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隻手遮天第四十九章慘烈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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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一怔,還沒有來得及詢問,曹振彥身後那人已經他正用飽含熱情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青澀未的臉上,堆積着久別重逢的欣喜。
“多尼?!”剛剛在椅上落座的多鐸立即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兒子。他實在沒想到兒子會不聲不響地跟着炮隊一起來到前線,況且這孩子還不到十四歲,沒有任何戰場經驗,這實在太令他意外了。
多尼立即從曹振彥身後站了出來,乾淨利落地拂下箭袖,給父親打了個千兒“兒子給阿瑪請安!”多鐸在驚喜之下,正想要下去將兒子扶起來,再來個熱情的大擁抱。然而顧及到此時的場合和自己主帥的身份,他只得將笑容收斂起來,板着臉問道:“你個半大的孩子,跑到這裏來幹嗎?你以為打仗和過家家那麼好玩兒嗎?”周圍頓時一陣鬨笑,只不過大家都是善意的,每個不怕老虎的初生牛犢興沖沖地跑來大人面前請求出戰時,總會引起大家的嘲笑和戲,換句話説,這也是一種將法。
“阿瑪不要看扁了兒子,兒子今年都十四歲了,等明年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多尼很是不忿,他雖然年紀不大,然而個子卻竄得很快,比起同齡的夥伴們都要高出半個腦袋來,怎麼父親和那些年長的堂兄們都把自己當成孩子看待?
“瞎説!你不識數還是怎麼着,你還要再過三個月零十天才滿十四歲呢。再説連媳婦都沒有,這就不算大人!”多鐸強忍着心裏面翻騰的笑意,仍舊保持着一臉嚴肅。
多尼對於父親地故意挑刺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換一個角度來反駁:“兒子是沒有娶媳婦,不過這不代表就不能上戰場呀!那我十二伯直到十九歲才娶媳婦,難道他之前一直都是不算大人?”多鐸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兒子駁倒而丟了面子,只得繼續死撐:“那是過去!那時候咱們還在建州那巴掌大小的地方待著,能拿刀大仗的人才兩三萬。所以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男丁只要有力氣殺敵就可以早早上戰場。不像現在。有都是兵悍將可以上陣。哪裏用得着你這個孩子派用場?”半大的小子正值心理上的叛逆期,自然不甘示弱“兒子怎麼聽十二伯説起過,您才八歲的時候就整天嚷嚷着要去戰場上當巴圖魯,每次他出徵,您都拼命地拽着他的馬轡頭死活不肯撒手,哭着喊着要跟他去殺敵?”
“呃…”多鐸差點嗆了口口水。這下理屈詞窮了。
旁邊地尼堪上前去摟着這個比他小了二十歲地堂弟,拍了拍他地肩膀,鼓勵道:“好,志氣可嘉!你別理會你阿瑪那一套,他還不是你這麼大的時候就上戰場了?有道是虎父無犬子,以後你好好亮亮本事給大傢伙瞧瞧,可別丟了你阿瑪的臉面。”周圍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鼓勵着,氣氛十分歡洽。多尼雖然年紀小。寸功未建。然而卻是地位不可動搖的豫親王世子。多鐸這次拿下江南,建立不世功勳之後,賞個“世襲罔替”是不出意外的。所以現在誰出來主動提他的世子,將來地收益肯定相當豐厚。
“尼堪!你怎麼也來拆我的台,還跟我兒子穿一條褲子?小心我打發你到後邊管糧草去。”多鐸又好氣又好笑地説道。
尼堪自打六歲時褚英被殺,就被努爾哈赤由阿巴亥撫養,和多爾多鐸兩兄弟一起穿開襠褲長大,嬉笑怒罵都成了習慣,情深厚着呢,所以絲毫不把多鐸的“警告”放在心上。他小聲對多尼説道:“你不用怕你阿瑪,小時候我還給他擦過鼻涕呢,他不買別人的面子卻不能買我的面子。”聲音雖小,卻可以讓附近的人隱約聽到,於是又是一陣鬨笑。
多鐸雖然沒有聽清,然而從眾人的笑聲中也猜到尼堪沒什麼好話,於是假裝愠怒“好好好,你那麼喜歡哄小孩子玩,我就把多尼暫時‘寄放’在你那兒。你要是把他當寶貝疙瘩呵護着不讓他上陣歷練,我要惟你是問;你要是讓他缺胳膊少腿出了什麼事故,我更要惟你是問!記住了嗎?”
“哈哈哈…”眾人再次樂不可支地鬨堂大笑。
直到眾人散盡,多鐸單獨把曹振彥留下問詢後才知道,原來是多爾批准多尼來自己軍中的,只不過年少氣盛地兒子不喜歡搬伯父這頂大帽子出來壓人,或者替自己撐場面,所以故意忽略罷了。
等曹振彥告退後,多鐸一個人坐在大帳裏,陷入了憂慮之中——不管多爾袞此舉究竟是有心無心,卻給他增加了莫大地麻煩。曹振彥是多爾的心腹,自然會將自己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如實對多爾袞彙報地。不像自己的忠心屬下,無論什麼事情都會堅決替自己隱瞞的;而多尼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但其母親卻是哲哲的妹妹。自從熙貞大刀闊斧地改革後宮,嚴重打擊了科爾沁女人們的勢力後,自己的大福晉就沒少埋怨過,對熙貞大有怨懟之心。倘若熙貞正在揚州的消息被多尼知道了,就很有可能告訴他的母親,到時候醋海興波,加上打擊報復心理,可就有得熱鬧瞧了。
他想來想去就越發頭痛,自己早就看大福晉不順眼了,再説現在科爾沁的女人不再像皇太極在世時那麼風光了,他又何嘗不想將這個女人攆走?然而多尼是他非常滿意的一個兒子,倘若母親被休離,那麼多尼失去了嫡子的身份,自然無法繼續當世子,將來也就無從繼承自己的王位,這可真是莫大的矛盾哪!
正煩惱間,帳外進來一人。單膝跪地稟報道:“大將軍,奴才等方才將勸降信送給史可法了,他仍然拒不投降。”多鐸臉一沉“他怎麼説的?”這已經是這六天來地第五封勸降信了,再加上不斷出城投降的明軍,還有史可法面臨的岌岌可危的形勢,他就奇怪那麼多豐厚的條件誘惑下,怎麼會沒有半點效果。
“回大將軍的話。史可法當着眾將的面。就將尚未拆封的信投入護城河中。還説什麼‘從來降將無伸膝之,逃兵無回頸之時’。同時,還叫手下辱罵我朝,説我等都是夷狗、雜種、滿韃子…”那人義憤填膺地回答道。
多鐸就算涵養再好,再怎麼在乎大將風度,也不由得生氣了——你史可法要做明朝地忠臣,也犯不着要罵我們地祖小地揚州城。不過彈丸之地,又怎能阻擋我八旗大面部一個輕微的搐,然後眯起了眼睛,手撫間的刀鞘,冷哼一聲:“這個不知好歹的腐儒,難道以為本王的刀就不快嗎?”
“大將軍,外面的將士們都等不及了,您就趕快下令攻城吧!”多鐸並不着急。
“細作那邊是怎麼回報地?”
“據細作探得。史可法從昨起,就對城中百姓貼出了告示,説是此時守城。全由他一人承擔,即使城破也不會累及百姓,所以叫大家儘管安心,不必騷亂。”多鐸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揹着手悠悠地踱着步子“看來,史可法已經自知必死,估計連遺書都寫完了。他既然想死,那麼我就成全他。只不過我叫八十萬百姓給他殉葬,他不知道是悲是喜呀!”接着,停住了腳步“你出去通知,令甲喇額真以上的所有將領立即到大帳來。”等所有參與軍事會議的將領們全部抵達之後,看到多鐸正坐在一張偌大的沙盤前,漫不經心地將城西兩座小山上的炮口調了調,一致對準揚州外城的西北角。
“明拂曉,就開始試炮,寅時一到,立即發起總攻,就從這裏突破,爭取兩之內解決揚州。”
“嗻!”在列將領聽畢之後,齊刷刷地拔出雪亮的戰刀,齊聲喏道。
“殺光南蠻子,夷平揚州城!”
“活剮史可法!”多鐸也被這種氣氛染,於是也鄭重其事地刀出鞘,同大家一同揚起:“好,這刀刃好久沒嘗血了,明就讓它喝個飽!”
…
第二天拂曉,開始試炮。由多爾袞挑細選出來的炮手果然技術老道,第一炮發出,只聽一聲驚天動地地吼聲,就像是平地響起一個悶雷,西關地城樓立即被掀去一角。在城上助戰的百姓,不由一齊發出驚恐的叫聲,就是守軍也有些驚慌失。接着又試了幾炮,每發都準確無誤地落在厚厚地城牆上,把用米漿澆灌,夯得相當結實的外城城牆轟出了一個個或深或淺的凹坑來。
清晨的太陽終於升起在地平線上,全身披掛整齊的多鐸站在濃重的水中,舉起望遠鏡仔細地觀察過後,對於試炮的效果非常滿意。於是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手勢,身旁的傳令官立即舉起旗幟,做了一個發起總攻的號令。
頓時,二十餘門紅衣大炮分別從兩座山頭的炮台上齊聲轟鳴,聲如滾雷,震得腳下的地皮都顫動不已,硝煙和火藥的氣味頓時濃重地瀰漫開來。多鐸貪婪地用鼻子了,但凡喜歡征戰殺伐的人,都早已愛上了這種戰爭的特殊氣味。
不要以為滿洲軍隊單單只是嫺於弓馬,將冷兵器的戰爭藝術發揮到極致,他們在掌握火器和利用火器上,是極其迅速而好學的,這時候的清軍,與康熙抑制火器發展之後的清軍比起來,是絕對不可同而語的。自從明軍用紅夷炮在寧遠及寧錦之戰中重挫了後金軍之後,後金軍決心學習漢人的火炮製造技術,以繳獲的明軍槍炮為模式,在廣寧開設了專門的鐵礦和鑄造廠,並且派遣貝勒一級的人物去親自監督。他們利用歸順的漢族工匠智慧,創造了“失蠟法”使鑄炮工藝領先於明朝,並在戰爭中廣泛使用,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到了松山戰役之後,清軍的火器裝備和大炮上的優勢,已經完全地超過了明軍。
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天幕已經被硝煙和粉塵遮蔽了顏,如血的殘陽也匆匆地落下,只留下片片絢麗的晚霞來默默地見證着揚州的繁華即將徹底破碎的最後一個晚上。
終於,當大炮的炮口已經發紅,不得不輪潑水來降低温度時,一直集中火力猛攻的西北角城牆上,被轟塌了數處。明軍和守城百姓們本來不及填補缺口,新的一輪炮轟再次襲來,他們不得不抱頭分散躲避。每一顆炮彈落下,都濺起無數飛沙走石,還有若干人的殘肢斷壁,護城河裏,已經漂浮了不少破碎的人體器官和血淋淋的腸子腦漿,格外觸目驚心。
西北角的缺口越來越大,終於距離護城河不到五丈高了。拜音圖、圖賴、阿山等人跨下的戰馬早已經不耐煩地用蹄子敲打着地面,打着響鼻了,而他們身後的眾多將士們也紛紛躍躍試,血沸騰了。
回頭看了看山頭上的旗語,幾位大將們一齊做了手勢。頓時,號角聲起,伴隨着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和馬蹄聲,衣着鮮豔的八旗大軍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咆哮着奔湧而出,霎那間,遍佈了滿山遍野。
城頭上躲避了許久的明軍也忙不迭地出來開炮,然而收效卻遠遠沒有清軍的炮火大。經驗豐富的滿洲騎兵們先是趁着發炮的間隙時隊形分散着策馬飛速地向城池馳騁而去,即使不斷有炮彈落在身邊,或者炸飛同伴也毫不在乎。在離城頭火炮的程範圍之後,他們又紛紛跳下馬來,利用工兵隨後送來的登城器械,氣勢洶洶地越過護城河,朝着西北角的偌大缺口攀登而上。
當大批清軍衝到城下時,史可法安排的弓弩手和火槍手們也立即填補到缺口前,箭矢和彈丸也如同冰雹般裏傾瀉而下,立時,就殺傷了大片清軍。然而這些滿洲人絲毫不懼死亡,剛剛一個士兵慘叫着倒了下去,很快就有另外一個士兵帶着滿臉的殺氣踩踏着他的身體繼續前進。
與此同時,隨後趕到的清軍弓弩手們也分成了前後三列,由盾牌手保護着,整齊有序地輪單膝跪地,仰面拉弓,向正前方的天上箭,利用箭矢的拋物線,將明軍的守城士兵一個個成了刺蝟。
這一切,在多鐸的望遠鏡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軍的炮彈也不時地落在小山附近,雖然沒有炸燬炮台,畢竟也放倒了眾多樹木,不斷有斷裂的樹枝掉落下來,濕的泥土也落了滿身。天徹底陰暗下來,從衝鋒號角響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面對尼堪派來請示的人,他冷着臉下令道:“叫他去前面指揮!拜音圖、圖賴、阿山他們幾個,必須到城牆下親自督戰,後退一個殺一個,要不惜任何代價奪取西北角!”【…第八卷隻手遮天第四十九節慘烈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