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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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家裏突然少了一個人,雖然是一樣的地方、一樣的餐桌,貴子的手藝也沒有突然退步或者進步,卻好像誰開口説什麼都會出錯似的。
如刃低着頭悶坐,總覺得對面的戟人在看她,明目張膽地看得她臉紅;而且可能是午餐吃太晚的緣故,她沒有胃口,胡亂吃了幾口就道歉説累了想回房休息。
如綾也沒有胃口,就説帶她回房。
三個男人直目送她們在樓角消失。
如刃的房間安置在三樓左手,緊挨着小眉的房間。樓梯右邊是啓一和戟人的房間。
站在門前,如綾扭動門把,卻忽然害怕和女兒一起面對屋子裏的一切,“你…早點睡!對了,看看有什麼東西缺的,明天我陪你出去買。”
“不用了。”如刃看着母親鬆開門把地右手,“我想…我沒有時間長住,如水還在家等我。”她低着頭,和母親的陌生使她侷促。這個人對自己而言竟是比戟人還要陌生。
“如果,如水答應呢?”如綾卻不願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等這一天等了這麼多年,“小刃…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大概不自在會傳染,如綾也緊張。
“當然。”
“小刃,媽媽是對不起你,可是,給媽媽一個彌補的機會。我那時太年輕,又偏。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在後悔。”如綾含淚望着女兒,卻不敢上前一步擁抱。
如刃扭動門把,“我會留在這裏,直到清一切。”説完就要進屋,不想被母親牽住了左手。不期然地在心頭湧起一股情,連忙回手來背轉身,“母親不曾想過,如刃和當時幼小的你一樣無辜!”如綾聞言,不自覺地後退兩步。眼看着房門在眼前合上,再忍不住淚水滾滾落下。一雙手在這時搭上肩膀,正是丈夫影山政信,“政信!”脆弱的,她偎進他懷裏。
影山政信輕拍子的肩背,“不哭了!傍她時間,如刃聰明,會明白的!”如綾點頭,心裏清楚也只能如此。
如刃關了門,無力地貼在門板上。雖然隱約,卻沒有錯過兩人的對話。不知是不是有心要她聽見,她覺得影山政信的聲音刻意地提高几分。但是説到時間…難道他們要用另一個十五年來還她?
待門外的腳步聲走遠,如刃才鬆出一口氣來打量身處的房間。
只一眼,她就成了泥人。不是真的!這間屋子佈置得與她在家裏那間一模一樣:海洋藍波光粼粼的牀被下貝殼狀柔軟的枕頭;天空淺藍的四牆;深藍書架上琳琅滿目的她所鍾愛的書籍;臨窗放置的白寫字桌;緊挨着藍的木質衣櫃。
怪不得説她不用帶太多行裝。她慣穿的衣服衣櫃裏都有,寫字桌上也有她需要的文具和慣用的信紙。
只除了一件!那是她的卧室裏從來不曾有的,一個玻璃製成的大陳列櫃。如刃走近,忍不住驚訝,那樣工細緻,陳列的卻竟然只是她用舊的或“遺失”了的一些物件。比如髮夾、針,比如她的第一副手套和第一雙皮鞋…林林總總,收集她成長的點點滴滴,她的某一部分記憶和她的生活。
如果沒有先前門外的談,也許她會動淚,但此刻卻只是嘆。
人都有心,良心!自認做錯事的人難免會有些歉疚,想彌補的時候也都會做得十全十美令人動。不稀奇!她可以確定是如水把玻璃櫃裏的東西替她寄來,難怪她不肯同行,堅稱自己年歲大了,這樣的傷心怕承受不住,又説小眉於自己而言永遠活在某次的觸摸中,原來…是想她和母親多多相處!如刃自然清楚外婆有多麼想念母親,竟也肯為母親放棄這樣的相見機會!
同樣的愛女之心,山高澗淺怎可相比?
這夜,如刃夢見外婆,似對她殷殷訴説。
什麼、什麼?如刃輾轉,忽然見到母親。烈當空,母親在街上奔走,尋找這屋裏的大小物件。突然一輛出租車飛馳而過,她纖白的手腕上一道紅痕,卻仍緊緊握住手裏才找到的一本舊書…驀忽夜深,母親蜷在她此刻所睡的牀上,夢中囈語是“小刃,小刃…”又見小眉泣哭,是為了要在這屋中玩耍而被母親斥止…
因為這些早晨醒來時,她在牀上發了好久的呆,走在台階上頭了還恍恍惚惚,差點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滾下去,幸虧啓一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小心!”待她拍着口站穩了才問,“怎麼?昨晚沒有睡好?”
“有點認牀。”她微微地笑,向他道謝。
從二樓卧室出來的如綾正好聽見,驚悸地抬頭。可是四目相,卻是無波。如刃的眸子靜如無風的湖面。是啊!冰凍三尺非一之寒,怎麼敢希望一夜之間冰融寒消?!
“早!”她試着微笑,靠在剛出房的丈夫懷裏。
“餓了?還是急着去看如刃?”影山政信摟住子,因出來得晚一時沒見着樓梯上的兩人,待到發現,亦不介意適才的體己話被兒女聽見,只説,“都這麼早?”又轉問如刃,“昨天睡得好嗎?房間喜不喜歡?綾花了不少心思!”
“喜歡。”如刃繼續往樓下去,低頭避過母親渴切的眼光。
“喜歡就在這兒多住些子。”卻是一無所知的啓一,反倒叫如刃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候,戟人一身汗濕地從樓下跑上來,一手一邊抓着掛在脖子上的巾,似乎是才剛結束晨練。看到一家人都擠在樓梯上,不奇怪,“等我?為什麼都在這裏?”視線一轉見到如刃,理所當然地一把她才梳順的頭髮,“早!昨晚睡得好嗎?”不等她回應又指着自己的衣服,“了好多汗,我先去洗個澡!”説完便“噔噔噔”地上樓去了。
“他就是這樣,你別介意!”影山政信看着如刃説,“看來你們已經很了!”這個倒是少見!
眾目睽睽下的親暱,如刃想否認,又怕越抹越黑,只淡淡紅了臉,沉默下樓。心裏也知道影山政信這話未必有什麼意思,只是她竟然…畢竟是十七年來惟一能動搖她冷沁的男孩!
再見到時戟人已經換了上學的衣服,和啓一一樣帥帥的樣子。白襯衫、領帶,外加制服。只不過啓一是大學部的黑,更見沉穩;戟人則是高中部的墨綠,鋭氣猶烈。
戟人坐在啓一故意在自己和如刃之間留出的空位上,“爸爸、綾姨早!”
“早!”如綾邊回答邊遞給他一杯牛。
他卻一回頭放在瞭如刃面前。
不敢接母親若有所指的眼神,如刃低頭,“吃過早飯我想去小眉的學校。”如綾當然知道她的心思,回頭看着丈夫,“沒問題吧?”
“嗯!”影山政信遞給子一個麪包才往書房裏去。一會兒回來,“講好了,作為班生待到期末。”如刃抬頭看他。真狡猾的商人!
她只要能不引人注目地四處走看,至於是否待到期末,就不是他該管了!口頭上卻是叫人憐愛的温順,“謝謝!”影山政信看着她不經意地一絲淺笑,望向子。這倔強一如初次相見的如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