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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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蘇凊文不上班的時間就會跑到鬱喬家裏,不是因為有什麼約定,只是莫名其妙地,他就加入了她的小家族。
他出現時,阿嬤總是記不起他,不過在對過幾句話後,阿嬤就會對他特別熱絡,也特別依賴他。
看着他和阿嬤的相處,就是齊翔或鍾裕橋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人與人之間絕對存在着緣分。
齊翔是酷哥,但他對阿嬤的上心,鬱喬看得很分明,三餐不必説,他知道阿嬤會唱歌,就不知道從哪裏借來一把吉他,天天對她唱“雨夜花”大橋更是用心,他以為阿嬤還記得他,常常和阿嬤説過去,還拉着她一起用輪椅帶着阿嬤到處逛。
但只要蘇凊文出現,馬上就變成阿嬤的最愛。
這些天,蘇凊文對阿嬤也很好,不但開車帶阿嬤去逛街,還陪她和阿嬤回一趟老家,整理她阿公和父母親的墓。
他很有耐心,不停對阿嬤説話,阿嬤經常出憨憨的笑容,雖然沒有回答,但鬱喬知道,她很快樂。
十天之後,阿嬤親自點名,要蘇凊文送自己回療養院。
蘇凊文是個不苟言笑的自制男人,但在被點名時,他還是忍不住對大橋和齊翔丟去一個驕傲眼。
鬱喬和他送阿嬤回療養院後,他問:“要不要走一走?”走一走?她不懂,直覺回問:“公司裏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就算他在阿嬤面前很温柔,但多年經驗告訴她,蘇凊文就是個工作機器。
“你願意回去上班最好,如果不願意…”他停下話,思考着有誰可以頂替她的位置。
會讓叔叔掌管營銷部,是因為爸爸認為在房仲業業務員才是營銷成功與否的決勝關鍵,營銷部門沒有什麼實際效用,需要宣傳的話,大可給廣告公司。
但在鬱喬進營銷部後,幾支電視廣告的成功,讓他們突顯了自己品牌的專業形象,與其他房仲業做出區別,近來又推展網絡營銷,替他們的分店爭取到更多主動上門的客户。那時在會議上,她説:“建立品牌形象是第一步。我們的目標是,不管要不要買房,當民眾提到房仲業時,只會想起我們“愛家房仲””見他沉默,鬱喬接話。
“我覺得青青、阿嶽和小樂再磨個幾年,會是不錯的人才。”
“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她鄭重搖頭。
“營銷必須推陳出新,不能蕭規曹隨、墨守成規,之前營銷部被當成員工的養老中心,大家進了那裏,就覺得活得越久、領得越多,一心一意等待退休。
“但其實我認為營銷部員工,比起工作經驗更重要的是創意、想法以及勇氣,年輕人比較敢創新,常提出出人意料的提案,這是我在營銷部的經驗談。小樂、阿嶽、青青就這方面而言還不錯,至於其他老員工,雖然還算努力,但…”
“上來的方案,會讓人抓狂。”他接口她的話。
鬱喬先是一愣,然後噗哧一聲,笑彎眉。沒錯,她常常被他們的基本提案,到有抓狂的衝動。
蘇凊文終於明白,為什麼最近叔叔給他的案子,他看了後都想吐血。
原來為求穩妥,叔叔本看都不看年輕人的東西,給他的,永遠是老員工的“心血結晶”她的笑讓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暢懷微笑。
瞬間,鬱喬看呆了。只是一個笑容,卻令他看起來很陌生…
認識他六年、暗戀他六年,她沒見過他開心的模樣,他在阿嬤面前的温柔,已經夠教人驚訝,沒想到…
他笑時會彎起眉,臉上的嚴肅消失,拉起的嘴角帶給人親切的覺。
親切,是很難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詞,他比較適合卓然有成、鶴立雞羣、傑出菁英這類的話,但親切…她想了想,忍不住搖頭失笑。
“為什麼搖頭?”他把車子停下來,轉頭問她。
“董事長,你應該多笑的,那一定會桃花朵朵開,走到哪裏都是女人眼中的焦點。”説實話,蘇凊文是她身邊這三個男人中,長得最不突出的。
齊翔不必説,他是偶像歌手,外表自然有其水平,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都會化戻氣為祥和,尤其是他那頭微亂的捲髮,會讓滿懷母的女人想要擁他在懷裏,為他梳理。
大橋是燦爛陽光男,一笑就讓女人心蕩漾、小鹿亂撞,尤其他又風趣幽默、悉人心,他應該很適合和自己一起去當業務員,可惜他天生是坐辦公室的老闆命,讓他費了天生資源。
至於蘇凊文,他冷漠刻板、嚴肅凌厲,在他面前會令人下意識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尤其他將近一九〇的身高,更給人一種俯瞰眾生、睥睨天下的威嚴。
依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能力,應該是許多女人獵豔的目標,但太多失敗的例子擺在眼前,沒人敢貿然出擊。當然,剛進公司的菜鳥女不算,她們必須親自體驗頭破血之後,才會恍然大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嫁給皇帝。
“我不一直是你眼中的焦點?”他可是被暗戀多年的人物。
一句話堵住她,她霎時臉紅不已。他這個人真的很不會説話。
她試着分析他的表情,試着尋找他眼中有沒有看見臭蟲的厭惡,但他坦然的眼神,讓她的分析撞到牆壁,難道…在她告白之後,他真的突然覺得她還不錯?
如果是的話…她過去幾年在客氣什麼?早該一舉將他擒下。
扭扭指頭,她響應,“以前是,現在不是。”
“為什麼?因為我不再是發薪水給你的人,你説暗戀我,事實上是暗戀我的錢?”他的話讓鬱喬連打死他的慾望都有了。哪有人這樣説話?她終於明白,從前那些跟他告白過的女人的傷、那些女人的眼淚,是從哪裏來的了。
她偏過頭斜眼望他,企圖找出幾句話來回頂,可是找了老半天,找不到可用的句型。唉!因為他這個不很帥的男人,光是勾勾嘴角,對她就有莫大的殺傷力了。
他已經給她三十秒的機會拒絕他散步的提議,她錯過了,所以…他幫她解掉身上的安全帶,説:“先下車。”她跟着他走到人行道上,一步步緩慢地往前走。
在走了將近十步後,她終於想起,自己應該解釋些什麼。
“我説過,自己崇拜英雄,這是個很要不得的病,只要有人比我強,我就忍不住想要跟在他身後,想要超越他、或與他比肩。
“所以我會時刻想起他、會時刻注意他,會不斷把心思用到他身上。有人告訴我,心裏面老是想着同一個人,就是暗戀,於是我認定自己暗戀你。
“但是,離開公司後,你不再是我要超越的對象,我不再想你、念你或者企圖偷看你,你也不再是我的注目焦點,然後…暗戀結束。”她攤攤手,認為這是一篇無懈可擊的解釋。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所以你喜歡鐘裕橋,也是出於英雄崇拜的原理?”
“誰告訴你我喜歡他?”
“鍾裕橋説你是他女朋友。我懷疑,他怎麼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暗戀別的男人。”鍾裕橋説這些話時,臉上有驕傲也有挑釁,蘇凊文猜,鍾裕橋大概是被阿嬤一句句的喊他孫女婿給氣炸了。
“他這樣告訴你的?”那傢伙,要她重複幾百遍他才能夠明白,他們是過去式不是現在進行式。
不必任何解釋,光看她的表情就曉得,那不是事實。
他不是那種在私底下使手段的人,他比較喜歡把事情“搬上台面”
“所以那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這麼説也不大對,他曾經是我的初戀…”鬱喬用最快、最簡潔的方式,代兩人之間的過去,以及重逢後的關係。
她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就是不想讓他誤解。
蘇凊文聽完後問:“聽他母親那些話,你不難過?”要是換成他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別説收留,再重逢只會出現一種結果——讓他難堪,而且是徹底難堪,難堪到他不想再和自己建立任何關係。
“當然會,那時我母親才去世不久,我和阿嬤都尚未從傷心中走出來,他媽又來這麼一大篇話,她以為他們家兒子多了不起,我非要巴着他才能生活?
“事後我很生氣,氣自己沒有兇狠一點,拿掃把將她趕出家門,氣自己幹嘛要牢記她是長輩,對她客客氣氣的,更生氣沒有像電視劇裏面那樣,用狐狸口氣問她,“要我離開?行啊,你要拿多少錢買回兒子的心?””聽到這裏,蘇凊文又笑了。可以用錢賣出的愛情,哪叫**情,頂多是…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