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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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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師傅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看了一眼新聞,説了一句:“他就是捐了雙羊尊那人?”飯菜很可口,洛遙連頭都沒抬:“是啊,就是他。”孫師傅搖了搖頭:“現在的記者真是…每天都是這樣的頭條,緋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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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都沒有。”

“嗨,你是老古董不愛看這些,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看啊。”一旁有人了一句“再説了,人家正經是男女朋友,哪來的緋聞。”洛遙吃完最後一口飯,餐盤裏乾乾淨淨。剛開始學佛教簡史的時候,老師就説過,佛家説要惜福,就是該從這樣的地方開始做起。

她靜靜的揚起頭,娛樂主播正在播報頭條“展先生默認牽手的女子為往對象”聽得多了,看得多了,簡直就是媒體的輪番轟炸,樂此不疲。洛遙都不記得當時看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了。因為太複雜,連回味都覺得疲倦不堪。於是只能讓它過去。他會有他的生活和決定,能放開她,她就已經

放回餐盤的時候,林大姐過來找她:“下午有講解任務,先別去工作室了。”孫師傅先下去了。她會辦公室慢慢的瀏覽着資料,覺得熱,嘴有些乾燥。其實工作室的温度和辦公室一樣,可是工作室就讓人覺得冷清,不像這裏,同事往來,進進出出,總是很熱鬧。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貴客,需要她在這裏一直的等。因為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她一遍遍的看資料,可是並不是越看越放心。

讀一句,默唸一句,回想一句。十分鐘了,只看了一半。她強迫自己翻過一頁,依然惶恐。那些漢字,一個個彷彿在不規律的組合。她愈來愈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記住,是很悉的絕望覺,一切都是無能為力。

所以才害怕等待吧?因為清洗文物是工作,重複着做一個動作會讓自己覺得理所當然,不會隱隱約約的意識到那些東西都是徒勞,甚至是病態的。

終於有人來喊她出去。

隔了老遠,她一眼能認出來人。立體而美麗的五官,身材輕盈纖長,走路的姿態彷彿貓,有無形的媚意——這幾天新聞報紙雜誌追逐的焦點人物。洛遙見過照片的,那些私家的,媒體永遠看不到的照片,那時何孟欣在展澤誠身邊,還有青澀的美麗,卻不像現在,明豔的如同綻放的牡丹。

一旁林大姐也看到了,笑着説:“哎,是她啊。難怪易欽説要我們好好接待一下。”她視力不大好,又眯起眼睛看了一會,讚歎説:“哎呦,真是漂亮啊。比電視上還好看。”何孟欣是獨自一人進來的,神態有些倨傲,下巴總是微微揚着,對工作人員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幸好她並不認得自己,洛遙陪着她走進青銅館,又詢問她對什麼興趣,何孟欣似乎並不愛説話,目光亦不是望向她的,最後也只是可有可無的説了句:“隨便吧。”今天下午館裏出奇的冷清,寥寥幾人在轉悠。展館中央,最顯眼的地方,是一尊商代的雙羊造型酒樽。洛遙像往常一樣,從捐獻人開始講起。

開口的時候才能確定自己是真的記了。易欽,展澤誠先生,器物的高度,長度…她可以不假思索的口而出。唯一不能確定的是,參觀者是不是在聽。她以前遇到的參觀者,目光總是在展品上連,試圖將講解詞和展品對應起來。可是何孟欣離展品足足有小半米的距離,目光如寶石轉,如暗調的展廳裏一汪亮,卻不知在關注着什麼。

許是太久沒有講解了,洛遙發現自己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聲音,自己的聲音,彷彿隔了空曠的大廳,重又折回來。她講得很詳細,旁邊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剛剛跨進門來,於是自覺的湊了過來。

這種事洛遙以前就常幹。那時候自己還是學生,有時候景點講解要付費,就蹭講解。她自然能體諒,於是微微讓出一側身子,讓那幾個學生離展品近一些。

可是何孟欣似乎並不喜歡人多的覺,她只停留了十幾秒之後,也不管洛遙還在説,徑直走向了對面。她的半句話就含在嘴裏,很有些尷尬,反應過來才抱歉的對那幾個學生笑了笑,追了上去。

語氣還是禮貌的,洛遙的眉眼間卻已經有了些凜冽的寒意,她繼續問:“您是對這個子仲姜盤興趣麼?”對方微微挑了眉梢,目光落在展品上,漫不經心的説:“算了,我自己看看吧。太吵了,我反倒看不進去。”很傲慢的神態,下一瞬間就把她當作了透明人。白洛遙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等了一下午,一下午的準備,接待這樣一位“故人”她的運氣真是不錯。

“那您慢慢欣賞。”她微微聳肩,轉身就走,和那羣學生擦肩而過,又駐足:“你們需要講解麼?”他們自然求之不得,一羣人聽得津津有味。其實她的工作本就不包括講解,只是有時候喜歡這樣的分享,才總是搶着要來做這個義務工作。而陪着學生,或者願意認真傾聽的人,覺又比那些貴賓好得多。連彼此的神都是有默契的。洛遙一圈逛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何孟欣站在雙羊尊的前邊,目光卻幽幽的望向自己。洛遙愕然的一瞬,她卻揚起了嘴角,目光中有淡淡的挑釁,隨即轉身離開了。

何孟欣走到門口,司機一直在等她,見她出來了,又指指不遠處的那輛房車:“何小姐,展先生親自來接你了。”她心底有些莫名的欣喜,可是男人,總是該讓他們等待的。於是走得很慢,有着小小的刻意。直到坐進車裏,透了淡淡的喜悦問他:“怎麼這麼有空?”展澤誠抬起了眸子看她,很近,近在身側,他的呼很沉穩安寧:“你來這裏幹什麼?”果然還是會錯了意。

那絲笑很淡薄的就這麼散開了。何孟欣的表情不見變化,聲音很温柔:“來看看你捐的東西。”

“是麼?那麼需要大張旗鼓的讓我的助理幫你聯繫?”她終於輕輕笑起來:“一點小忙都不願意幫麼?你看,這幾天,我陪着你上了多少頭條?”

“我想那些全是我媽的意思。”他示意司機開車,不動聲的轉過臉“這裏,你以後最好少來。”何孟欣看見他的側臉,像是用最堅硬的岩石刻成的,尤其是此刻,彷彿強硬的不會讓人觸碰到自己的底線,竟莫名的惱火起來:“阿姨的意思?一次也就罷了。你真以為我會相信沒有你的默許,他們會這麼做?”車子開出了半個廣場,他依然沒有回頭,語氣倒有些嘲諷:“你不想麼?”她的臉忽然就紅了,彷彿不知道説什麼,終於在最後語調一變,柔柔的笑起來“今天接待我的白小姐講解得很好。”她纖細柔軟的手挽上他的手臂:“你看,就是那一位。”梧桐樹只剩下了枯楞的枝丫,彷彿厲內荏,張牙舞爪的有些可笑的囂張。他聽到這個她有意提起的名字,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頭,向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那個背影很纖瘦,簡單清。或許是下班的時候太匆忙,還沒有將髮髻放下來,又有幾分柔和的温婉。

他看了數秒,直到那個角度完全成為視覺的死角,再也看不見什麼,才抿了抿,彷彿在下決心,終於還是吩咐司機:“回去。”何孟欣的臉瞬間有些發白,可是他的眼神裏有她看不懂的情,在底下暗暗的淌,竟不敢説話。

眼看着車子拐彎,離她越來越近,直到停下。

展澤誠的手扶在車門上,忽然就有些後悔,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打開了車門。

他扶着車門,身影修長,英俊的彷彿藝術家心塑成的雕像。

還沒開口,卻和她微揚的臉、燦爛的表情相撞。她在笑,彷彿花爛漫,又像是朝晶瑩。他有多久沒有見過她這麼甜美的笑?而自己又渴望了多久?他心底沒來由的一軟,幾乎以為回到從前。

可只是須臾而已,洛遙在看清楚是誰之後,笑容在瞬間收斂起來,秀氣的眉峯都微微踅起來,彷彿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人。

終究還是失望,展澤誠一點點的冷靜下來,語氣清冽:“你要去哪裏?我送你。”洛遙轉開了眼睛,低聲説:“不用,我在等朋友。”短暫的沉默,直到電話響起,李之謹的聲音有些急促:“我在馬路對面,你過來吧。”她條件反般,很快的抬頭,往對面看了一眼。

李之謹的深紅格子襯衣很顯眼,正衝着自己揮手。她什麼都沒説,只是收起了電話,走出幾步之後,才又回頭看了一眼。

展澤誠還是一樣的姿勢,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她很想説些什麼,可是半晌,最後不過低低的説了句:“那麼,再見了。”周圍連同着空氣一道靜默,他的眼中有叫人驚心的墨黑眸

人行道上紅燈正在倒計時,三,二,一…綠的小人跳了出來,正虛擬的邁着步子,四十秒的時間。

洛遙跨出了一步,聽見背後有人低低的喊了句:“洛遙…”是和寒風一起送來,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那麼,就當自己聽錯了吧。

洛遙寧願相信報紙上的話,他用那種方式告訴自己他已經放棄。

終於不敢再回頭看第二眼,生怕下一刻,看見他還是執着,還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