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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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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林丹兒有好朋友宋淑真一樣,王海蓉也有她的好朋友,那當然就是謝千千小姐了。謝千千很少回自己家住,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一百八十多天都住在王海蓉那裏,另外的一百八十多天…她和別人住在一起,視情況住在不同的地方。

“真是氣死我了!我見過的人也不少了,可像劉方平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人?”王海蓉回到家裏就開始大發脾氣。正半躺在沙發上看《紅與黑》的謝千千把目光從書上移開,問:“哇,你會因為劉方平生氣,這還是第一次。你連他跟別的女人有一腿這種事都能不放在心上,還有什麼能讓你發火的?難不成他是無能?那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真是太有意思了。”謝千千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他是無能,呸呸呸,你別咒我好不好?不過就算他真有一些病,我也可以幫他請醫生,可他,他…唉呀,氣死我了!”王海蓉坐在沙發上氣得話都説不全了。

謝千千來了興趣,能把王海蓉氣成這個樣子也算不容易了。看劉方平那個傻頭傻腦的樣子,真想不出他能做出什麼氣人的事情來。

“到底怎麼回事,説出來聽聽,讓我來評判一下,看看那個劉方平是該炒啊,還是該炸。”

“你知道嗎?我們兩個人正在…正要有進一步的進展,宋淑真在外面敲門,説林丹兒在外面,結果他馬上就把我給推開,跑過去開門了!你見過這種人沒有?”謝千千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不就是這個事嘛。這有什麼,看你用的詞,做愛就是做愛,還什麼進一步的發展,你以為你是編輯啊?這點事跟向華男的事比起來算什麼啊,你連那個都不在乎,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生氣?對了,那個林丹兒是誰?”

“問題就在這裏!”王海蓉幾近聲嘶力竭“如果是別人的話,我也不會太在意,只會認為劉方平很保守,可那個林丹兒是劉方平的夢中情人,聽説他從上學時起就開始暗戀她。我們,我們…那個時候他都能因為她馬上去開門,以後還怎麼得了啊!”

“我明白了,你不在乎向華男的事,是因為自認為劉方平絕不會直正喜歡上她,就算她跟劉方平有點什麼,對你也構不成實在的威脅。相比起劉方平的身體,你更愛他的靈魂,你不介意他的身體是不是曾經被玷污,卻絕不能容忍和別人其享他的靈魂。你傻了吧?”謝千千笑得前仰後合“我知道你喜歡那種天真的人,可沒想到你還喜歡言情小説。你真是讀言情小説讀傻了!我倒覺得那個林丹兒和向華男沒有什麼不同。這也怨你自己,我早就説過,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你要是真想和劉方平在一起,不想讓別的女人沾他的邊,就應該早點下決斷,讓他明確你和他的關係。像這樣順着他的意思拖下去,早晚得出事,我就不信,憑你的背景還有哪個瞎了眼的男人會不同意!”王海蓉自己早明白自己的心思,她實在是太喜歡劉方平了,一點委屈都不想讓劉方平受。自己跟他在一起的事,早就引起了許多閒言閒語,説自己的不多,説劉方平是小白臉的卻可以把人壓死。謝千千所説的“明確關係”絕不是指結婚,可那樣劉方平的名聲不就更不堪了嗎?王海蓉不想劉方平,更不想讓人説他的閒話,不能讓劉方平被家裏人承認,她總覺得欠了劉方平點什麼似的,所以就越發不想他了。

“沒救了,沒救了,你傻到家了,我能有什麼辦法?那你以後就接着生氣吧!”謝千千見王海蓉還是拿不定主意,心裏很是失望,她壓就認為在劉方平身上花這麼多力是錯的。你喜歡這個男人就跟他在一起好了,不喜歡就一腳把他踢開,想那麼多幹什麼?像她和王海蓉這種身份的女人還需要去討好男人嗎?

“也許是應該有所行動的時候了,至少不能再劉方平對我這麼若即若離。”王海蓉自言自語,同時心裏又想:“劉方平現在心裏在想什麼?他會不會因為今天晚上的事情睡不着覺呢?”劉方平睡着了,而且睡得相當甜美。林丹兒對他的態度一向是不冷不熱,從來沒有討厭過他,可也絕沒有什麼親近的表示,獨是今天沒想到她會主動約自己。劉方平做夢的時候差點都笑出聲來。除了這點之外,他對自己今天急中生智的表現也很是滿意: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懸崖勒馬,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和宋淑真配合的那麼默契?本來烏雲密佈,殺氣彌空的情況卻硬是被自己兩個人化成了一團合氣,笑過那場之後,不管王海蓉再怎麼不高興,也發不起脾氣來了。在劉方平的心目中,林丹兒是絕不會發脾氣也絕不會算計人的,所以危險只能是來自王海蓉。劉方平這輩子沒幹成過什麼大事,今天晚上能連施“假痴不顛”

“混水摸魚”兩計,在他來説實在是一大成就。

第二天一早醒來,劉方平少有的早起了一次。他這個人一向喜歡賴牀,往常不到上班時間他是絕不會從牀上爬起來的。可昨天晚上他睡得實在是太好了,結果今天早上就算想多睡一會兒也睡不着了。劉方平一想住在這裏這麼長時間了,早就聽説旁邊有座花園,倒不如趁着早起去那裏逛逛,就全當是晨練了。他起了這個主意就更睡不着了,從牀上爬起來,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洗了洗臉就出了門。

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宋淑真就住在他旁邊,昨天晚上他也知道了林丹兒就住在宋淑直這裏。他如果真想追林丹兒,今天晨練就是一個好機會,可他腦子裏本就沒有這個念頭,一直走到公園門口,他才想起來:“我為什麼不約林丹兒和淑真一直來?”隨即又想:“時間這麼早,説不定她們還沒有起來呢。我先來看看環境,如果真好的話,下次再找她們一起來也不遲。”這麼自我安着,劉方平走進了公園。

s市是南方城市,它的公園自然也和z城那種北方公園不同。公園裏的植物也都是南方的品種,什麼四季海棠,相思樹,木麻黃比起劉方平見慣了的槐樹,柏樹別有一番風情。劉方平是什麼都不懂的,樹木裏他能認識一種槐樹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公園裏的樹木他沒有一樣能叫出名字來的,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它們。這時已經是金秋時節,如果是在北方,樹木已經開始掉葉子,可是在南方,樹木的葉子卻還是青青綠綠的,有些撐時候的品種間或還有幾朵沒有謝的花。劉方平一路慢慢走來,心裏又生出了一些慨:“都是説‘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環境的作用果然如此大,其實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就拿李成梁來説吧,心機,手段,見識,個無一不是上乘之選,卻偏偏和我這樣的人同一個環境。如果他和他兩個哥哥一樣的話,只怕現在早就功成名就,也用不着盡做些上不了枱面的事情了。”他想到這裏嘆了口氣,雖然李成梁從來沒有和他認真説過自己未來的打算,但劉方平看得出來,總有一天李成梁和他兩個哥哥之間會生出事來。李家老大不是那種心開闊的人,而且他處的那個位置也容不得他心開闊,李成梁也絕不是那種甘居人下的,衝突一定難以避免。

想到這裏,劉方平又搖頭笑了起來,叫着自己的名字道:“劉方平啊劉方平,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就算將來李成梁和李家老大發生衝突,難道還會有你什麼事嗎?你不給別人添麻煩就不錯了,竟然還替別人心!呀呀呸,真是自不量力啊——”他一時戲癮發作,道了句唸白。公園裏的早晨是最熱鬧的,四處都有不少晨練的人,有些是年青人,大部分則都是老年人。s市是南方代表城市,有自己獨特的地方曲種,來這裏的老人大多喜歡唱這一曲種,唱京劇吊嗓子的當然也有,可像劉方平這麼年青正走着路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的卻實在是少見,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劉方平臉上發紅,頭上冒汗,也不敢抬頭只是加快腳步,飛一般的往公園裏僻靜的角落跑了過去。他本來對這公園就不悉,情急之下更是不分東西南北,直管撿人去的地方去,跑來跑去就跑到了一處土山的左側。那土山上種着十數株高大的樹木,伸展出來的寬大枝葉幾乎把陽光全部都遮在了外面,由於光線陽陰織,使人有了一種異樣的覺,那種覺説不上多麼難受,卻總是讓人覺得心中有些壓抑,所以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人。劉方平找到了這麼一個地方,以為總算可以停下來口氣了,心説:“自從我學唱京劇以來,就沒有人拿正眼看過,不是笑話我,就是認為我有病。特別是李成梁那個混蛋,總是笑我跑調。我就不信了,正好這裏沒人,讓我放開嗓子好好唱上兩句過過癮!”他正張嘴要唱,耳邊卻傳來了一陣悦耳的聲音。

“…我只道,鐵富貴終身註定,又誰知傾刻間就要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施,到如今只落得舊衣舊裙,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叫我改情,免嬌嗔,休戀逝水,早悟蘭因,可恨我平白地遭此貧困,遭此貧難哪,我的兒啊…”説不盡的曲折哀惋,道不清的悱惻纏綿。那聲音清脆處珠圓玉潤,低迴處卻又似斷似連,唱得正是程派名劇《鎖麟囊》。

唉呀,這裏竟然有知音啊!劉方平欣喜若狂,順着聲音慢慢尋了過去。繞過一棵大樹,終於看清了那唱戲之人的真面目。那是一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女子,上身穿了一件很是素雅的外衣,下身則是一條很保守,但又把女的曲線完美的呈現出來的長褲。光是這身打扮就讓劉方平認定這個女人不同常人。與北方那種乾躁寒冷的氣候不同,南方的天氣以高温濕熱為主,這就決定了南方的女人穿衣不可能像北方那樣嚴密。s市又是領全國風氣之先的地方,這個城市裏的姑娘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美好的地方全都展現出來,那上衣要多鮮豔有多鮮豔,那裙子要多短有多短,那頭髮要多花有多花,那腳趾甲要多亮有多亮。劉方平不介意讓自己的眼睛吃冰淇淋,巧克力,可這種東西吃得太多總也有點膩,現在忽然看見樣一個女人當然會生出欣賞的覺了。

為了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劉方平又往前走了幾步,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偷偷地看那個女人。那女人唱完了《鎖麟囊》,休息了一下,又開始唱另一出程派名劇《閨夢》。這齣戲劉方平也會唱一兩劇,聽到入處不由小聲合了起來:“…細思往事心猶恨,生把鴛鴦兩下恨,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薰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似錦,今樓頭柳又青。可憐奴在閨等,海棠開我等到如今…”他一合,那女人馬上就知道旁邊有人偷看自己,轉過身向劉方平看了過來。劉方平一時間覺得很尷尬,自己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有點好之徒進行偷窺的覺,他本來就缺乏急智,尷尬之下就更想不出什麼話來了,只是向那個女人訕訕一笑。劉方平的樣子本來就是算不上多麼端正,人家在明處他又是在暗處,不笑還好,一笑越發不像好人了。那個女人看來也很內向,見劉方平笑得不懷好意,卻也不好意思説什麼,只是皺了皺眉轉身就要走。

劉方平也不知從哪來的那麼一股勇氣,幾步攔在了女人的前面,説:“小姐,請等一等。”那女人停下了腳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劉方平。劉方平發乾的嘴,解釋道:“小姐,請小姐不要誤會,實在是因為小姐的戲唱得太好聽,我一時聽入了神才跟着哼了兩句,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這個,這個,我也是戲。”這幾句話説得前言不搭後語,並沒有打消對方的戒心。那個女人只是點了點頭,側身就從劉方平身邊走了過去。

劉方平從來沒有這麼着急過,他意識到如果今天自己不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的話,只怕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女人了。劉方平很想再見到她,也很想再聽見她唱的戲,可怎麼辦呢?劉方平恍惚之間想起了一招,對方之所以對自己有戒心,是因為不相信自己的話,如果自己能證明自己的話不假,那事情不就解決了?可怎麼證明呢?唱戲,對,唱上兩句,讓對方知道自己真是戲,那不就好了!

“唱什麼,唱什麼!?”劉方平平時一張口戲詞就來了,可今天越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反而越是唱不出來了,眼見那女人馬上就要走遠了,他才想起《龍鳳呈祥》裏小花臉賈話的詞來,扯開嗓子就喊起來了:“自由生來膽子大,一心要把劉備殺!外面的埋伏無非是刀,槍,劍,戟,什麼帶尖的,帶刃的,帶鈎的,帶刺的,我的老太太啊,我是一概不知道啊!”小花臉在京劇裏一向是科打諢的角,聲音比較怪,不過正因為如此才容易惹人發笑。劉方平選的這一段正是甘寺裏兩大笑料之一,他喊的時候又故意加重了滑稽的意味,那女人正走着,忽聽背後冒出這麼幾句不由輕輕一笑,回頭看了劉方平一眼。劉方平大喜,走上前去,輕聲道:“我真的很喜歡京劇,以後還能聽你唱嗎?”那女人想了想,向劉方平嫣然一笑,沒有説話,轉身就走。劉方平有點灰心喪氣,腦袋垂了下來,無打采地準備離開。

“我每天早上都會到這裏來,你要是想聽的話,就來聽吧。”這句話聽在劉方平耳朵裏,那簡直比什麼天上的仙曲都好聽!他回頭望去,那個女人早就走遠了,可她的聲音卻永遠留在了劉方平心裏。

“好的,我每天都會來的!”劉方平衝着那個女人的方向大聲叫着,叫完了之後才想起自己賴牀的病,又小聲加了一句:“我儘量吧。”

“我主爺攻打葭萌關,軍士紛紛取東川…”劉方平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上班,反正他也沒有什麼工作,乾脆就坐在椅子上小聲哼着京劇解悶,一邊哼一邊想着早上的一切,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出了聲。李成梁從辦公室出來,差點被他嚇了一跳,問顧芳:“劉方平今天是怎麼了?”顧芳聳了聳肩膀,那意思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李成梁心裏納悶:“自從認識劉方平,我還沒有見他這麼高興過。這小子個天生死板陰沉,除了在我們幾個人面前偶爾還有幾次大笑之外,在外人面前從來都只是微笑,到底有什麼事可以讓他自己笑出聲來?”他走到劉方平跟前,伸手拍了他一下:“醒醒,醒醒,怎麼回事啊,是不是買彩票中獎了?”劉方平被人打斷了興致,心中很是不快,白了李成梁一眼,沒好氣地説:“你有事沒事,沒事少招我。我要是中了獎,我還來你這裏上班?我早就回家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筋了!”

“哦,那就讓驢給踢了!”

“你存心找事是不是?”

“不是中獎也不是讓驢給踢了,你沒事傻笑幹什麼?”

“你管得着嗎?我想笑就笑,這是我的自由,警察都管不着,你憑什麼管我?”劉方平擺出了一副吵架的樣子。這個時候絕不能示弱,你一示弱,李成梁就非着你把實話説出來不可,最好的辦法就是一開始就把他扼頂回去,讓他對這件事失去興趣。

“他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瞞着我。”李成梁心裏琢磨“可到底是什麼事呢?昨天晚上他應該和王海蓉在一起啊,能不層皮就算他命大了,什麼事兒能讓他高興成這個樣子啊?”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見着林丹兒了?”他冷不防問了這麼一句。

“是啊,我昨天跟她,淑真,王海蓉一起下跳棋來着,怎麼了?”劉方平很坦然,他受了李成梁的提醒才想起來昨天晚上還有這麼一回事。

李成梁一拍巴掌:“我説呢,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原來昨天晚上走了桃花運了。唉呀呀,三美在懷啊,你比齊人之福還齊人之福,是不是玩什麼什麼p了?要小心身體啊。”説到最後兩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極低,臉上説不出的猥褻。

劉方平臉發青,看着他説:“你還是不是個人?這種話你都説得出口!我真懷疑你這麼多年的書是不是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與你這種人為友,簡真是劉某之恥,你若再敢胡言,休怪劉某與你割袍斷義!”這幾句話説得頗有點古人之風,為了加重語氣,他還故意使用了古語。

李成梁只説了一句話,輕而易舉就把劉方平的古人之風打得煙消雲滅了:“今天正好是發工資的子,你既然要跟我割袍斷義,那錢一定也不要的了。顧芳,劉方平的工資表就不用造了,他不要工資。”

“你敢!”這一下可算點中劉方平的痛處了,他再也顧不得什麼狗的古人之風,滿臉都是猙獰之,擺出一副為了錢不要命的架式:“誰敢動我的錢,我就跟他拼了!”劉方平雖然名義是經理助理,可李成梁這個經理只有兩個手下,工資當然好不到哪兒去,錢發下來只不過有兩千塊左右。劉方平卻已經很滿意了,他在z城的時候每月的工資還不到一千塊,雖然s市生活指數遠比z城為高,但他又用不着付房租,平時又沒什麼花費,這點錢已經足夠了。至於更多的錢,劉方平沒有那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