一團沖天火焰,我霍然站了起來,隨之過了兩三秒,就聽到信號彈尖利的嘯聲。當初我們約定過,若非有急事和路,一般情況下不必信號彈。眼前才走了半天,路是不太可能的,莫非是遭遇了急事?
通過光線和聽到聲音時間的差距,我推算了一下,他們大概距離我有兩公里左右,我急忙收拾家麼,背起來趕往那個方向。
叢林裏行走極為不便,若是在平地,以我的度,兩公里路不過幾分鐘的事情,但是叢林裏不僅有樹木阻擋路途,而且因為失去了方向,不得不拿着指南針不時定位。我向前跑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突然砰得一聲巨響,那悉的響聲,獵槍!竟然有人對着我開火。
我慌忙伏倒,又驚又怒,隨之便明白,準是那個白痴嚇呆了,一見動靜就胡亂開火。我高聲大叫:“是我,朱恆淮,自己人!”
“啊!是朱先生!”果然如我猜測的一樣,這個傢伙是羅明申。須知,何永進、郭熙明都是當過大兵的,這拿槍還不會拿,都只好跳到河裏淹死算了。只有羅明申這個傢伙,稍見風吹草動,就胡亂開火。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同時保持警覺心,一有一動,趕緊跑掉。我看到對面羅明申拿着一把獵槍,正東張西望,而周圍的幾個民工,卻一個也不見了。
我走過去,又氣又好笑,問道:“到底生了什麼事情?我看你信號彈求救了,其他人呢?”羅明申還是緊緊握着獵槍,眼珠凸凸,額頭汗水涔涔,四下裏張望,緊張地對我説道:“有鬼,有血衣夜叉襲擊我們!”
“什麼?血衣夜叉襲擊你們?”我口而出,頓時想到之前遇到過的傢伙,於是趕忙問道:“什麼,她為什麼要襲擊你們!”羅明申點點頭,説道:“正是那個傢伙。她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一開始我當作是有人故意嚇我們,於是幾個人毫不客氣地上去。但是我們這才覺…”羅明申倒一口冷氣説道“那個血衣夜叉實在不一般,竟然,竟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嘴巴裂開到下顎處,要來咬我們。那幾個民工被嚇壞了,丟下我就逃之夭夭。我拿着獵槍胡亂打了幾槍,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她。反正血衣夜叉走了,但我也只剩一個人了。”我暗暗奇怪,這個夜叉,到底有什麼目的,她是怎麼跟過來的呢?
一時之間,我倒猜不透那個血衣夜叉的心思,只是隱隱覺得,她並沒有抱有特別的惡意,否則為什麼盡是做一些唬人的把戲,而沒有傷害別人呢?我想到頭痛,頓時懶得理會,而且眼下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對羅明申説明一下,我放下揹包,問羅明申道:“你們有沒有找到秘銀礦藏?”羅明申愕然回答:“你這不是白問嗎?若是秘銀礦藏有那麼容易找到,就不叫做秘銀了,而是改名喚作‘易銀’!”我嘻嘻笑道:“方才我在山上,向下俯視的時候,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什麼秘密?”羅明申疑惑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而是打開揹包,把方才測繪的圖紙攤在地皮上,羅明申低下頭去眺望。他是做考古學問的,所謂考古,就是要天文地理、歷史自然,無所不知,普通的測繪地圖,觀看起來倒也沒有什麼困難,反而據上面的種種數據,立時在腦海中產生一個立體的沙盤模型。
“這是…整個秘銀村的地形吧。你説有什麼秘密?”我淡淡地説道:“你再仔細看看,秘銀村的地形像是什麼。”羅明申頓時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放在測繪地圖上,觀察了半晌,這人畢竟不是笨蛋,陡然一震叫道:“三角太陽環!”三角太陽環,對於我們來説一點也不陌生,兩張秘銀之圖,其中之一是從三角太陽環中取出的。在僰人傳説中,三角太陽環是死神的象徵。可是羅明申為什麼對着一張地形圖叫出了三角太陽環的名詞呢?
羅明申抬起頭來,興奮地滿面通紅,渾身都開始輕微地顫動,結結巴巴叫道:“原來,原來,僰人的秘銀村結構竟是按照三角太陽環的形狀來建造的!他們以一條天然的河和兩條人工開鑿的河,組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把秘銀村包圍在其中。而秘銀村中的房屋構造,卻是以那座屍廟為中心的同心圓一圈圈地建起來的。若是從天空看起來,就如是一塊三角洲中間有一圈圓,正是一個巨大的三角太陽環!”羅明申轉向我,高興地用力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朱兄真是厲害,竟然一下子現了這麼玄奧的機密。你認為,僰人如此建造他們的村落,有何目的?”我沉片刻説道:“就我以為,這是一個隱含的意思。你想想看,我們現的秘銀之圖,都是位於三角太陽環裏面,那麼我推測僰人把這裏建造成如此模樣,就是暗指秘銀礦藏在其中心——也就是那座屍廟裏面!”羅明申點點頭説道:“和我想象的一樣。當初我們被裏面那層層疊疊的乾屍嚇壞了,都沒有細細查看,倒是疏漏了。走,我們立即過去看看。”我問道:“不等其他人了嗎?”因為羅明申放出了求救的信號彈,其他人都在往這邊趕過來。
羅明申説道:“茲事體大,我們先行一步就好,至於其他人,就麻煩他們一下了,反正那幾個民工跑掉了,要是在深山老林裏出了什麼問題就糟糕了,正好叫他們蒐羅一下。”我搖搖頭,卻也覺得這般行徑總比坐在此地費時間的好,當下把測繪工具也丟下,只是撿了幾樣要緊的工具,輕裝上陣。羅明申還不放心,就又寫了一張紙條,把原委説明一下,叫大家不必擔心。
我們馬上趕回了秘銀村的屍廟裏,站在二層樓上,從那個三角形的窟窿裏向下望,入眼皆是密密麻麻的屍骸,不知從何下手,羅明申一咬牙,下定決心説道:“沒辦法,只好先吊起幾具屍骸,打開一條通道再説。”也只能這麼幹了,於是我們兩人取出繩子,一端打了一個活釦,慢慢降下去,一旦勾住死人的腦袋,立馬往回一拉,活釦扣住屍骸的脖子,就可以拖上來了。屍體化作乾屍,輕飄飄的沒什麼份量,一隻手就可以拉上來,活計又簡單,我們兩人動起來手來,不過一個多小時,就吊起了五十來具屍骸,胡亂堆放在起來,好像一捆柴火一樣。絲毫沒有那種屍骸特有的恐怖。
我們很快打開了一個約莫二十來平方米的空間,而旁邊的屍骸因為距離和角度的關係,也越來越難以拉起來,當我們正準備下去的時候,忽然郭熙明氣吁吁地帶着幾個民工趕過來,一邊飛快地跑步一邊大喊:“等等,如此好事,怎麼能缺了我呢?”他一口氣趕到我們旁邊,額頭汗水如雨而下,馬上從間拎起水壺,咕咚咕咚喝光,這才對我們説道:“羅先生,我看到了你留下的紙條,突然想到,就是隻有你們兩個下去,實在太危險了,我也來幫一把。”他一邊説,一邊眼眸狡黠地轉動。我知道郭熙明其人,我還不知道嗎?如此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編出來,為的是也能夠下去探訪一番,唯恐我們現了什麼寶貝獨。我懶得反對,多一個人也好,但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問郭熙明:“對了,何永進你看到了嗎?”
“他啊,我叫他留下來,尋找那幾個失蹤的民工了。”怕是郭熙明唯恐何永進也過來,要多分一杯羹!
我點點頭,羅明申也沒有反對。我們叫郭熙明帶來的那幾個民工留下來看守,怕他們到時候不出力,便許諾重金有賞。然後我們準備了幾個強力手電筒,不敢帶汽油燈,怕下面有瘴氣,會爆炸。我們又心打扮了一番,臉上帶着防毒面具,身上其他的部分也儘量用衣物遮掩,如此一來,在炎炎夏季,倒真的有點受不了。
我們一一從三角形口子落下去,當雙腳甫一落到地面,濺起一層塵土,向四周環視,那密密麻麻的乾屍,似乎都像是活的一樣,正在盯着我們。
我青年時期在南方叢林打過仗,殺人如麻,之後又盡是幹刨墳墓的營生,臘屍、革屍、血屍,哪一種類型的我沒有見過?區區乾屍,老子一點也不再話下。只是一下子叫幾千具乾屍密密麻麻地包圍着,彷彿猛然間陷入了地獄一般,這還是頭一次遭遇,不由得讓我頭皮麻,分外覺得噁心,拼命忍住了嘔吐的念頭,心想現在還戴着防毒面具,吐出來可是糟糕大吉。
就因為戴着防毒面具,説話不便,我瞟了羅明申一眼,只能以眼神,頓時心意相通。目前我們來到陌生的屍廟地下,鬼知道藏着什麼可怕的秘密,情況不瞭解,還是先偵察一番為妙,於是我們把手電筒開到最強檔,四下裏掃視。
一道道強勁的白光在乾屍們或是光頭,或是少數留着頭的腦袋上劃過,數百年來,還是第一次有光芒打破黑暗的寂靜。古代僰人的身形遠遠要比現代人要矮小,加之化作乾屍之後,身體萎縮,更加矮小,差不多隻有我們常人腹那麼高了。我們把手臂平伸,就可以將手電筒光柱齊整整地傳遞過去,直到二十米開外,方才漸漸減弱威力。在視距可察覺範圍內,到處都是乾屍的腦袋,更遠的地方一片茫然,沉寂在黑暗的世界中。
我上前拍拍羅明申的肩膀,向前指指,示意我們得過去搜索一下未知的情況,羅明申點點頭,於是我把手電筒別在肩膀專門的肩墊上,使得我兩手可以放開,又可以照明前方。我拿起一個登山杖,用力撥開乾屍,密密麻麻的乾屍猶如大海里阻礙船隻航行的海草一樣,叫人覺非常討厭,尤其那乾屍碰到身體的覺,更不是好玩。幸虧我全身都被包裹起來,不至於讓皮膚接觸到,可是從防毒面具的窟窿裏望出去,那一個個被翻過來的乾屍,面上表情古怪,極為不舒服。
我力大,所以由我扒開屍骸,羅明申跟在後面,不知道扒開了多少具屍骸,我突然覺得手裏一鬆,猶如漸漸走出了繁茂的黑森林,我手頭的屍骸逐漸少去,慢慢地少到我本不需要扒開,有空間允許我們繞過去,這叫我暗暗奇怪。僰人也夠門了,把這裏當作墓地,又為什麼讓屍體之間的待遇如此不公平,有的佔地極大,有的只好和大家一起擠着,莫非他們也講究階級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