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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顧老闆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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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段時間總是在懷疑自己,覺得我是一個不詳之人。

在我那便宜師叔王洛和從東南亞襲來,小美身死之後,我曾經沮喪得一度想要離開自己拼搏和奮鬥的東官,想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隱姓埋名,不沾因果。然而我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無論如何,我都逃不了人羣的包圍,總是會沾惹到禍事,即使我逃到了天邊,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避,無用,唯有反抗,積極樂觀地生活,方能夠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人。

所以我重返了南方,來到了洪山,與老鄉阿東開了這麼一家餐館。

他需要我的投資,我需要一份穩定的收入,不讓自己為了三鬥米而奔波忙碌。我的時間太珍貴了,我終於明白,我不是在為我一個人而活,我肩頭有了太多的責任:朵朵、肥蟲子、對黃菲的承諾…以及,好吧,小妖朵朵這狐媚子,也算是吧。

這麼多張嘴,我壓力山大。

顧老闆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好完成了苗疆餐房的接。阿東在經營上是一個有着自己主見和想法的人,太多的干擾反而會讓他失去方向,於是決定先離開一陣子。顧老闆跟我抱怨,説我再不來,他親戚估計就要奔潰了。

我苦笑,説香港那麼多著作等身的玄學大師,為偏偏就等我一個人?

他説,名氣大的請不來,小的,都沒有用,一個個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於是我便收拾好行囊,與黏上來的雜小道、虎皮貓大人一同經鵬市羅湖關口,前往香港。顧老闆的助理秦立早已經在鵬市等候,一應手續均有他辦理。我之前跟顧老闆一起做過事,到過香港,有港澳通行證,雜小道居然也有,於是過關很順利。顧老闆親自在關口這邊等待,一番寒暄之後,上了一輛黑的豪華商務車,一路穿行,過高樓大廈、擁擠車,來到九龍的一條繁華街道。

香港伊麗莎白醫院,據説李小龍就在這家醫院去世的。顧老闆輕車路,帶着我們直接前往病房。乘電梯上樓,或許是巧合,居然是五樓。

這個數字讓我頓時‮花菊‬一緊,自從那次“五樓回魂梯”事件之後,我對於“五樓”這件字眼,一直都存在着莫名的不適應,或許那是我第一次因為恐懼而嚇了褲子吧?這是一段慘痛的回憶,讓我無顏以對。

心有警兆,此行不詳。

在醫院五樓的走廊中,我見到了顧老闆這個遠方親戚家中的大部分成員,包括他太太、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和十八歲的女兒(他還有一個三十歲的大女兒,現在在加拿大)。顧老闆的遠房親戚是一家小貿易公司的公司董事,姓章,姑且稱之為章董吧。聽顧老闆跟我介紹,章董現年五十有六,常年奔波於兩岸三地,各地風情見得也多,是個久得其中三味的老饕,不僅在東官,江城和鵬市也都置有家產,包着情兒。

香港是個比較重視風俗和國學的地方,歷來對各種學問都抱着寬容的態度,所以,顧老闆的太太、兒子和女兒見到我和雜小道,都十分的尊重——當然,這裏面多少也包含了顧老闆給我的誇張吹噓存在。相比之下,雜小道受到的歡重視程度,簡直是國賓級的待遇,蓋因為他道袍髮髻的緣故,將其猥瑣的本質給掩蓋住,又多了一些仙風道骨,越發的像“尹志平”了。

章董住的是獨立病房,隔着門口的玻璃看去,很難從病牀上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身上,想象出他一年前還風倜儻、灑花叢的身姿。

顧老闆在旁邊跟我説,老章這個人,對家人是極好的,自從知道自己染病之後,接了公司的業務,便住進了這裏來,經過‮物藥‬治療,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陸續好轉,都已經出院治療。然而自從被那鬼纏身之後,人就完全消沉下去,住院後幾乎瘋了,前兩天還試圖自殺,所幸有人看着,沒有成功——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找我過來。

艾滋病全稱為獲得免疫缺陷綜合症,它主要是通過血、體和分泌物染,常的握手、擁抱和正常往都不會傳染的,所以我們放心地走進去,找椅子坐了下來。章董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我和雜小道,兩眼無神,臉龐消瘦,一臉的老人斑,伸出被子的手臂,猶如冢中枯骨,皮連着骨頭,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顏

顧老闆將我和雜小道介紹給章董時,本來出氣多過進氣的他,眼睛突然多了許多神采,哆嗦着烏黑的嘴,發出了艱澀的聲音:“兩位大師,你們可要救救我啊?”雜小道大喇喇地揮手,説無妨,貧道此次來,定然還居士一個周全。他左右地看了一下,説要清場。

大師的話是不容置疑的,一時間,章董的家人和顧老闆、秦立都被趕了出去。

人都走了,雜小道取出一瓶淨水,點兩滴到章董的額頭和眼窩中,念甘咒:“悲夫長夜苦…猛火出咽喉,常思飢渴念,一灑甘水,如熱得清涼…”他持咒有一個特點,就是既急又準,長達幾百字的咒文,他不用一分鐘就持完,而且均有效果,不像是我,磕磕巴巴地念完,還不一定能夠奏效。

這便是名門子弟和半路出家的野雞路子,最大的區別。

基本功。

咒罷,章董的神便高了很多,半坐起來。既然雜小道出了風頭,我便樂得清閒,在旁邊看。雜小道問,章董答,事無鉅細,不敢隱瞞。

從他們的談話中,我大概理清楚了輪廓:原來這章董果真是那個跳樓身亡女子的主顧,那女子既然已死,不便提及尊諱,便説為小a。小a本來已經懷有了章董的骨,準備着生下子嗣,分得財產。然而小a前男友突然介入,小a空虛寂寞,居然就從了,花費錢財無數,而且還被染了艾滋病,不得不把腹中三個月大的胎兒打掉。章董本來是個花花老頭,出了生意忙碌之外,在珠三角也有幾處巢,養着籠中金絲雀,而且頻繁出入歡場。

結果這病便如擊鼓傳花,染了十幾人,唯一慶幸的是老容貌衰老,很久沒有進行過夫生活了,所以並沒有傳染。他自然惱怒,再追問緣由,更是一點兒情分不講,便想着把這個害得自己染病的死女子給掃地出門,任其自生自滅。

結果,小a跳樓而死,此事便一直耽擱下來。

章董一直在香港進行積極的治療,並沒有太多功夫,去了解小a這個讓他咬牙切齒的女人。然而某天夜裏,濛濛之間,發現牀邊有一重物,推,發現陰冷濕,半坐起來,發現居然是小a,她穿着‮趣情‬內衣,極盡挑逗之能事,章董並未明瞭所處的境況,笑眯眯,依着好的天,抱着身邊這尤物顛龍倒鳳了一回。

關鍵時刻時,他才記憶起來,身下這女人早已死去,腦袋都摔成了爛西瓜,哪裏能與他纏綿。這一想起,畫面立轉,懷中這女子果然渾身**,全是血,再看小a的臉,尼瑪,這哪是臉,分明就是將各種碎拼湊在一起的恐怖怪物…

驚悸倉惶之下,章董居然把持不住,元陽頓失。

他這一下,渾身的魂兒都丟了…

接着他醒轉過來,發現自己依然躺在自己家中的大牀上,窗外燈影搖曳,渾身**,竟然了一身的汗。他本來身體就不好,此番一驚嚇便發燒了,本以為只是偶然現象,然而此後,多則一個星期,少則三兩天,這小a便入了他的夢中,要麼纏綿悱惻,要麼驚嚇威脅,要麼就無盡的哭訴,將他折磨得不堪其擾,想死而不得。

這段時間,他也請過了好幾個大師——港島灣仔的黃忠信黃大師、九龍觀塘的鐵板張、新界離島的葛天師…都説沾惹到了不詳之物,有纏紅線的,有畫鎮宅符的,有結惡靈咒的,沒有一個有用,該來的照樣來,而且還變本加厲,頻繁,讓人瘋狂。

小道從百寶囊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個紅銅做的羅盤。

這羅盤與他三叔那個一般無二,上面有五十四層同心圓,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在各空格間點綴。平託着,念開光請神咒,接着羅盤正中天池的黑磁針,開始左右搖擺起來,不住地旋動。看到這幅度,我和雜小道的眉頭都皺了起來。要知道,小a的惡靈早就已經被雜小道的符籙給消滅了,這麼強的磁場反應,顯然不是僅僅一個惡魄所能夠導致出來的。

小道問我什麼看法,我搖了搖頭,白天陽氣太盛,那鬼東西不知道躲在哪裏,只有到夜間,它出來害人,我們才能夠確定是什麼。雜曉東又唸了一下安靜心靈的咒法,章董閉上眼睛,開始進入了安靜的睡眠。看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和老蕭對視,搖頭。

這可能是他這麼久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我看着窗外夕陽的餘暉,知道我們要在這個醫院過夜了。説實話,我討厭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