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毛毛流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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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處在靠窗的位置，準備跳窗逃走，結果看見樓下一個笑眯眯的男人正饒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當時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服，很年輕，叼着煙，好像在等着自己跳下去似的。

結果這一耽擱，富貴沒能跳窗逃走，儘管他身手不錯。

見對方有備而來，俄國代表馬林示意大家不要反抗，於是與會的代表一個不漏地被法國巡捕逮住了。

“探長，全齊了，一個也不能少。”一個殷勤的巡鋪指着屋裏一臉驚恐的人得意道。

一個富態的中國男人越眾而出，穿着錦袍，戴着黑帽子，手裏染着一個雪茄，看着那些閃爍不寧的眼神，嘿嘿一笑，一口噁心的黃牙漏了出來。

他掃視一下全場，眼光好像特意留意了自己許久，笑容有些惡。

後來才知道他叫黃金榮，上海灘臭名昭著的氓頭子。

“帶走！回去好好審審這幫傢伙在搞什麼？”那個齷齪的巡捕頭子大手一揮，自己這些人就被帶回了巡捕房。

出來的時候，還記得那個齷齪的巡捕頭子正坐在汽車裏跟一個男子低聲説些什麼，汽車裏的男子正是在窗口笑眯眯的白衣男子。

記憶好像被人突然扯斷的線，富貴被人押着走出那見房子，突然被人在後面狠狠一擊，暈了過去。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身白衣和笑眯眯的一張臉。

上天似乎給他開了個大玩笑，荒誕卻有真是存在。

他的命運從那個笑眯眯的白衣男子的出現那刻，來了個大轉變，醒來的時候，那是那一身白衣和笑眯眯的臉。

不過當時的情況卻讓驚悚不安，因為除了那一身討厭的白衣外，周圍全是茫茫的海水。

“歡來到我的船上，今後你的命運將由我來安排。先生。”那一抹討厭的微笑讓他不寒而慄。

“這要去哪裏？”他慌張地問道。

“美洲。”

“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

“因為就是你！”？？

沉默，數秒後，那聲音又響起:“別想着逃跑，沒人能從我手裏逃掉。當然如果你想從這裏游回上海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不過這裏距離上海有200海里了，如果不想餵魚的話，最好還是好好地呆在這裏，好吃好喝，少不了了你的。”經過漫長的旅途後，船穿越太平洋，又經過巴拿馬運河，到達一個叫古巴的地方。

期間富貴試過逃跑，但都沒有成功，特別是一次在海上被人撈上來後已經奄奄一息了。此後他再也沒表現自己的游泳技巧的**。

在古巴，在茫茫的種植園裏，他和眾多中國工人一樣種了幾個月的田。茂密的樹林讓他逃亡的心思再度甦醒，可是每次都被人從密林裏拖出來。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逃到100公里外的一處農場，但讓他奔潰的是，那一身風騷的白衣和那笑眯眯的臉總會在自己即將成功的時候無情地出現。

然後一句“你逃不掉的”又讓他回到了被支配的軌跡上。

儘管沒有毒打、沒有呵斥，但那無聲的嘲諷卻在他心裏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彷彿在説:“別費勁了，你逃不掉的。”儘管不停地上演越獄，被捉，再越，再被捉的循環裏，富貴沒有氣餒，他發現自己的成績越來越好，每次都有不小的進步，至少他磨練了在野外生存的技能，有時還能玩幾個漂亮的躲貓貓。

只是這鬧劇般的遊戲突然有戛然而止，富貴從古巴的農場一下子又變成美國鋼鐵公司的工人。

這些荒謬的事情竟然一再發生在他身上。他得出兩個結論。對方不會傷害他，對他的命不興趣，似乎有點想讓自己按照設計的路線走一遍。

至少在古巴那些大農場，讓他大開眼界。更讓他驚訝的是，裏面的不少工人都是中國人，大多是粵閩沿海的出洋的勞工。

在農場的子雖然苦，但也沒有想象中的殘暴的殖民統治，不少人都憧憬着幹幾年積累點錢，然後在當地或者回鄉買地。

唯一讓他不適應的是，那家水果公司對當地人不太友好，和其他的美國公司一樣，都在掠奪當地的資源。

這是個龐大而神秘的組織。從上海到萬里之外的古巴，然後再折返美國，可以從容地把自己的安排到任何一處，並不擔心自己會逃掉。

“他們很自信！而且實力龐大，實在讓人頭痛啊！怎麼會招惹了這些人呢？”富貴被燃盡的香煙燙了一下，甩掉煙頭，從回憶中驚醒。看着悉而陌生的房間，他心裏嘆道。

沒想到這不到一年的時間，經歷的事情比以前加起來還有複雜神奇。破落衰敗的中國農村、殖民地氏的古巴農場、現代化的大都市、龐大而現今的鋼鐵基地？？

下一站會是哪裏呢？

富貴現在已經習慣了美國大工廠的偉力，機器的力量讓他嘆不已，從水線上出來的產品要比手工業多得多。資本主義竟然有種魔力讓所有人都在發瘋地生產，創造財富。

富貴每次想到那隆隆的機器，就不由得浮想聯翩，甚至忘記了自己處在黑夜裏幾雙眼神的監視中。

有時，他幾乎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夢裏不知身是客，如果這不是夢，那又是個荒誕的遊戲。”他在記裏寫道。

這時一陣輕風掠過，一身白衣出現在房間裏。富貴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不過沒理會對方，繼續看書，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不速之客。

“呵呵。看來你這子過得不錯啊！”王辰笑道。他越來越對這個執拗的青年興趣了，不僅因為這個傢伙堅韌的格（讓人佩服），更是發現他有水平的，應該説愛學習的，一有時間就看書。

“你沒什麼話要説嗎？。”王辰笑道。

“有快放！”富貴對這個這個被人強加在頭上的綽號很不滿，不過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都這樣叫他了。

“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的那些同黨在上海被判了幾個月後，現在已經出獄了。不過一朝成名天下知，他們被人曝光了，已經不能在藏頭尾了。呵呵。”王辰笑道。

“還有你那辛勤的勞動所得，我已經寄回去了。雖然他們不知道你的消息，但也衣食無憂。天作證，我可沒貪墨一份哦。”

“謝謝。”富貴聽完鬆了口氣，淡淡地應道。又問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