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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攔喉一刀不得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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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於強權,連讀書人的氣節都不守了,哼,老夫真真是看錯了林亨大,這人居然這麼沒有節!”從兵部出來,何鑑猶自在恨恨不已的叫罵不休,好像完全沒看見那些連個招呼都不打,便悄悄溜走的同僚一般。

王鑑之就走在他身旁,但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很清楚,同伴不是在罵人,而是在發。他看到了其他人的退縮之意,何鑑的閲歷尚在他之上,即便情緒再怎麼動,又豈能注意不到這點東西?

他之所以不罵旁人,不過是理智尚存,不想做那無謂之事,以免犯了眾怒罷了,犯眾怒這種事輕易不能做,否則就會萬劫不復。

李西涯地位高吧?可就是第653章攔喉一刀,不得不苦因為雷火之夜的時候,沒有隨大,結果就犯了眾怒,結果被人冠以老嫗之名,在士林間這叫一頓冷嘲暗諷。實際上,從元年八月開始,內閣的權威就沒從前那麼重了,固然有皇權勢大的原因,同樣也因為李東陽威信不足,難以服眾。

正德朝,敢不把犯眾怒當一回事的,也只有北京那位天子,和寧波那位瘟神了,其他人自忖沒有那份能耐,自然是不敢做這種逆天之事得。

何況,王鑑之捫心自問,若是易地而處的話,他也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就此退縮,誰能想到,那謝宏的報復手段居然這般兇殘呢?

何鑑發的並不僅僅是怒氣,其實很大程度上,他也是在發心中的恐懼和惶惑,以及悲慟,謝宏實在太狠了!

不定刑名就直接殺人全家,別説唐宋,就算蒙元韃子,也只有在入寇的初期才這麼對待士人的,畢竟那些野蠻人是不懂如何治理天下的·要維持統治還得依靠士人,他們自然不會把士人和普通百姓一視同此時,王鑑之邀來的那些同僚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第653章攔喉一刀,不得不苦,只剩幾個同病相憐的江南同鄉走在一起·儘管旁邊也有從人相隨,可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形單影隻,悽悽切切的意思。

那幾個人也一直都在喝罵,矛頭也都指着林瀚,反正在兵部衙門,雙方已經撕破臉了·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一點,何況他們也是需要發的。

“大人!”如同後世有人喊美女帥哥似的,在南京城,大人這種稱呼的普及率實在有點高,因此,這一聲喊驚動了一羣人。何鑑抬頭一看,卻見是一個胥吏打扮的人,正氣噓噓的往這邊追過來·他認得這人是在刑部任職的。

“明仲,可是刑部有事?”他止住喝罵,問了句廢話·這當口,刑部能有什麼事啊,這裏又不是北京,知道是廢話還問,其實也就是個探詢的意思。

“世光兄稍待,小弟稍候再行解釋。”見了那名胥吏,王鑑之的面一下就凝重起來,向何鑑略一致意,便步履匆匆的了上去,和那人低聲談起來。

“何大人·這······”對幾個江南官員來説,事情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可看到王鑑之的臉越來越凝重,到了後面,那一張臉簡直陰鬱的能擠出苦汁來,他們心裏還是有些不安·紛紛以目光相互探詢,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答覆。

“先等等再説。”何鑑無力的擺了擺手。

他也覺得心裏跳的厲害,比現在還糟糕的事情能有什麼,他的確想不出,可他很清楚的知道,接下來的子裏,對他來説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報仇!從這個角度説,壞消息很可能就是報仇的難度又增加了。

仇人是謝宏,從正德元年的二月開始,就已經有很多人想要這個妖孽的命了,可隨着他權勢的增加,想殺他的難度也越來越高,最好的機會無過於那年冬天,他率眾前往遼東的時候了,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讓人不由扼腕嘆息。

不是沒人想過用陰招,自秋時,就已經有諸多刺客名留千古了,只要殺的不是讀書人,誰也不會提出質疑的。

可是,謝宏的深入簡出卻讓人完全找不到機會。

在京城的時候,這個少年偶爾會去皇家公園,三五天會進一次宮,多半時間都呆在那個如銅牆鐵壁一般的軍器司裏面。三點一線,從來不去其他地方,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耐得住子,天天蹲在一個地方,他不膩嗎?

士人們當然不知道,後世有一種叫做宅男的生物,一個人呆在家裏也不會到寂寞,謝宏就有這種屬,何況軍器司裏面還有人陪着呢?不出門對謝宏來説,完全就不構成壓力。

何鑑不知道這個緣由,他只能將其當做謝宏怕死的表現。等謝宏到了遼東之後,更是有如龍歸大海,刺殺什麼的完全就不可能了,連正主兒都找不到,還刺彳個啊。

其後的攻打旅順之舉,是江南人做出的最有魄力,也是最後一次倒謝的行動,結果也失敗了。如今,家仇國恨已經渾然一體,可報仇的希望卻是越來越渺茫了,希望王明仲帶來的消息不會太糟糕吧?何鑑的心裏盡是陰霾。

其實王鑑之和那胥吏談的時間並不長,可對何鑑等人來説,卻象是等了一個漫長的冬天一般,好容易才看到那個胥吏施禮離開,而王鑑之臉鐵青的走了回來。

“明伸…”

“世光兄,諸位,是壞消息…”似嘆似述,王鑑之輕輕的一句話,聽在眾人耳中,卻像是一柄重錘砸在了太陽上,讓他們耳中嗡嗡作響,眼前發黑,自己這些人已經慘成這樣了,居然還有更壞的消息?

“就在兩前,那賊遍邀江南世家,在寧波舉行了一次會議…”王鑑之聲音低沉,簡略的將那胥吏打探回來的消息説了一遍“在厚利的誘惑,和屠刀的威脅下,如今的江南已經不是從前的江南了…”

“他們怎能······”何鑑急怒攻心,只覺喉頭一甜,差點就噴出一口血來,強自壓抑這才勉強嚥了回去,可臉卻已經變得青紫一片,好像剛被人了百十個耳光一樣。

做官最重要的是什麼?答案可能有很多中,能力,才華,官位,名聲…這些都很重要,可卻不是最重要的,要讓何鑑來説,最重要的就是黨羽!

有了足夠的黨羽,甚至不需出仕,也一樣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滿朝上下都會響徹讚譽的呼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東晉時的名相謝安了。

安石不出,奈蒼生何!多麼響亮的口號啊,這是因為他的才華麼?不,要不是在王謝兩家權傾朝野,黨羽遍佈的東晉王朝,又豈會成就謝安的鼎鼎大名?

而一直以來,謝遷、王鏊以及士黨中堅諸人,之所以一直能堅定不移的和謝宏,以及他背後的皇帝正德對抗,靠的就是遍佈江南的大小世家。這些人出仕也好,未出仕或者致仕了也罷,匯聚起來,就是極為巨大的力量。

就算攻打旅順失敗了,他們一樣還有後手,大不了就將這個天下打得稀巴爛,總之不會讓那君臣二人得意了就是。可謝宏這攔喉一刀,卻是將他們的基斬盡,江南,不但不再是他們的依靠,而且還反過來成了對方的助力。

一系列的後手都使不出了,又要拿什麼報仇?不得不哭啊!

何鑑之所以沒有吐血暈倒,是因為有了前幾天驚聞噩耗的經歷,經過那種事之後,他的神經堅韌了許多,當然不會再被輕易擊倒。

要不怎麼説,災難會讓人成長呢?想成長,多多歷練就是王道。

“為今奈何,為今奈何啊!”再出聲時,何鑑的聲音已是枯澀暗啞,好像剛從沙漠走出來一樣,還帶着點哭腔。

“為今之計,也只能按原計劃進行,動用最後的手段了。”如同一陣陰風從王鑑之的牙縫裏吹了出來,幾個江南官員都打了個寒顫。

“可是,沒了江南的支援,縱然勉強為之,又焉能成事?”何鑑沒什麼信心,要是有後悔藥的話,他之前一定會竭力主張儘早、儘量全面的發動所有的手段。有了江南的支持,那項計劃未必不可行,就算北上不利,他也有信心劃江而治,可現在麼······王鑑之一擺手,森然道:“無妨,謝宏行此大逆之事,天下的仁人志士定然都是憤怒之極,就算畏於強暴,不敢正面與其相抗,同樣也不會襄助於他。待南昌那邊義兵一起,勢必天下影從,只須沿江而下,江南之地定然傳檄而定,屆時形勢自然逆轉。就算仍有不諧,有我等在,至少取下南京是沒有問題的。”

“可那賊正在寧波,而且又擺出了偌大的陣仗,顯然是要將天津那一套搬過來,這······”何鑑很不想承認自己怕了謝宏,可實際上,他就是怕了,儘管他也知道謝宏身邊沒帶兵馬,可一想到對方在那裏,他就不由自主的發憷。

“不要緊,世光兄,小弟不就將前往南昌,你就留在南京靜候便是。事發之後,我便已經傳信京城給王閣老,看時也應該差不多到了,你只管等着王閣老的吩咐就好,放心吧,自古不勝正,天理循環,很快就會有曙光出現了。”

“當真?”何鑑往京城跑的少,知道的相對也少,不過他知道王鑑之的消息很靈通,聽了這話,也很是意動。

“當真!”王鑑之用力點頭,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