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到香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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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人們總是帶着奢望去祈求老天爺的悲憫呢?然後把那霎時出現在眼前的好景當成了希望!要知道老天爺從來都不會憐惜人類!我以為從小到大我所受的,足以讓我認清楚那該死的老天爺的真面目,可是為什麼到了最絕望的地步,我還是選擇相信他呢?
這個令人噁心的騙子!
在醫院裏,我含淚守護我七歲大的兒子,看着他擱在枕頭上的蒼白小臉,怎能不讓我心痛如絞!
這七年來,我們一直住在聖馬利諾,light也十分活潑健康,從來沒生過病,連小冒都沒有得過。看着他一天天長大,看着他一天天強壯起來的小小身體,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為人母的女人都能明白我的受───那絕不緊緊是欣,還有對生命的謝和讚美。
七年來,我是如此虔誠地着上蒼對我的憐憫!我再不去憎恨那些曾傷害過我的人,只要我的兒子平安長大,我願做這世上最寬容、最仁慈的人!
可是三天前,light突然捧着小手來找我。
“媽媽!我的手傷了,但是血一直止不住───那只是很小的一個口子!”我當時正在廚房裏做晚餐,便放下手裏的刀具,彎下來,道:“來,我看看!”light的左手食指的指尖正有一顆血珠冒出來,那是一個很小的傷口。
“怎麼的?”我問。
“我在園子裏剪那些雜草,看見了一朵紅的花兒,我想把它採回來送給您,不想那花上有刺,我只是被紮了一下,並不要緊。花兒我已經拿進去放在您牀頭邊的矮櫃上了,我想您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能看見。”light帶着稚氣,興奮地對我説。
“哦?我去看看,那是朵什麼樣的花兒…”我猜想,會不會那花有毒,才導致light的傷口血不止。
進到房間,我看到了那朵紅的花───那只是一朵普通的野生薔薇,並沒有毒。
那麼light的傷口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血會止不住?
“媽媽,我的手被扎傷有一會兒了!起先我沒告訴您,因為這事兒很小,我也沒在意。可直到剛才,我洗手的時候才發現,血珠還在往外冒,一直沒有停。我想…會不會有什麼問題?”light打小就是個聰明又聽話的孩子,就好比,他從來不問有關他父親的話題───他知道無論什麼事情,如果媽媽要告訴他就一定會主動説,如果不説,那麼一定有理由───所以不到事情嚴重的地步,他是不會讓我煩心的。
我當晚就把light帶到了佛羅倫薩市立醫院。
然後,我們被安排住院、做一系列檢查。
早上,醫生告訴了我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女士,很遺憾!令公子患上了血友病,他的血中缺乏一種xi因子,也就是抗血友球蛋白。這是一種極罕見的血友病,老實説,他目前的狀況已經算好的了,創口面只有針尖大小,我們尚可以為他處理。但您也知道,這種病是無法治的,只能以預防為主,不要令他受傷出血,否則───”他聳聳肩膀,表示無能為力。
“不,不會的!”我急忙抓住醫生的手,問道:“我兒子小的時候做過全身檢查,他很健康的!會不會你們錯了?而且血友病是遺傳的病,我的家族裏並沒有這個病史!拜託你們查清楚一點!我兒子不會有血友病的!他不會得這種病的!”
“女士,女士!您冷靜一點!”醫生不得已,大聲地安撫我:“我們不會錯的!令公子患的這種血友病在同類型的病史裏也是極少見的,所以我們已經再三確認過!真的很抱歉,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保護他,不讓他受傷。所幸他的這一種與其它血友病有點不同,他的病多數會因外傷引發血,而不會自發地出血,所以只要好好地照顧他不受外傷,發病的機率就會很微小!”那醫生同情地望着我,再一次對我説:“抱歉,我們幫不上您什麼!”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這世上還有誰能幫我!
“目前血友病的治療,除了局部止血以外,照令公子的情況來看,在發病時最好是用直系親屬的血為他提高xi因子───令公子的血型是少有的b型rh陰型,您也知道,除了直系親屬的血,其他的恐怕不能救他的命。”
“直系親屬?”我像傻子般立在那裏。
這麼説,light得跟他的父親lawrence在一起才安全嗎?他的血型與我的不同,那麼就只有lawrence才能在他發病時救他!
我恍恍惚惚地走回病房,在病牀旁坐了下來。
“媽媽,我病得很嚴重嗎?”light靜靜地望着我,用那雙和他父親一樣冷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不,不是…”我努力想要忍住眼淚、平覆情緒,但是看着孩子那張懂事的臉,和那悉一切的眸子,所有努力都化為悲痛,無法抑止地出來。
“哦,不,light!我的孩子,你不會有事的!媽媽帶你去香港,在那兒有人可以保護你!”我撲上前,一把抱住他,痛哭失聲。
“…”light伸出柔弱的手臂,把我摟在他小小的懷抱裏,安道:“媽媽,別哭,別難過!人一出生就註定了會死,我不過是會比別人更早一些而已,我並不怕,媽媽你也不怕好嗎?”
“不,不!是媽媽害了你,light!是媽媽的自私害了你!”我不能跟他説什麼,不能告訴他,因為他的父親其實就是他的舅舅,所以才害他得了這個病!
“媽媽,別難過!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病?真的會死嗎?”light的小臉上呈現出嚴肅的表情,用着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沉着問我。
“不,寶貝兒,你不會死!”我抹去眼淚,強笑着説:“你不會死!只是得了一個比較嚴重的病,那需要隨時有人在你身邊照看你,不讓你受傷血。因為你的血中缺少了一種東西,我們叫它凝血因子───缺少它,人類的血就無法凝固。倘若你受了傷,而傷口無法癒合的話,你就會血不止。我們知道,人的身體不能失血過多,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懂了嗎?”我撫摸着他的小腦袋,接着道:“不過這個也不用擔心!目前我們有兩種法子來處理這個事情,一個就是───你以後要乖乖地,涉及危險的東西都不要碰,會令你受傷的行為都不許做,明白嗎?”見他聽話地點頭答應,我又道:“另一個法子是───我們去香港,你舅舅在那兒,他的血型和你的相同,如果你不小心受了傷,他可以立即輸血給你,你就不會有事!但這個只是以防萬一,最主要是你得小心些,不能令自己受傷,懂嗎?”
“懂了!”light頭一回聽我提及我以外的親人,顯得十分興奮。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起程去香港呢?媽媽?”他接着又問:“舅舅長得什麼樣兒?像您嗎?”見他對自己的父親這麼好奇,我不壞心眼地興起捉他的念頭。
“嗯───他長得很英俊,跟light有八分相像,不過他很嚴厲,不喜歡太調皮的小孩子,所以你得當心些!倘若被他抓到你淘氣,他會毫不客氣地把你按在腿上,請你大吃一頓!”
“哦?是…請我吃一頓什麼?”light明顯是相信了我的話,緊張起來,心裏也想象到了那會是“一頓”什麼“好吃的”但他仍不死心地問我。
“呵呵呵,你以為呢?難道還會請一個淘氣的孩子吃一頓好果子嗎?呵呵…”我惡意地笑着,讓他自己去猜。
“舅舅真的很兇嗎?真的會打人嗎?”可愛的兒子被我嚇到了,憂心忡忡地乞求我:“媽媽,我會乖乖兒地!不過我不悉舅舅的脾呀,要是我一不小心惹惱了他───我是説萬一的話,您給我説説情吧!不要讓舅舅生我的氣,我保證我會乖乖兒地!”他這模樣,叫我內疚起來,唉,我不該這麼嚇他!他還病着呢!
於是我親親他的臉蛋兒,柔聲地説:“小傻瓜,我是嚇你的!你舅舅雖然有點嚴肅,可是從不打小孩子───至少我沒見過。他只是愛板起面孔教訓人,像個老頭子似的!我以前闖過很多禍,他從來都沒動過我一手指頭,他其實是個温柔的人!”一個禮拜後,我們母子二人安排妥當聖馬力諾的事情,便離開了那個居住七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