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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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重逢在一場沉重濕漉的葬禮,是如刃從未料想的事情。
但是,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是出人意料的。似乎“出人意料”是世事的一種深的格。
從清晨起便絮絮的雨夾帶寒意,雖然已是時。
如刃一身沉肅的黑,隱在一羣黑裏頭,纖細的身影易碎似的風,衣角翻飛。心裏是想謝這纏綿多情的雨,陪她一路從中國飛到本,讓她不至寂寞;卻又在這個時候責備它的存在添染了哀傷的氣氛。
把傘微微撐高,如刃凝視身邊隱隱泣哭的母親——那個和自己一樣姓“如”卻被稱為“影山綾”的女子。
她今年三十五歲了,很難相信她們已經有十五年不曾相見。只因那綾羅一般的風情華麗,熱烈仿如相片裏的昨天,只是少了蒼白,卻更見致麗。也就難怪那黑衣男人是如此珍視地心疼安撫。
躺在身前綴白花的棺材裏的是如刃惟一相親的妹妹——如眉,出生時母親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妹。
“如眉、如眉。”如同媽媽臉上的雙眉,是註定要被媽媽凝注的。而如刃,人如其名,便是扎進母親心頭的一把利刃。即使是同胞雙生的她們除了眸幾乎難辨地相似着,即使是當時的如刃和小眉一樣才剛臨世幾分鐘。誰又曾想,被母親如此呵疼的小眉卻只有十七年的生命!
命運,從來是以捉人為樂的——如刃深信。
她的沉思落在雨幕另一邊那雙深湛的眸子裏。一叢眸光,稍縱即逝,快得如刃尚且不及捕捉。
但是她見到了他,終於見到了他。那是靜立在雨中的影山戟人——影山家的小兒子。
初次相遇,是一個緣於小眉的幻景。沉默的他有着極野的味道和玩世不恭的,隱藏蠱惑的藍灰眸子淺而凜冽。和如刃見過的所有的十八歲男孩不同,他讓她臉紅。而她以為他們今生不會相見。不是不想,是寧願不見,因為即使有緣卻命定無分。可是心底裏塵封的記憶,那年少時的心動卻在這一刻,和他四目投的此刻,奇異地騷動。她還以為…自己早已越過。
不敢凝視,她轉而望向母親身邊的男人——“影之山”影之山,這三個在商界擲地有聲的字幾乎成了它的創始人兼擁有者影山政信的另一個名字,一個比他的本名更令世人悉的別名,一個代表權力、金錢和無情的封號。
影山政信出生於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公司小職員,母親在一家小事務所做秘書,是完全靠薪水度的平常人。如果説這樣一對安分守己的平凡夫會生下一個野心,在商界翻雲覆雨的兒子也許是任誰都不會相信。可是,他偏偏就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本東大,白手起家創立“影之山”財團。有着天生的賭卻沒有一般賭徒的貪婪不智與目光短淺,這使他在開疆拓土的時候既擁有放手一搏的勇氣又不至於有滅頂的錯誤。於他,冷靜和睿智不僅是天賦更是制勝的武器。
影之山成立之初並沒有人預測它的壯大與蓬,一個頗有天賦的商才和一個所向披靡的悍將仍有天壤。但事實證明,所有人都錯了。他是商場上的悍將,能守會攻、察明。影之山發展得如此理所當然,短短几年已經在商界小有名氣。
二十八歲,影山政信遇到人生的轉折,同時也是影之山成立之後的一次飛躍。一場包烈的火焰蓄勢!
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森山鐵矢惟一的掌上明珠——森山綺琉。
二十八歲的英偉男人,温柔而風度卓然,雖不是出生名門卻是名校畢業且自擁江山,墜入愛河似乎是森山綺琉僅有的選擇。隨之而來的當然是轟動商界的盛大婚禮。事業蒸蒸上的同時,影山政信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叫他啓一,取其開啓之意。
也許長大的影山啓一本不能記起母親在他四歲時離開人世的情形,但卻永遠記得六七歲大初見戟人的景象。
“他是誰?”啓一問父親,小小的臉上有着惑。
“是啓一的弟弟。”父親撫着他的腦袋,“叫戟人,影山戟人!”弟弟?戟人?啓一好奇他卷卷的頭髮和不是黑的眼睛,他——比自己還要不像爸爸。於是幼小的啓一知道了媽媽去世時爸爸缺席的理由和外公看到戟人時然的原因——爸爸有一個意大利情人!
只是當時的影之山已經強盛得森山鐵矢無從施壓;換言之,森山鐵矢對影山政信的牽制已告終結,最初嫁女兒時的一心算計,至此只是竹籃打水。也因此在戟人的母親遭遇車禍時影山政信毫不避諱地把兒子帶回了本。
其實,影山政信揹着綺琉在外面有情人的事森山鐵矢一直是知道的。可是,男人嘛!他當然不會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反而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獨生女兒,失去惟一的籌碼。至於小啓一,他不認為影山政信會讓他有染指的機會,而事實也正如此,綺琉死後他和外孫的每一次見面都得事先知會。如果他沒有在兩年前去世,同樣的情況還會持續下去。
戟人被接回本不久,他私生子的身份就被媒體曝光。而一些痛恨影山政信卻又動不了他的人也開始散佈一些惡毒的説辭:他的絕情不僅對商而且對人,否則何以他身邊的女人全都令人嘆息地短命?綺琉死時甚至不滿二十八歲!
這一切都讓影山政信大度地放過。可是連聽故事的人都知道對孩子一定會有深重影響,這樣的糾結他本來應該好好解開,卻忽略了。因為正是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五歲的如綾。
那年,如綾二十歲,蒼白,卻烈火燃燒一樣地美麗,仿如冬風的紅綾,引人遐想。更因為年輕,她讓他深深憐惜。他淪陷,娶她進門的同時一併承認她帶進門的女兒:如眉,也就是後的影山眉。
如刃的冥想被母親悲傷的“不要——”打斷,映入眼簾的是母親聲淚俱下的面孔。
是啊!自古最悲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如綾雖然兩鬢未白,但要一個母親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女兒入土的確是太過殘忍。所以她是這樣緊緊地依偎棺材,看着眾人的眼神好像正有誰要搶走小眉。
如刃凝神母親淚水縱橫的臉龐,在心裏低喃:小眉、小眉,你何其幸福,會有一個這樣深愛你的媽媽!
這句話攆過心頭,如刃驚詫,才知道原來在潛意識裏她是如此深深介懷,介懷着獨佔所有母愛的小妹。而此刻,正是因為小眉的別世,她才終於有了一絲自我放鬆的可能。讓這意識浮現出來,否則豈非大大糟糕?!嫉妒的毒可不僅僅踏足愛情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