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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毀祠堂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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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飲茶飲酒之風早已漸漸傳入民間,因此有茶酒賣的不僅僅是城市中的酒肆茶館,也有鄉間路旁的小店。叫上三五個人,來上幾角老酒,有錢的便加幾碟下酒小菜,沒錢的則就着酒聊聊新鮮事,這便是民眾最大的休閒娛樂了。

在路邊支撐幾竹竿,拉上大塊油布,然後燒起爐灶吊上一壺酒,這便是一個最最平常的路邊酒肆。四五張滿是油膩的小木桌旁,幾張條凳橫七豎八地擺放那裏,客人卻只有寥寥幾位,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個海碗,裏面是滾燙的黃酒。只見這些人一邊不時捧起碗喝上一口,一邊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持這個酒肆的乃是夫兩人,見今生意不好,兩個人便對視了一眼,男人不免深深嘆了一口氣,而女人則伸手在圍裙上使勁擦了一下,挪動着步子來到路邊張望,看了一陣子便驚喜加地叫道:“有人來了!”男人原本不信,待到看着十幾個短打扮的漢子出現在視線中,臉上不由出了欣喜的笑容,連忙從旁邊又拿了一個滿滿的大酒壺吊了上去。一羣人走近了,便有人高聲叫道:“店家,快去熱酒,每個人上三大碗!”

“好,好!”女人連忙應了,前前後後張羅了起來,可一陣安頓下來,卻發覺來的客人太多,自己的桌凳竟然不夠。情急之下,她只得滿懷歉意地朝先頭的幾個客人打招呼,那幾個客人原本還不願意走,但是,後來的幾個漢子上前在他們耳邊嘀咕了一陣,這些人便立馬放下酒錢,須臾走了個乾淨。店主夫婦見狀雖然疑惑,卻也心喜有錢可賺,哪裏管這麼多。

領頭的短衫漢子見閒雜人等都走光了,便滿面笑容地讓所有人坐下。又示意店主端上黃酒。等到所有人面前都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黃酒,他才走到了自己的位子旁邊,大聲説道:“大家這些子都辛苦了,我朱八沒有什麼別的可以報答大家,就只能請大家在這裏好好喝一頓酒了!那些大一點的館子我們去不起,但是,大家今天在這小酒肆裏儘管喝,無論多少。一律由我結賬!”

“多謝八哥!”一幫漢子都出了的神情,也不嫌那酒碗燙手,一個個齜牙咧嘴地舉起了酒碗,其中一個年紀較大地便嚷嚷道:“要不是八哥,興許我們早就餓死了,更別説這時節還能夠有口酒喝!為明尊修祠原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這幾年多虧明尊護佑,我們的子才會好過。大夥兒出這點力,原本就是應當的,你們説是不是?大夥兒説。是不是應該我們敬八哥一碗?”

“沒錯!”一片附和聲中。一羣漢子齊齊將碗舉起過頭,高聲叫道:“我們先敬八哥一碗!”那朱八見別人舉碗,心中一陣盪。重重點了點頭道:“好,大夥兒的心我領了!”三碗酒下肚,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但是,酒肆的店主夫婦卻嚇了個半死。民間信明尊教的人固然多,然而,害怕明尊教的同樣不少,甚至還有人説明尊教地信徒全都是茹飲血的兇徒。因此,聽説這一幫子客人信的乃是明尊,夫婦倆不由心中叫苦。但一為命,二為生計,他們只得打點神來回添酒,臉上還得賠笑伺候着。

一夥人喝得正痛快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緊接着,一個人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

“八哥,八哥!”朱八回頭見是一個信教的表弟,立刻不由分説地拉了他在身旁坐下。又殷勤地勸他喝酒。誰知那新來的漢子死活不肯,只在那裏大叫道:“都什麼時候了,八哥你還有心思喝酒,明尊的祠堂都已經被人砸了!”

“什麼?”這下子不單單是朱八變,就連在座的其他漢子也霍地站了起來。為了修建祠堂,他們幾乎拿出了這幾年積攢的所有錢糧,輪修了一個多月這才修好,所以才會相約到這個酒肆來慶祝一番。此時,朱八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厲聲質問道:“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砸明尊地祠堂?”

“八哥,是官府地人!”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在場眾人全都傻了,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事居然涉及官府。朱八的拳頭捏得咔嚓作響,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話:“這不可能,官府怎麼會出面干涉這種事?”

“官府地人全都穿着號衣,我親眼看見他們砸了明尊的塑像!他們還説,信明尊就是信教,就是對朝廷不利,就是反對官府。如果我們還敢這樣做,那麼,下一次就要抓所有人坐牢打板子殺頭!”坐牢打板子殺頭幾個字猶如重錘一般,敲打得這羣漢子面無人

朝廷對於他們來説實在太遙遠了,但是,官府是什麼他們都知道。每逢問案的時候,那些作犯科的人被當堂剝了褲子打板子,甚至是當街斬首示眾的事情他們都曾經見過,可萬萬沒有想到這種事會落在自己頭上。他們之所以信明尊教,不過是尋到了一個神上的依靠,不過是相信明尊能夠保佑他們過好子,萬萬沒有想過和官府朝廷作對。

“他孃的,這子沒法過了”朱八劈手將一個海碗重重地砸在地上,目光中出無窮無盡的痛苦。”我們捱餓受窮的時候,朝廷官府在哪裏?我們沒錢看病活活等死的時候,朝廷官府在哪裏?我們風裏來雨裏去地時候,朝廷官府又在哪裏?我們本本分分地過子,招誰惹誰了,憑什麼就説明尊教是教,明尊是神?”這一番飽含真情和憤怒的話説出來,其他漢子頓時生出了共鳴。剛,才喝下去的酒似乎都一下子衝到了腦際,一時間,人人都在那裏大喊大叫。誰也沒有注意,剛才還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店主夫婦已經溜了個乾淨。

“八哥,我們去官府討一個公道!”

“對,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錢,哪能讓他們説砸就砸!”

“對,誰能讓我們吃飽飯,我們就信誰,官府管不着!”羣情奮下,朱八旁邊圍滿了人,個個的臉上都着難以掩飾的憤怒。見此情景,朱八也到血氣上腦,不假思索地舉手叫道:“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説,我們現在就進城去,一定要讓官府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明尊不是神!”不一會兒,這些漢子便氣沖沖地離開了,而落在最後的一個人影則突然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路邊酒肆,然後便快步跟了上去。血殘陽映照着西邊地天空,出了幾分肅殺的氣氛。

處理完了一天的公務,趙鼎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正想去休息時,突然有差役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大人,不好了!”趙鼎最看不得這種慌慌張張的樣子,板起臉斥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一羣泥腿子把縣衙團團圍住,説是要讓官府給一個説法!”

“什麼?”趙鼎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滿臉的不可思議。

見那差役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他頓時到一顆心被狠狠砸了一下,來不及細問便三兩步衝了出去。他來餘杭上任不過幾個月,若是真的鬧出什麼大事,那麼,什麼天大的抱負都不用想了。

來到大門口,他就看見十幾個身着短衫的漢子怒氣衝衝地圍在縣衙前面,而幾個差役儘管不停地在那裏勸阻,甚至還揚着手中的水火作為威嚇,但仍舊是半點用處都沒有。圍觀者少説也有數百,個個都在那裏指指點點看熱鬧。

“趙大人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剛剛還在糾纏差役的那些漢子全都轉頭朝門口看去,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了趙鼎身上。猝不及防下經受了這麼一番注目禮,趙鼎頓時心中一顫,然而,身為朝廷官員的驕傲讓他立刻丟下了僅有的一絲畏怯,高昂起頭質問道:“爾等何人,可知道圍堵官府是什麼罪名?”一番官話一壓,有幾個漢子便有些畏縮,但是,朱八卻毫不畏懼地踏前一步:“我們是餘杭縣人,平以租種田地與人打短工為生,都是奉公守法的人。大人剛剛問我們圍堵官府是什麼罪名,我們倒想問問大人,為什麼非要斷了我們的活路?”趙鼎聞言心中疑竇大起,連忙追問道:“本官何時斷了你們的生路?”見趙鼎不承認,朱八更是心頭火起,一下子忘了尊卑之別,惡狠狠地朝趙鼎瞪去:“我們前不久才剛剛造好的明尊祠堂被官差砸毀,難道這還不是斷了我們的活路?這餘杭內外有明尊信徒數千,大人憑什麼説明尊教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