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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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富，下週一大盤怎麼走？還跌不跌了，能不能抄底？老股民在聯席會上首先發問。

難説，下午後半截兒要是不反彈，下個易一低開，短線基本就到底了，不好還會馬上來個見底反彈，收小陽線；可是，今天下午這麼一來，就不好説了。別是機構又要玩壞。老富依舊認真地説。

富指是融鑫八部的一個普通股民，中等身材，中等身量，長着一張標準平民的臉，因好喝了兩口，牙不全了。因平時熱心幫人看股票，並且經常是聯席會議的主講，以及在易中經常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發表看法和預測，姓富，被人稱為富指導，簡稱富指。聽他和別人聊天，知道他有經歷，去過東北建設兵團，當過工人，還當過盤手，做股票有十幾年了。

看不懂就説看不懂，別學股評家兩頭堵。老股民不客氣地説。

老股民是這裏最老的股民，這裏一有證券易所，他就在這裏了。老股民歲數並不大，也就四張出頭，但是股齡長，他從1993年就開始跟人做股票，現在和他同期的人，不是洗手不幹了，就是被打回家了。並且，後者居多。老股民雖然在這裏按年齡排不能稱老，但他城府很深，這裏沒人敢説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從前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住在附近；再加上股齡長，又是這裏的老人，所以這裏人都叫他老股民。

融鑫八部的股民對老股民很上心，特別是對他能在中國股市裏堅持這麼久特上心，可每每被問及此，他總是淡淡地一笑，説:我命好。老股民很少主動跟別人説股票，可當別人問他時，他卻是有一説一，從不忽悠人。

就是，老富不準耍心眼。健特起着哄説。

股市裏常有人被叫成股票名，健特就是。他因為從2005年年底開始持有健特股票，並一直拿到了2007年，於是被這裏人叫成健特。也真難為他了，這兩年，他天天按時到崗，可大盤狂漲健特就是懶得動，總是趴在他的成本區附近。於是，健特成了融鑫八部的一景，總有人過來看看，娛樂一下。當然，更多的好心人勸他調倉換股。對此，健特卻有自己的回答:我和你們不一樣，我這是投資。健特這人有意思，雖然不太愛挑頭説話，可熱鬧的地方總有他，像是在給人捧場，又像是個看客。

看得懂，看不懂怎麼樣？反正我今天是掙錢了。富指得意地説。

你怎麼掙錢了？焦阿姨問。

做反差呵。你沒做？富指説。

我，我…焦阿姨説不出話了。

我的話，你們總是不聽！富指氣哼哼地説。

行了，老富，勸買不勸賣。也別顯擺您是個大俠，刀刀見血。你要是真厲害，你就猜一把，下週一大盤怎麼走。老股民堵住富指迫道。

我不説，我不讓人抓話把。富指看着老股民嘿嘿笑着説。

富指，你是耍滑頭，還是不知道？股民老張不客氣地説。

股民老張歲數並不大，四十多歲，趕上單位改革，下崗了，再找工作，就找到這個風吹不着，雨打不着，還有水喝的地方來了。因為姓張，人也隨和，很能與大家打成一片，加上這幾年股市中盛傳的股市傳奇人物和那首廣為人知的同名歌曲，他就成了融鑫八部的股民老張。

你們説什麼也沒用，我就是不上當。富指拿出滾刀的勁兒抵抗道。

老富，你真沒勁。我鄙視你。健特説。

老股民，你説怎麼走？李阿姨不奈煩了問。

老富要説跌，我就説漲；老富要是説漲，我就説跌。老股民笑嘻嘻地説。

大盤都這樣了，你們還有心鬧！老幹部説完，怒氣衝衝地站起身，走了。

老幹部這個人從外表上怎麼也看不出是個革命老幹部，更像是一個標準的本市普通退休市民，只從説話中帶出的外地口音，才能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老幹部從不和人聊股票之外的事，所以沒人知道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老幹部。融鑫八部的股民之所以叫他老幹部，是因為他聽不來股市裏反黨反*政*府的話，就是罵領導他也不樂意，有人曾問過他退休前是不是在政府工作，他只嘿嘿笑，不反駁。

其實，融鑫八部里人材濟濟，什麼人都不缺。

融鑫八部裏真有一個老幹部，此人退休前是市藥監局的一個處長，退休後殺入股市。據融鑫八部工作人員私下透，此人的市值最高時達到過上千萬元。這個人到沒架子，經常和融鑫八部裏的股民下棋，起先，人們管他叫老幹部。聽説他做股票有消息，棋友就跟他打聽。此人也來者不拒，真説。可後來，人們發現，從他那裏拿到的股票總和他做的不一樣，噢，玩心眼，於是，人們就不大理他了。再後來，他也不常來了，聽融鑫八部的工作人員説，他玩大了，僱人給他盤了。而老幹部的頭銜，就落在現在這個老幹部頭上了。

別，老幹部，我説！下週一漲，大漲！老股民從椅子裏直起上身，衝着老幹部背影喊。

看，逗急了吧？沒人有我這樣的好脾氣。富指幸災樂禍地説。

還不是你學股評兩頭堵鬧的。老股民笑着説。

你怎麼就敢這麼肯定？富指壞笑着説。

其實你也看出來了，可就是不敢説。老股民毫不客氣地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