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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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時候的蠟燭很貴,中外皆然。
琉音跟在女僕總管的後面,困難的拾階而上。中世紀城堡的樓梯間大都建得又窄又擠,因為礙於防禦的緣故,城堡設計者通常將連接城堡各個樓層的階梯設計成只能容納一個人單獨通過,以免萬一城被攻破時,無法做更有效的抵抗。
她起長裙,對於古代婦女穿成這副德行卻還能活動自如到敬佩不已。不過她亦注意到似乎只有她的裙子才有這麼長,其它女僕的裙襬皆僅及腳踝,很顯然地,這又是另一個階級上的區分。
在通往堡主房間的石牆上到處掛滿了火把。就她對中世紀曆史的瞭解告訴她,這是座相當富有的城堡。整個中古世紀的歷史儼然就是一部戰爭史,貴族之間互相攻擊,互相競賽。往往總是建好了一座城堡之後又去攻擊別人的城堡,不多久後自己的城堡再被另一個入侵者攻破。如此週而復始不斷循環,直到下一個和平的時代來臨。
琉音對法國曆史的認識其實並不深。十歲以後她即回到台灣,並且在下意識裏排斥自己具有一半法國血統的事實。記憶中她父親也不曾費心幫她解釋過她的祖國,他總是不斷的喝酒,企圖以酒麻痹自己,讓他忘了他還有家庭要照顧,讓他忘了他已經不再自由。
懊死的法國!
她暗暗詛咒。舊地重遊帶來的影響重重地敲打着她的心,使她的自律神經嚴重地失調。她停下腳步,愣愣的觀看四周。突然變寬的走道顯示她們已走到盡頭,火炬開始減少,直至消失在一道巨型木門之前。瞬地,一切景象由光影中褪去,巨大的木門像是地獄的開口透出隱隱的氣息,她們都知道那裏面正住着一位惡魔,且極度喜歡陰影,甚至連光都透不進他心底的角落。
當一切陷入昏暗中,唯一的光源只剩那小小的蠟燭。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有火炬照耀之下,老嫗還是拿着蠟燭。因為她知道,這個世上總有光到達不了的角落。現在,她也知道了。
“主人。”女僕總管敲了敲沉重的木門,稟告她的來臨。琉音的心臟登時瘋狂的跳動,像是一匹無鞍馬難以抓住方向。她知道門後是個怎麼樣的男人,他有她見過最強健的體魄,最糾結的肌,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次接觸,卻對他難以扳倒的力量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此的一個男人她如何能撂得倒他?儘管她擅長近距離搏鬥,但對一個身高近一九o的巨人而言,她的力氣如同以卵擊石,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進來。”門後的迴音仍是一向的低沉,女僕總管使勁推開門,對着她的主人請安。
“晚安,主人。”她十分有技巧的將琉音推進門內,只有琉音知道這一推中隱含了多少怨恨。
“人我帶來了。”如枯樹般的身影對着陰影中的男人敬了一個禮後退去,留下她獨自面對傳説中的惡魔。
倏地,門被關上,沉默如同陰影在偌大的房間裏迅速蔓延開來。琉音握緊拳頭靜靜的注視背對她的巨大身影,再次驚訝於他的強壯。
她有可能撂倒他並奪回她的匕首和項鍊嗎?她沒有把握,但她必須試試看。
“再站一個小時也不會讓你更有勇氣,你何不趁着勇氣尚未消失之前,過來拿你想要的東西。”平淡不見起伏的音調透過層層的布幔飄入琉音的耳際。她倏地臉紅,不相信他即使背對着她也能猜中她的心事。
“我正在刮鬍子,或許你幫得上忙。”銀的身影猛然乍現,全身蓄滿髮的巨狼忽地出現在她眼前,無聲無息的彷佛是沒有腳的鬼魅,輕輕的飄過鋪飾着家徽的磁磚。
她被他的捷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巨大的體型竟影響不了他的動作。
“我希望你別又突然變回啞巴,我不習慣對着一木頭説話。”木頭人,這是她父親常用來形容她的話,或許這也是他不耐煩的另一個原因,畢竟誰也不想生個有語言障礙的孩子。她比同年齡的孩子來得晚開竅,有一度還被誤以為是啞巴,等她能夠暢意的表達思緒時,父親早已離去,於是她又剩下一個人,説着不想被遺棄的語言,唱着法國的兒歌拚命討好她母親,然而她母親的靈魂早已隨她父親而去,再也聽不到她宛如絲竹的聲音。
“我不是木頭!”她忽地大叫,然後又突然閉上嘴巴。真該死,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緒,讓過去的影像與此刻的自己重疊。
“你説得對,你不是木頭,而是一燃燒的木頭。”紅赭的面頰在燭火的輝映之下顯得不可思議的動人心魄,亞蒙發現自己除了對她的來歷到好奇之外,對她的神層面亦充滿極大的興趣。她的外表看起來弱不風,有如易碎的花朵,但她的脾氣又倔強得像這座城堡的石牆,得起時間的沖刷。
誘人的組合,他想。這輩子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具備像她一樣的特質,綜合了堅強與脆弱,而且兩種特質還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
聽見他的回答後她乾脆閉嘴,內心的憤怒不下於大廳壁爐內的熊熊烈火。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讓自己的情緒失控,虧她還是一名受過訓練的女警。
“又閉嘴了?”銀白的眉微微挑起,似乎覺得她的無言反抗很有趣。
“也好。”他的下巴動了一下,透過濃密的鬍鬚琉音判定他可能是在笑。
“與其看你燃燒自己還不如想辦法掉我這些鬍鬚來得實際些。”接着他亮出一把匕首,異常晶瑩的閃光像塊磁石緊緊引住琉音的視線,那是她的匕首,一把價值一千美元的特製不鏽鋼匕首。
“幫我理掉這些鬍子。”亞蒙將匕首丟給她,琉音不敢置信的接過它,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他…真的打算這麼輕易就將匕首還給她?
收起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琉音抬起頭來凝視亞蒙,後者正閉目養神,端坐在牀鋪上,看起來就像一隻睡着的狼,灰淡得近乎透明的眸子也跟着眼瞼一同隱去。
銀的狼正等着他的僕人為他服務,而她的心中想的,卻只是他白亞麻襯衫領口上的寶石…她母親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