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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淺笑輕嗔傳幽情萬般無奈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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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屈巫依然躺在地墊上矇頭大睡。人其實是清醒的,連來他一點睡覺的心思都沒有。他可以閉息耳朵不去聽一旁小帳篷裏的聲音,卻無法躲開自己的思緒,自己的心情。

那夜去新鄭,想見的人見到了,卻讓更讓他牽腸掛肚。生死關頭,她若是去王宮胡攪蠻纏,誰還真敢阻攔她?她寧願挨餓受凍,也不願放下身段。是氣節嗎?可為了所謂的復仇做出種種不堪,不惜毀掉自己的名節。又算什麼?屈巫的心底浮出一絲苦澀。

該做的事也做了,厲王爺遲遲還沒有動靜,他也真是死要臉活受罪。若是他真置百姓生死於不顧,楚莊王不滅鄭國,恐怕老天爺也要滅了鄭國。

自己這算是幫大周王朝還是幫楚莊王?應該與誰都無關。救萬民於水火?這臉上貼金的事就算了。自己沒那麼高的境界,上蒼也沒賦予自己那麼崇高的使命。自己肯定不是好人,但也不想當個壞人。屈巫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怎還在睡覺?”楚莊王神抖擻地走進了大帳,一眼瞥見地墊上的屈巫,不滿地呵斥着。

真佩服他,夜夜酣戰還如此這般好神。到底是君王,有着常人所不能比的地方。屈巫心裏嘀咕着爬起來,不好意思地解釋着:“昨晚酒多了。”軍營與朝堂相比,少了許多規矩,也不太拘禮節,但他畢竟是睡在大帳中,總不能君王在處理公務,臣子還在矇頭大睡吧。

屈巫走出大帳向伙房走去,估計全軍營就他一人沒吃早飯。他原本是陪楚莊王一起在大帳用早膳的,自玉兒來了之後,就改為他自己去伙房吃了。

沒走幾步,就聽後面有人喊道:“屈大夫!”屈巫頭皮一麻,這幾天自己一直注意不和她碰面,到底還是躲不過去。女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的嗎?怎麼個個都這樣!

他只得轉過身來。玉兒穿着衞的服裝,風滿面地走了過來。

“你?娘娘…。。”屈巫的不安是有道理的。此時,任何一人只要看到玉兒的眼神,都會察覺到她那抑制不住的愛戀之情。

屈巫在心底嘆息着,傻丫頭,放着做娘娘的福氣不享,偏要與我瞎攙和。我都帶話給你了,讓你安心享福,再不會讓你為難幫我的。

“您還是叫我玉兒吧。”玉兒嗔道。

屈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陰影。想在楚莊王眼皮底下玩花樣,無異於刀尖上血。一旦被他勘破,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軍營到處都是人,你不可如此大意。”屈巫説道。他現在對她的分寸還真不好掌握,覺得無論是客氣,還是隨意都會傷了她。

果然,玉兒情意綿綿地看着他説:“難道我們説話都不可以嗎?”屈巫差點沒她氣笑了。她本是絕頂聰明的,怎也犯起了糊塗?當真情慾之火會將大腦燒成了白痴?

説話,那也要看場合吧!到處都是將士和衞,還有隱藏的暗衞和殺手,眾目睽睽之下,你和我站在大帳外面説話,一個大臣和一個衞能有多少話説?何況,楚莊王和他身邊人知道你是誰!

“不可以。”屈巫説罷就要轉身離去。

“公主她怎麼樣了?”玉兒想起自己一直關心的問題還沒問。這幾天,她一直在尋找屈巫,偏偏他一看到自己就躲。見屈巫要走,趕緊追問道。

屈巫朝她看了一眼,説:“她沒事,你快回去。”身快步向遠處走去。

玉兒目送着屈巫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睛裏竟起了霧。我知道,你愛的是她,我不嫉妒,可你心裏就一點都沒有我嗎?我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危險,但為了你,我一點也不怕。這條賤命原本就是你救下的,再搭上去又算什麼。

衞長走了過來,小聲説道:“娘娘,大王叫您。”玉兒一驚,這才醒悟自己和屈巫剛才站在這兒説話,肯定落到了無數人的眼裏,難怪他要匆匆離去。她遲緩地向大帳走了過去。

大帳的門簾早已起栓在了兩旁。玉兒有些心虛地走了進去,自己倒不怕什麼,千萬不要給屈巫惹來麻煩才好。

楚莊王瞄了一眼玉兒的神,示意她給自己衝杯熱茶,問道:“來了幾天,對軍營什麼覺?”玉兒稍稍侷促了一下,便笑着説:“若是有鳥兒敢飛過軍營,一定是隻雄的。”

“嗯?”楚莊王不解地發出疑問。

“要是雌鳥,肯定就會被吃了。”玉兒一本正經地説。

楚莊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伸手攬玉兒入懷,抬眼看到敞開的門,便打消了念頭。這個女人總是能説出讓他想不到的話語,甚至超出正常思維的話,令他捧腹。

“和屈巫在説什麼?”楚莊王端起茶杯遞給玉兒,笑眯眯地隨口問道。

玉兒小聲地回答:“沒説什麼。”給屈巫惹麻煩了嗎?自己胡亂編個理由是可以糊過去,可他萬一找屈巫對證,怎麼辦?想不到就這麼一瞬,楚莊王還能從大帳裏看到。

楚莊王沒有説話,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玉兒,見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的嘴角浮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媚光向屈大夫打聽、打聽大王來着。”玉兒硬着頭皮回答。

楚莊王嘴角的那絲微笑漾開來。都説女人心,海底針。可這女人心思卻是透明的,寡人在軍營裏難道還會納新寵?不要説寡人沒什麼,就是有什麼,你也休想從屈巫口中打聽出來。以屈巫的城府,他不可能隨便説一句閒話。

“下去吧,不許亂跑。乖乖地在帳篷裏等寡人。”楚莊王説。

玉兒出了大帳,心依然“怦怦”亂跳,自己這一關是過了,他回頭再問屈巫怎麼辦?她焦急地向軍營看去,卻不見屈巫的蹤影,又不能站在這門口等,忐忑不安地回到小帳篷裏,如坐針氈。

屈巫走到伙房,廚子見他來了,忙不迭地給他取出熱氣騰騰的飯菜,小米粥、牛米餅和鹹菜。待遇還算不錯,伙房裏的人都是有眼的,知道屈巫是大王的紅人,剋扣誰的也不敢剋扣他的。

屈巫也不説話,慢里斯條地吃着。吃完後在軍營裏轉悠了一圈。將軍們在討論總結各類戰事,士兵們在持續練。他覺到哪都是多餘的人,原本他就不屬於軍營。終於他百無聊賴地轉回了大帳。

走到大帳門口,儘管門簾是拉開的,他也停下來,向一旁的衞長看去。衞長見他沒打采的樣子,心中暗自一樂,娘娘來了,你就沒地方站了。

衞長眼神裏的幸災樂禍,屈巫在心裏狠狠地問候了一下他的祖宗八代,蛋,還真把我當成了那種犧牲相取悦君王的無恥之徒了。

楚莊王正襟危坐在長几後面,正批閲着奏摺。自他御駕親征以來,朝堂上每天的奏摺都是快馬送來,再將他已批閲的奏摺帶回去。

算是個勤政的君王,要是後面能掛上兩個字,愛民,再加一句宅心仁厚,就完美了。屈巫暗自腹誹,悄悄地轉身離開,“屈巫,進來。”楚莊王喊了起來。

他不一直低頭在批閲奏摺嗎?那隻眼睛看到外面了?難道還真長了第三隻眼睛?

“大王”屈巫站到了楚莊王的面前。

自跟楚莊王征戰以來,屈巫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要多無聊有多無聊。晚上陪楚莊王在大帳裏窮聊,不能亂説話也就罷了,軍營裏傳的曖昧神話,他也只能一笑了之。

白天楚莊王處理公務,他既不能在大帳裏賴着不走,又不能跑得太遠。楚莊王隨時都有可能傳喚他,問一些事情。真是鬱悶透頂!

楚莊王放下手中的奏摺,站了起來,在帳內來回踱着步。半響,説道:“已經兩個多月了,新鄭居然還拿不下來。那麼多的百姓和將士吃什麼?難道他們事先儲備了大量的糧食?”

“微臣也覺得奇怪。”屈巫只能如此回答。

“寡人更覺得奇怪的是晉國,按説鄭國早已求援,他們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楚莊王頗有疑慮。

屈巫的眼睛裏滑過一絲寒意。晉國在前面等着你呢!早就接到晉國弟子密報,晉國之前沒動靜,是因為他們意見沒統一。他們肯定不會任由你的霸主思想自由氾濫。

他笑着説:“大王英明神武,吾國所向無敵。晉國自然是害怕不敢來了。”楚莊王走到屈巫身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皮笑不笑地説:“你何時學的阿諛奉承?”見屈巫乾笑,楚莊王有點自得地説:“難怪媚光都要去找你問話,看來除了寡人,誰都愛聽奉承話。”屈巫心一驚。玉兒怎麼説的?自己如何圓謊?屈巫迅速地在心裏掂量着。他試探着説:“大王,微臣可不敢在娘娘面前瞎説。”楚莊王的心思早已轉開了去,也不接屈巫的話,只點了點頭,神凝重地想着什麼。屈巫嚇得不輕。若是被他知曉玉兒的一切,玉兒必死無疑。他現在這般神情是什麼意思?

正在此時,衞長匆匆進來,也不避諱屈巫在場,高興地向楚莊王報告道:“大王,鄭國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