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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驅鬼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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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跟我隨意聊了幾句,言語中倒也是對道家典藏、玄學古例十分悉。

我眼皮子淺,毫無經驗,也分不出真假,只是應付。講完昨天的經歷之後,茅克明向周圍鞠禮一圈,朗聲説已然查明來源,定是七月間跳樓的那女子作惡,這便去把它超度,引渡回地府。

説完,他收拾起自己的家當——桃木劍、八卦盤、乾坤布袋、招魂幡…這些吃飯的傢伙什倒也齊全,周圍有閒的業主也都想跟着去打一回醬油,物業公司的經理阻止不成,雜小道淡淡説道:“妖之物,氣息陰殘,沾染一些,一會體弱生病,二會財運消散,若有不怕者,無妨,自可跟貧道來。”人羣立刻散了大半。

我笑着説我倒是個傻大膽,也好奇,去看看也好。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不説話。

來到五樓東首第一間,物業經理打開房門,雜小道用桃木劍挑一張符籙,不點自燃,唸唸有詞地一陣亂舞,爾後進入。我跟着他、工作人員一起進去,這是一個寬敞的三居室,裝修風格很女化,粉紅加淡紫,這時外面天還早,但是裏面卻有一股陰沉之氣。許是幾個月沒有住人了,有一股子的灰塵味。

有人拉開窗簾,又把燈打開,房間裏明亮如白晝,這才好了一點。

我眯着眼睛瞧上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常。這娘們生前明顯很偏好堪輿風水學,或者説那港商很喜歡風水之説,畫作、盆栽、牆面魚缸都擺放到位、講究,顯然是經過高人指點。照理説這樣的環境裏是生不出什麼厲鬼的,然而我偏偏昨天經歷過一次,也否認不得。

我跟着雜小道在房間裏走了一下,來到主卧,只見寬大的牀上,鋪着大紅的綢被,看得我很不舒服,由於之前就被警告説該房間主人是個hiv病毒攜帶者,於是不敢亂摸。雜小道看完之後,對物業經理説這家主人本應是個富貴命,説不得還能扶上正位,享盡一世榮華,沒想到一步走錯,萬丈深淵,故而憤恨不平,魂魄留念人間,無妨,待他開壇做法,超度這執不悔的鬼魅。

説完,早有準備的物業方立刻搬來了八仙桌、香爐神龕等一應之物,至於客廳之中,那雜小道從乾坤袋中拿出各種零散道具,淨手焚香,開壇做法起來。工作人員站成一堆,我擠後面,見那傢伙唸唸有詞,然後舞着桃木劍,時而挑起一張黃紙符,置於香燭之上點燃,舞,踏着禹步。

我仔細聽了一會兒他的經訣,好像是《登真隱訣》,又好像是神打。聽不清是什麼,過了一會,他高吼了一聲:“太上老君,眾位當值仙班,急急如律令,赦!”這句話倒是明瞭,只見他説完不動,如同僵了,三秒鐘之後,他開始用另外一種聲音説起話來:“兀那女鬼,人間苦難,萬勿逗留,魂歸魂,土歸土,早踏上黃泉路,莫耽擱,莫耽擱,今一別,遙遙無歸期…”這會兒我終於忍不住笑了。

這一套別人不知道,我確實曉得的:這人身上毫無神光投影,自説自話,完全就是在糊錢財。這也印證了我的想法,果然是個騙吃騙喝的假道士。説完這些,雜小道仍又在跳着禹步,幅度更大,也誇張,我懶得再欣賞猴戲,溝通金蠶蠱,仔細地瞄起房間裏面的不凡來。我掃了一圈,發現房間裏幽暗,但是氣最濃郁的,莫過於卧室的衞生間。

鬧了一場,天也暗了下來,小區外華燈初上,千家萬户的窗子點亮起來。

我移步,走向了卧室裏,一直來到了衞生間的玻璃隔斷門,正像伸手去拉,只覺有人猛拉了一下我,我回頭一看,是胖保安,他面無表情,説你不能進去。我説艹,我看看都不行啊?他説未經許可,任何人都不能亂動。這邊的爭吵惹得物業經理的注意,他過來勸我,説陸先生,還是別亂動了,讓茅道長來吧。

我隱約覺有點兒不對勁,甩開胖保安的手,懶得理他。這廝人肥的,手卻涼得很。

客廳裏的雜小道已經請完了神,假模假式地超度完了亡魂,然後拿來一口瓷碗,裏面有淨水,混合了香灰,殘留的黃符紙碎末,喝一口,開始往房間四周噴,他肺活量大,一口水能夠噴出一大片霧來,噴完客廳,他又朝房間裏的人噴,物業經理、四川老保安和另外一個年輕小夥都皺着眉頭承受了這一噴,他朝向了我,這東西太不衞生了,我連忙躲開,説不用了不用了,這玩藝我真的沒福享受。

他皺着眉頭看了一下我,然後轉頭看像胖保安,胖保安也閃,他就生氣,一口朝空噴出後叨叨:“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噴完這一下,氣全消…”他提溜着桃木劍,又灌了一口香灰水,來到卧室,知道原主人有病,他就用劍尖去挑紅綢牀單,一大口水霧噴出,蔚為壯觀。噴完這些,他心滿意足,躊躇滿志地四處張望一下,説:“此間事已了,貧道自去也,王經理,不是我説,你們這大樓的風水格局真的有問題…咦?”話説到一半,他的目光注視到了卧室連帶的衞生間門處。

想來這廝本來是想要從物業這裏敲一榔頭的風水諮詢費,就此結束,然而他或多或少也是有點兒常識的人,看着隔着玻璃的浴室,黑乎乎,裏面似乎有物晃動,心中所有誆語都停留在喉結裏,咕嚕一下,死死盯着浴室旁邊的一盆吊蘭草。

接着,他猛烈的嗆了起來,顯然是把殘留在口中的香灰水嚥進去了。

咳完,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喃喃自語:“這吊蘭草…乃大凶之物啊,我看這家人也是略懂些堪輿之術,怎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來?”説着,他便抬腿,提着劍,又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張畫好的符籙來,小心翼翼地走。

走到近前,他用劍撥了一下,結果沒推開。門鎖了,被由內而外地鎖住。

周圍幾人深深呼,不説話,都覺到房間裏面有一種凝重的氣息:沒人在裏面,是什麼東西把門鎖上了呢?我覺到了冷,沒風,但是卻陰測測的冷,滲人的涼意從尾椎骨上游離上來。這時候我已經有所知覺了…md,那鬼玩藝又來了。

牛眼淚啊牛眼淚…這城市裏哪裏有一頭老牛給我眼淚?

説實話,要不是這個雜小道讓我顧忌,戴上朵朵,其實我也能夠看清楚靈物的。

小道顯然也覺出來了,他回頭四顧,看到了我,説陸先生,這怎麼搞?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問我,但是還是給他出主意:“找個錘子,或者一腳把這玻璃踹爛,裏面定有蹊蹺之物。”他説陸先生你是高人,要不你來?我連忙搖頭,往旁邊挪兩步,離人羣遠一點。

我很冷,好像被人在暗中覬覦,怨毒的目光掃在脖子上,都乍起難受。

小道既然提出,王姓經理等人作了一番討論,決定先撬門,實在不行就砸。胖保安被派去找撬,老保安則和另外一個高瘦個子的便衣工作人員在門。當時房間裏有我、雜老道、王經理、兩保安和一個財務(看樣子是王經理的情兒),本來剛才還有個和我一樣的醬油眾業主,半途覺得無趣,就跑了。

胖保安出了卧室,雜小道找我聊天,説陸先生我一見你就有一種親切。我説是麼,我看你也是,好有明星像。他問是哪個?我説是尹志平。我本以為他不知道《神鵰俠侶》為何物,然而他卻是十分認同,長嘆一聲曰:今生能做尹志平,便是身死又如何?

我不知道他是把自己想作玷污了小龍女的全真教猥瑣道士,還是歷史上那個真實的全真掌教,一時竟無語。兩個工作人員了一會,都説真是了門,裏面像有東西住一樣,怎麼,門都沒有開。正説着,走進一個龐大的軀體來,王經理罵道:“胖子,叫你去拿工具,回來幹**啊?”胖保安沒説話,我抬頭看去,發現這廝眼睛朝上翻,出來的全部都是眼白,包子臉上滿是異的怒容。

視線往下走,手上居然拿着一把菜刀。

小道和我對視一眼,同時叫道:“鬼上身!”

“啊…”話還沒説完,那胖保安就高高揚起了右手上的菜刀——這一把應該是專門用來斬骨頭的加厚刀——猛地揮向了最近的王經理,口中還嚎叫出超頻的尖厲叫聲。這聲音哪裏是一位膀大圓的爺們喊出來的?分明就是一個年輕女人的驚聲尖叫。血光一現,那把斬骨刀劃拉下王經理下意識去擋的左手,刀子卡在骨頭中,發出讓人牙癢的聲音,王經理哀嚎着跪倒下去。

那女財務立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媽呀…鬼啊…”要説還是職業人士素質高,雖然看着沒有多少真本事,那個叫做茅克明的雜小道還是縱身一躍就到了門口,黃符紙燒出一縷火焰,到胖保安面前,這被鬼附身的胖保安怕火符,拔刀後退,稍一定神後,又揮刀斬來,茅克明舉劍去擋,我本以為那桃木劍會應聲而斷,沒想到那玩藝竟然硬抗住了這鋒利一刀,反蕩回去。

女財務發瘋了一般,不顧兩人打鬥,瞅準空隙就往外面跑去。我想攔,卻只抓到一點衣角,掙扎着跑開。沒走兩步,被茅克明盪開的胖保安反手一刀,秀麗的頭顱被從脖子處齊切斷,軀體裏的血如噴槍瀑布,將房間裏噴得血腥氣濃重。

死人了…慘不忍睹!

這時我也急眼了,我向來以為鬼魂之物,僅僅只是嚇人而已,沒想到還有鬼上身這一招,命相關我也不敢藏私,借用金蠶蠱傳遞來的力量,我一踏腳,箭步就衝到這胖保安面前,抬腿就是一踹——我小時候在老家經常打架,知道訣竅,於是這一腳正好踹在了他的重心處,胖保安轟然倒下,砸得木地板一陣響。

茅克明被女財務披頭蓋臉地灑了一身血,氣得三尸神出世,火冒三丈,只見他用劍虛畫四縱五橫,左手放於成象徵刀鞅狀態,右手持劍,於空中或橫或豎,左手持劍決放在前,大拇指扣住尾指與無名指的指甲端,大喝一聲:“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唸完,一劍直指胖保安心窩子處,捅去。

胖保安身中木劍,劍尖雖未入,然而渾身卻是一陣亂抖,如同篩糠。

茅克明心中大喜,顧不得渾身血漿,掏出黃符朱書來,把上身之鬼驅走。然而那胖子抖了一陣,居然停住,伸出左手抓住桃木劍,張開大嘴狂吼一聲,聲音淒厲,嘴裏犬牙錯,臉上有着詭異的青筋浮現,不似常人。右手去抓地上的斬骨刀,還再次逞兇。

我心想着壞事了、壞事了,這雜小道法力倒是有一點。

可是,他瑪的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