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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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馬茲楊先生…”叫住了他。
“還有事?”他不耐煩。
“我…”我想我是睡眠不足,神智不清楚了,因為我説:“我想聽你彈琴,彈一首完整的曲子。”舒馬茲楊看了我足足有五分鐘。那陰沉的表情讓我覺得我真的是瘋了。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點頭。
懊説是我的好運氣,還是我昨晚“犧牲”的報酬?舒馬茲楊的演奏…現在我才發現,我的心太大了。我也沒想過這要求意味着什麼,我只是出於衝動。
***舒馬茲楊讓我先練漢農。然後,我退開。看他坐上鋼琴椅,我連呼都不敢了。
他彈了兩小節我就聽出來,竟是我爹的那曲“星空下的情人。”除了原本的緒繼纏綿和喜悦愉樂,還有一些什麼我説不出的。
我半張着嘴,睜大眼睛望着舒馬茲楊。沒有曲譜,才聽過三回的曲子,他怎麼能夠?居然能夠!
然後,聽着聽着,我覺得有點不一樣。
曲子的味道。
當年我爹做這首曲子,沉浸在與我母親大人邂逅的兩情相悦中,基調是甜的。舒馬茲楊詮釋下,卻多有哀美。這曲子我再不過。雖然細微,不過我還是發現舒馬茲楊稍有編改。曲子還是原來的曲子,風格卻變得相異。
最後一個顫音嘆息似消翳,我發現我的心臟不是跳動的,而是在顫動的。
“你…”我第一次從不同角度看舒馬茲楊。光因為這首曲子,我就可以沒出息的原諒他所有的傲慢。
“你明明彈得這麼好,這麼有才情,為什麼…”我咬住嘴。
都説他淪落,他原竟是自甘淪落!
“才情?”誰知舒馬茲楊竟是鄙夷地哼一聲。
“你要問我為什麼回絕慕尼黑國家歌劇院的邀請,拒絕瑪琳夫人的贊助,放棄舞台不再創作是不是?”我點頭,跟着口水把話回去。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把自己搞到這個差勁的地步。
“你沒聽過外面是怎麼説的?”又是帶着諷刺的語氣。
“聽過一點。”
“哪一點?”舒馬茲楊像是在談論下相干的事一般。
我有些為難。口氣,還是説了:“據一些小報報導,你因為愛上年紀比你大的情人,又有親屬上的關係,因而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自毀前程。”
“還有呢?”
“還有…嗯,某些評論家説你退隱的理由,是因為,呃…因為…”我支吾一會,終於狠狠抬頭一口氣説:“他們説你江郎才盡。”我以為舒馬茲楊至少會冷哼一下什麼,但他只是挑了挑眉梢。
“江郎才盡,那就是了。”
“你知道不是!”我居然煩躁起來。我原也是懷疑的。舒馬茲楊對我的態度不好,所以我一直沒有以公正的態度評斷他,老想着他是被淘去的人物。哎!我越想越煩躁。
“不然你以為我有什麼?”他詰問。
“你有才華。”我不假思索。
“才華?”他冷笑。
“拿掉了才華,我不就什麼都不是了?舒馬茲楊有才華,那麼沒有才華的舒馬茲楊就變成什麼?沒有才華,我就是不是我了嗎?這些人那些人,你們…評論家也好,輿論也罷,我母親,父親,你,她…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才華,沒有人是因為我這個人在看我;你們看的都是那個所謂有才華的舒馬茲楊…”聽到他冷笑中逸過的一個“她”字,我馬上明白當中藏有着的故事。但我更訝異他這些話。
“就因為這原因嗎?”我不得不蹙眉。
“你所謂的‘你這個人’是指什麼?你的‘本我’、‘真我’嗎?我不懂,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有這種幼稚的心結。本就沒有‘純粹’這回事。我們一成長,社會化以後,本就不能離那些有形無形的成形在我們身上的東西。所謂的‘我’,都因為那些加諸在其上的東西比如學識、教養、見識或者才華思考,而成為‘我’的。就好比,誰是劉理兒呢?那個學了十多年鋼琴,不下廚作飯,不上不下的東方來的‘我’。人家眼裏看到的,實際在生活的,就是這樣的劉理兒,沒有所謂另一個‘純粹’的劉理兒。這道理是一樣的。因為你已經‘修’成了那個模樣了;你的氣質、個、態度、本事、才幹混淆錯,‘修’成了如今站在這裏的‘舒馬茲楊’。請你不要自欺欺人,再説什麼‘原相’‘原我’了,沒有那種純粹的存在的。”話一説,成了長篇大論,論成了説教,舒馬茲楊攏斂的劍層越蹙越是尖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