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少帝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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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午後就開始狂風大作，天陰鬱，獵獵狂風夾雜着水氣刮過寬敞的宮庭。頭頂上，厚密的雲層烈地翻湧着，細沙飛舞，了人眼。

隱隱的雷聲由遠及近，彷彿急促的鼓點，在催促着人們加快步伐。

丹菲匆匆回屋，剛關上了窗户，就聽頭頂一聲悶雷滾過，豆大的雨點啪啪落下，由疏轉密，拉起一張厚厚的白簾。

狂風捲着雨水從天而降，如傾江倒海一般，沖刷着大明宮，澆透了大半個長安城。

崔景鈺坐在窗下，望着雨簾，衣袖被打濕了一塊都渾然不覺。他緻的眉眼籠罩着一層冰冷霜氣，眸中映着外面那一團混沌的天地。

“明會發喪。”李隆基斟酒“韋氏想要制勝，動作必須快。估計後温王就會在靈前即位。”

“我聯繫不上阿菲。”段義雲面凝重不安。

“她這麼明的，又得韋氏信任，不會有什麼事。”李隆基安道“景鈺，你説兩句話呀。”崔景鈺這才收回了目光，開門見山道:“郡王打算何時起事？”李隆基不笑了笑“問得好！”崔景鈺道:“我們原本都以為這事不會這麼早發生。誰都沒料到聖上會突然駕崩。”

“究竟怎麼死的，還不清楚呢。”段義雲道“神龍殿的宮人下落全無，想必都已經被處死了。如此看來，死因定有蹊蹺。”

“事已至此，追究死因無用。”崔景鈺道“如今京畿兵馬大都被掌握在韋氏子弟之手，朝政也由韋后把持。我因昨拒絕隨宗楚客進宮，已經是徹底同他們斷開了。如今局勢對我們已是極不利。若再拖延下去，假以時，韋氏將攝政皇太后的位子坐穩。郡王要再翻身，可就難上加難了。”

“我懂。”李隆基將酒一飲而盡，又斟滿一杯“最遲，不會拖到下個月！只是兵力有些吃難。”

“我自會傾力助郡王。”段義雲道“我在羽林衞還認得幾位武將，深受韋播、高嵩排擠侮辱，對之韋氏一黨恨之入骨，願以死報追隨郡王誅諸韋！”

“好兄弟！”李隆基與他們碰杯。

段義雲又道:“在這之前，還需先把阿菲接出宮來。”

“景鈺有什麼主意？”李隆基問“你若不方便，我讓太平姑母將她要出來就是。”

“沒什麼不方便的。”崔景鈺道“新帝登基，我使命已完成，接她出宮再順理成章不過。”李隆基酸溜溜地笑道“那就等着喝你們的喜酒了。”崔景鈺微笑着舉杯致意。段義雲這的雨下到入夜後方轉小，淅淅瀝瀝的，催人入眠。

丹菲不用值夜，也不用去守靈，終於可以躺在牀上，睡一個舒服的覺。她想到明發喪，百官都要來朝，就能見着崔景鈺了。經歷了宮變後，她愈發想見崔景鈺一面。不為了尋求他的保護，而只是為了擁抱一下，聽他的聲音和心跳，受一下那份真摯的温暖。

次晴空萬里，前一的暴雨帶走了濕氣，也帶走了雲。今太陽一出來後，便火辣辣地照而下，很快地烤乾了大地，曬得人頭頂冒煙。

韋皇后盛裝打扮，厚重的粉蓋住了她發青的眼底，眼中的血絲卻還是漏了她焦慮的心境。

“阿孃…”安樂惶恐不安“萬一屆時有人發難…”韋皇后一擺手“金吾衞已就位。若有人圖謀不軌，當場格殺勿論！”

“若茂郎不聽話…”

“他想活命！”韋皇后冷哼“你給我打起神來，唯唯諾諾的，哪裏有半點皇家風範？”武延秀偷偷給安樂公主遞來一杯烈酒。安樂飲盡，過了片刻，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洪亮悠遠的鐘聲中，緊閉了兩的宮門，終於再度開啓。

百官進宮，前往太極殿外叩拜大行皇帝。

鼓樂震耳，宮人遍地哀哭，白幡飄揚，萬人素縞。

韋皇后帶着温王立於殿前高高台階之上，俯視下方。上官婉兒手捧遺詔而至，命禮官於百官面前宣讀遺詔。

丹菲站在女官之列中，目光極其容易地就在下方人羣中捕捉到了崔景鈺的身影。

百官皆身穿麻白孝服，看上去就像擺了滿地的米口袋似的。唯獨崔景鈺白皙而英俊的面孔被那衣服一襯，愈發顯得眉眼似墨，面如冠玉。

丹菲目不轉睛地看着，心中又酸又熱，又甜甜的，嘴角不揚了起來。

似乎是受到了丹菲的視線，伏跪聽旨的崔景鈺微微抬起頭，朝這邊望來。隔得太遠，又背光，他其實看不真切，卻是直覺知道丹菲在望着他。他亦温柔地一笑，又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