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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趙姬追尋自留情師徒笑對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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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雲淡,一絲風也沒有,只有樹上的知了,緊一聲慢一聲地叫着,好似不把人的心叫碎了不罷休一般。

屈巫站在院落裏的一棵樹下,負手而立,眼眸深處藏着無盡的憂愁。

今年的夏天真是有些異常,她從昏中醒來不過幾個月,身體應該沒有完全恢復,有孕在身,能安然度夏嗎?

到底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屈巫一千遍一萬遍地告誡自己,要把姬心瑤從自己的腦海裏摔出去,可只要一閒下來,她就會冒出來,或是巧笑倩兮,或是佯嗔薄怒,怎麼趕也趕不走。

真是沒出息,怎就忘不了她?這樣一個女人,你還擔心她什麼!屈巫恨恨地罵着自己。

“門、門主。”緊張而膽怯的聲音傳來,一個守門的弟子喊道。

屈巫從沉思中驚醒,不等他發問,他就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院落外,一個女人正嫋嫋娜娜地走來,那個女人是趙姬。

“屈公子,好清閒!”隨着嬌媚的聲音,趙姬已經越過守門的弟子,走到了屈巫的近前。

屈巫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怒意。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不經通傳,直接就闖進人家主屋。

他的眼光掠過趙姬,向跟在後面的弟子看去。弟子暗暗叫苦,完了,今天這頓責罰是免不了的。主屋院落,他們平時都不可以隨意進,偏偏這個女人,他們攔都攔不住,直接就闖了進來。

趙姬的丈夫是趙盾的長子,當年他們與趙盾一起住在主宅。這個別院,是趙盾其他幾個兒子住的,她雖然不是經常來,但裏面的佈局她是知道的。守門的弟子哪裏知道這個緣由,看她徑直往主屋而去,只得先跑過來告訴屈巫。

屈巫緩緩地挪動腳步,走了幾步,正好在房門口站下,才不緊不慢地對守門弟子説:“翫忽職守,去築風那裏領罰吧!”

“遵命!”守門弟子毫不違抗地説着,轉身而去。

屈巫一身天青的長衫,頭頂一隻銀發環,烏黑光滑的頭髮垂在背後。僅這靜靜站立的卓然身姿,就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覺。

趙姬痴痴地看着他。屈巫當她面責罰下人,明擺着是打她的臉,可她卻自動忽略了這層意思。反而認為屈巫的威而不怒,有着不同凡響的魅力。

屈巫這才看着趙姬,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戲謔,説:“大公主,你更清閒。”

“可不是嘛,我們心有靈犀。”趙姬輕笑,隨着身體的晃動,頭上的珠環翠珮一陣亂響。

仙人掌也帶刺,與玫瑰是一樣嗎?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順杆子就爬上來了。屈巫心中一陣腹誹,卻波瀾不驚地説:“這麼説,我們的想法一致?那天宴席上的刺客,你認為會是誰?”趙姬尷尬地笑了一聲,眼睛轉了轉,説:“這個嘛,説來話長,我們坐下來慢慢説吧。”説罷,身體動了動,意思讓屈巫請她進屋。

前天安王妃説姬心瑤來了,想來考證一下?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屈巫在心裏冷冷一笑,説:“請吧,去前面花廳。”趙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得意,不是説姬心瑤來了嗎?我偏要看看是真是假。來新絳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她人影,説不定早已故態復萌,跟別人跑了吧。

“屈公子,你夫人來了,難道我不該去拜望一下嗎?説起來,我們也算是親戚呢!”趙姬振振有詞地説着,接着,故意開玩笑似地説:“何必捨近求遠去花廳呢?”屈巫面沉似水,不悦地説:“拙荊路途勞頓,身體不適,正在休息,不便打擾。大公主的美意心領了。”説罷,一點也不客氣地回身將房門關了起來。

趙姬神一滯,屈巫這一臉緊張的樣子,到底是怕打擾了姬心瑤的休息,還是她本就沒來?

“師傅!”一聲清脆的聲音,伊蕪和夏徵書出現在院落門口,他們快步走了進來。

“師傅!”夏徵書甕聲甕氣地喊了一聲,眼睛朝趙姬睃了一眼,悶悶地站在一旁。

“安頓下來了嗎?”屈巫的臉上現出了笑意。

“還沒呢,聽説您給我們住的地方都取了名字。伊安小築,真好,我聽着就喜歡。”伊蕪很開心地説着。

“徵書,你呢?喜歡嗎?”屈巫問道。

府邸西邊有好幾個小院落,屈巫各取了他們名字中的一個字,給其中的三個院落起了名字。屈狐庸的院子是砭庸居,夏徵書的院子是書劍閣,伊蕪的院子叫伊安小築。

夏徵書沒有説話,卻又朝趙姬睃了一眼,神情很是不。屈巫微微一笑,這個孩子自姬心瑤走後,一直就悶悶不樂,看來又要誤解了。

伊蕪見夏徵書不吭氣,趕緊打着圓場説:“書劍閣,文武雙全,比大師兄的砭庸居霸氣多了,二師兄豈有不喜歡之理!”趙姬見他們師徒説話,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心中的氣早就不順了。又見伊蕪乖巧可人的樣子,更是酸水直冒。她的眼風掃過夏徵書和伊蕪,毫不客氣地停留在伊蕪身上,嘴角扯了一下,譏諷地説:“想不到你還收了個這麼漂亮的女徒兒。”屈巫淡淡地説:“她是妹,能不收嗎?”妹?説的多自然。趙姬的嘴邊浮現出一絲冷笑,故意説:“你夫人不是鄭國最小的公主嗎?”屈巫的臉上現出了不耐煩,這女人怎這樣難纏,沒完沒了的。可他不敢離開,他真怕趙姬會不顧一切地推開房門闖了進去。讓她得知姬心瑤沒來,不知道又會出什麼幺蛾子。他好歹還要在晉國住上一段時,他還要利用晉國為自己報仇。

伊蕪見屈巫看了自己一眼,立刻領會到了屈巫的意思,她對趙姬説:“我們鄭國,但凡王室宗親的女兒,一律姐妹相稱。”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孩,屈巫微微勾。伊蕪這番話既回答了趙姬的疑問,又避免提起她當年隨姬心瑤媵嫁而造成屈巫的尷尬。

趙姬心中的憤恨已經到了極點。好不容易今天一個人跑來,連個宮女都沒帶,兒子也丟到了宮中,自己這得冒多大的風險,一點也沒查出姬心瑤到底來沒來不説,還被他們師徒推來擋去的。這口氣,她怎麼也不能嚥了下去。

她強制自己按下憤恨,臉上還是出不屑的神情,説:“這麼説,你是郡主?”伊蕪微微一笑,説:“是啊,但公主姐姐待我如同親妹妹。”屈巫怕趙姬再糾纏下去,只得説:“大公主,你回宮嗎?我有點事去王宮,要不,我們一路?”見屈巫下了逐客令,趙姬怏怏地説:“那好吧,我改再來拜望你夫人。”一直在一旁不説話的夏徵書,此時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師傅,我公主母親來了?”説着就要往屋裏跑,卻被伊蕪一把拉住,説:“我們先去住下,待會兒再來。”趙姬一愣,他這個徒兒稱呼姬心瑤為母親?姬心瑤有這麼大的兒子?看來是前夫的!屈巫還真是愛屋及烏啊!

她不懷好意地問:“他是你夫人的兒子?”屈巫見她如此無禮的話都能説出,實在是忍無可忍,就重重地回道:“也是我兒子!”夏徵書心頭猛地一顫,竟然抬着頭傻傻地看着屈巫。他是很尊重屈巫,但從來只當他是師傅,從未想過他與父親有什麼關聯。

此刻,他真的是百集,他是因公主母親而認我做兒子嗎?那為什麼要攆走她?看伊蕪緊緊拉着不讓我進屋的意思,公主母親肯定沒來。這女人一臉的賤樣,沒準就是來勾引師傅的。不過,此時看師傅好像意志還比較堅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築風和屈狐庸跑了進來。築風已知道趙姬闖了進來,他聽守門弟子一説,趕緊找了屈狐庸來給屈巫解圍。沒想到,院落裏竟然是這樣的陣勢。

屈巫站在已經關上的房門口,趙姬與他面對面地站着,伊蕪緊緊地拽着夏徵書的胳膊,夏徵書的意思好像是要進屋去。

“師弟、師妹,你們怎都在這?太吵了吧?”屈狐庸説道,他看都不看趙姬一眼,直接當她不存在。

“是啊,是太吵了,我們這就走,師傅也説要去王宮有事呢。”伊蕪似是提醒屈巫。

屈巫微笑着對趙姬説:“大公主,走吧!”説罷,抬腿向外走去。

趙姬看了看屈狐庸,見他和屈巫有幾分相似,明白他才是屈巫的真正兒子。見他一臉敵意,只得擠出一點笑容,衝他點了點頭,緊隨着屈巫走了出去。

“哼,妖婦!”夏徵書衝着趙姬遠去的背影罵道。

“師傅都懶得理她,她還糾纏不休。”伊蕪也很不忿地説。

屈狐庸説:“莫閒心。你倆趕緊收拾一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啊?去哪?”夏徵書問道。

屈狐庸笑而不答。伊蕪看向築風,築風一臉無辜地説:“別看我,我可不知道。總之,是個好玩的地方。”夏徵書對伊蕪使了個眼,倆人出其不意地一人抱着築風的一條胳膊,將其擰到了背後。

一陣嘻嘻哈哈的大笑,傳到了前面,剛剛走到大門口的屈巫,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