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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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夢你像風來了又走我心滿滿有空…
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讓葉離覺得頭痛,縱使萬般不願,她還是得睜開眼晴,她得離開這裏,只是很久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情了,清醒的時候回想,總覺得那些生死愛恨恍若前世。四下裏到處是靜悄悄的,觸目所及也不是一般醫院裏的雪白一片,天棚是淡淡的米黃,白天的陽光讓四周看起來暖暖的,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肢都有些僵硬的痠痛,不想動,於是就靜靜的想清醒那一刻忽然竄入腦海的那幾句歌詞。
葉離是不愛看張愛玲的,讀大學的時候,同學們,當然,主要是女同學們,大都張愛玲得厲害,唯有葉離不看,説不出原因來。事實上她也買過張愛玲的全集,只是翻開第一冊,看了二十頁,就丟下了,從此再沒有動過。那時候,戒沒有被拿出來拍成電影之前,半生緣是經常被改編的作品,電影電視劇裏,俊男美女哭得天地變,葉離總忍不住換台,若説唯一記住的,大概就是林心如唱的這首主題曲。
每次聽到這首歌,葉離都覺得心裏空空的,彷彿歷盡滄桑。
護工發現葉離清醒了,又是半個鐘頭之後的事情了,然後醫生過來給她做了檢查。這是一傢俬立醫院,這裏是豪華的套間病房,醫生的態度格外的和氣,很快的,葉離就清楚了自己的情況,她入院不是因為胃的病了,而是因為又不算嚴重的腦震盪。她想起當時她瘋了一樣的扯着秦朗不放,會腦震盪,大概是秦朗最後還是掙了,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從樓梯上滾下去了,作為這一認知的副證,她很快發現她的左腳也扭傷了,此刻還是腫的和豬腳一樣。
“我要出院,”等到醫生宣佈,她的腦震盪問題不嚴重之後,葉離説“現在。”
“葉小姐,你剛剛清醒,我們的建議是,你最少留院再觀察24小時到48小時,這樣會比較穩妥。”醫生沒想到病人昏了兩天之後,睜開眼睛就要求出院,有些為難“你現在的情況,我簽了出院同意書,是對你和對我自己都不負責任的。”
“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任,我只要求出院,就算我還沒走到大門口就死了,也不用你負責任。”葉離支撐着想坐起來,但是她顯然低估了兩天沒吃飯的體能消耗,只勉強起身到一半的時候,眼前已經金星亂冒,幸好秦朗請給她的護工很機靈,一把拖住了她的身子,又把兩隻大枕頭墊在她的身後,才讓她稍稍坐了起來。
“那我們聯繫一下你的家人吧,你出院,總得家人接你吧。”醫生看了眼葉離慘白如紙的面,決定不再和病人講原則道理,他只是醫生,有些難以處理的問題,得給病人和病人家屬去自行解決。
秦朗的秘書susan在半個多鐘頭後趕到醫院,葉離一直很討厭秦朗的秘書,每一任都討厭,那些女人毫無例外都是明強幹又嬌媚如狐的年輕女子。以她們的能力,做一個秘書,哪怕是秦氏總經理的秘書,其實也是屈才的,但是她們都喜歡這個位置,葉離知道,那本質上是因為秦朗。雖然秦朗從來不碰秘書,甚至不碰他公司裏的任何一個女人,但還是總有年輕的女孩以為自己會是一個例外,眼前這個秘書,顯然也是這樣的。
“葉小姐,秦先生説,他希望你繼續呆在醫院裏,直到醫生肯定你可以出院為止。”susan一本正經的重複秦朗的話。
“我的身體我自己就可以決定,不用醫生肯定或是否定。”葉離哼了一聲,想了會説“那個什麼蘇三,你既然來了,就去替我把出院手續辦了再走。”
“我叫susan不是蘇三,”susan有些惱火,她跟在秦朗工作身邊一年多了,見過葉離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於葉離唯一的覺就是,平庸。論美貌,秦朗身邊大多數女人都比葉離強;論家世,她可是聽説葉離是個孤女;論才能,她本人也是留過洋的名校海龜,而葉離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如今,看着病牀上蒼白憔悴的女人,她越發替秦朗不平,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居然會娶了這樣一個女人做子。
“我是秦總的秘書,只處理公司的事情和他要我處理的私事,”susan有些輕蔑的説“秦總讓我來,只是通知你,他不同意你出院。”説完,她優雅的轉身,留下目瞪口呆的護工,走了,當然,她沒有聽到身後護工的自言自語,不然可能她不會走得這麼瀟灑,護工小聲説“我的媽呀,這年頭,小三咋都這麼理直氣壯呢?”susan的態度對葉離來説也不是特別難接受,別人的白眼她受得多了,心早就穿了盔甲,刀槍不入,等到susan的高跟鞋聲音再也聽不到,她才一把拔下在手背上的營養藥吊瓶,催促着護工幫她披件衣服,她要自己去辦出院。
“不行的。”護工連連搖頭“秦先生説,不能什麼事都聽您的,您要去什麼地方,得他同意才行,不然我要失業了。”
“你不聽我的,我現在也可以讓你馬上失業的,”葉離心裏煩亂,她不喜歡醫院,她在這裏有太可怕的記憶,所以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想了想,這句話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威懾力度的。
“秦太太,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的,”結果護工搖搖頭,飛快的跑了出去,然後就是護士進來,要重新幫她把吊瓶打上。
“我不能出院,但我還能決定自己不接受你們的治療,”葉離用力把手回來,順手把還在吊瓶上的輸管用力扯下來,丟到地上。
護士似乎沒想到葉離會這麼反應烈,愣了會,匆匆撤下吊瓶出去了,後來又來了幾批人,想把藥水繼續給葉離掛上,但都被她掙了,這樣對峙着到了暮的時候,秦朗終於還是來了。
“我都想不到,你還有當潑婦的潛質,”站在病房門口,等到護士和護工都走開了,秦朗才説“你這樣鬧,不累嗎?”
“我只是不想呆在醫院裏,”葉離萎靡的半躺在牀上,整個下午的十幾,消耗了她殘存的體力,聲音細若遊絲,整張臉上,只有眼晴還有些許的亮光,卻沒有看秦朗,只是虛虛的看向一個方向,她説“這裏讓我害怕,我不知道還可以失去什麼。”秦朗的心猛的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痛楚擊中,他要靠在牆上,才能穩住身子。深深的氣,再氣,才幾步走到牀前。
葉離為他的忽然急速靠近微微瑟縮,她無處躲閃也沒有力氣躲閃,就這樣猝然對上了秦朗的眼,很多年了,她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看着秦朗的眼睛了,那雙記憶裏清透明亮的眼,此時眼底密密的滿是血絲,好像幾夜沒睡過一般,憔悴中,還有不經掩飾的痛楚。
秦朗的身子在葉離的頭上方停頓了一會,極其緩慢的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入葉離的髮絲中,良久才嘆了口氣,揭開葉離摟緊在前的被子,將她抱了起來。葉離又瘦了很多,她從來就不夠豐滿,這會兒更是纖細得像一棵剛條的小樹,風一吹就會折斷似地。
“去哪兒?”秦朗示意護工進來,取了葉離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然後走出病房,葉離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緊張得緊緊揪住了他口一塊的襯衣。
“回家,”秦朗極快的輕聲説“我們回家去,再做一次檢查,然後回家裏養病也是一樣的。”葉離很快就明白了秦朗的一樣,指的是什麼,除了沒有大型的醫療器械外,他幾乎是把醫院搬到了家裏,幾個她醒過來就看到的醫生護士每天會輪班在家裏待足八個鐘頭,護工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幾個鐘頭後她就煩了,於是護工就改為站在她的卧房門口。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四五天,她沒有再如醒過來的時候那樣頭暈過,也沒有嘔吐什麼的其他症狀,醫生再三保證她沒什麼事,只要常調養之後,算是撤離了別墅。
但是葉離的平靜生活還是被打破了,秦朗從秦家叫了兩個人過來,還是一個負責清潔,一個負責煮飯。這兩個人葉離都認識的,和之前的別墅裏請的任何一個阿姨都不同,這兩個人都是從小照顧秦朗的人,秦家還保有一些舊時大家庭的做派,對於她們非常尊重,所以她們兩個人在秦家算是很有地位的,別説葉離,就是秦朗也要禮讓三分。葉離還記得,當年她跟着謝依菡去秦朗家,那位做飯的趙阿姨煮了一手好菜,她總是吃的津津有味。其實不僅她,那時候,秦朗就常説,他家的人要是離了趙阿姨,簡直是吃不香喝不香的,所以葉離怎麼也想不明白,秦朗怎麼捨得把她們帶到了這邊。
趙阿姨每天都會煮各種各樣的湯、粥來給她,説是調養身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趙阿姨的菜,秦朗就吃不香喝不香,從那天在醫院回來起,秦朗出現在別墅的頻率非常高,幾乎是天天準時在晚飯前出現,不過夜裏有沒有離開,葉離不清楚,她打的吊瓶好像有安眠的成分,天一黑人就覺得很倦怠,總是睡得很早,起得很晚。不過,早飯的時候,她也會看到秦朗拿着報紙坐在客廳翻閲,清晨的陽光是一天中最漂亮的,整個別墅的一樓都瀰漫着粥的清香,那種覺,讓葉離覺得很温暖。那些子,她幾乎每一天睡下,都盼着清晨快點到,可是真到了早晨,她又很害怕,這樣寧靜的幸福對她來説總是那麼不真實,她不敢想甚至不敢面對,她是貪婪的,她自己知道,一旦得到,她會想要的更多,一旦適應了,會很難割捨,到時候,為難的也只是她自己。
休養了幾天後,葉離接到了學校裏同事的電話,秦朗替她請了病假,如今一週多了,同事們想來探望她。
“我已經沒事了,明天就會去上班,謝謝大家就好。”電話裏,葉離這樣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