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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百般小心起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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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滌過,金輪初起,攏芳院內新香動人。寧娥剛一起身,就吩咐琴絲將窗子打開,屋子裏一時間便被陽光和花香得滿滿當當。對鏡理紅妝,雲鬢烏且長。琴絲用手輕託着寧娥長可及地的頭髮,慢慢梳着。陽光直灑在那如緞子一般的髮絲上,耀人眼眉。

這把頭髮真是好,如黑油一般樣,又多又密,且是長而不開叉,又滑而不澀,可叫奴才羨慕殺了”琴絲對手中的髮絲讚不絕口,如珠似寶般的捧着,小心翼翼地梳着。

寧娥對着銅鏡細看自己,過後開口説道:“青絲變白髮,可不也就是一轉眼罷了。”琴絲不答話,只輕輕挽了個桃尖頂髻,問道:“看看,這樣可好?”寧娥哦了一聲,問道:“有什麼事回?”琴絲説道:“倒也沒什麼,就説昨晚一切都好,沒什麼事兒。還有就是…。”説着,猶豫起來。

寧娥回頭看着她,有些急地問道:“還有什麼事?你今兒倒吐吐起來了?”琴絲這才説道:“吳申家的説,外頭都問遍了,小廝們也都讓吳申挨個審了遍,都沒人承認,只怕,真不是咱家裏的人。”寧娥更急,不有些聲大氣起來:“胡説不是咱們家的人,怎麼就跑到咱家的園子裏來了?還落下了那東西?讓她跟她當家的説,再給我查若再查不出來,就報給老爺知道她心裏應當清楚,若讓外頭的人來查,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不落一層皮不能收手不信就試試”琴絲見寧娥是真急了,忙回道:“是,大*放心,我立刻去傳話。”寧娥一時間有些心緒不寧,正好書桐捧着個剔紅羲之愛鵝圖圓盤進來,看見便問:“是什麼?”書桐忙上前,呈到寧娥眼下,回道:“腦子花兒、甘草花兒、硃砂圓子、木香丁香混的縷香金藥。”寧娥聳起鼻子,嗅了下,揮手讓她放到外間桌上,琴絲收拾着鏡前的妝品,問道:“可傳早飯?”寧娥點頭,卻反問道:“不知道箏妹妹她們起了沒有?讓萼兒去看看,再去看看嵐哥兒,若起了,叫都過來這兒吃吧。”琴絲便叫道:“萼兒”這裏寧娥起身,書桐伶俐地過來,扶道:“可是要去院子裏看花?昨雨勢不小,我剛進來時,見掃去不少花朵兒呢。”寧娥邊向外走邊説:“可不是,只是沒辦法,花兒罷了,哪裏犟得過那大風雨,好時便好,若真到了那嚴酷境地,也只得隨波逐去吧。”兩人走到院子裏,寧娥細細看着那背陰地下的玉簪花,果不其然,只不過幾個時辰的風雨,就將其打得頹然不堪,寧娥默然站着,只不出聲。

書桐便説:“,昨倒巧”寧娥不解,反問道:“怎麼個巧?”書桐答道:“若不是讓她們掐些下來,調鉛粉,今地下,可就不止這些了”寧娥恍然,也點頭贊同。

書桐見狀,又説道:“所以奴才覺得,花當開時,最重要是有自己的效用,若只是呆立枝頭,那不過是三二天的事罷了,再者,也不見得就有人賞識。若是摘將下來,或是供瓶成詩成畫,或是制香成煙成縷,但總有一用,也能讓人目之而不能輕忘。”説完,眼睛微瞟寧娥臉,看其反應如何。

寧娥聞言倒覺大為有趣,掉過頭來細看這丫鬟,説道:“書桐,想不到你竟有這番見識,平裏,只見你不聲不語的,倒不知,説出話來,竟這般有理成論”書桐忙低頭回道:“高抬奴才了,奴才不過是隨嘴一説。若論起來,是何等才學,奴才的話,不當作笑話,就已經是奴才的福氣了,哪裏還敢説有理成論?”寧娥不笑了,伸出手去輕按了下書桐的手,説道:“這丫頭倒會説話,我也不過是會看幾本書,會寫點不上調的詩罷了,有什麼才學,説出來,倒沒得惹人笑話。”書桐見也笑,便也隨着笑道:“哪裏話的詩,是連老爺都誇的,若要説惹人笑,倒是那起沒眼力界,又滿嘴裏説不出好話的人,才是要招人笑呢”寧娥聽後,忍俊不住,嘴角上揚,心花共開。書桐見狀,也隨着笑了起來。

“大*聽了什麼好話,就這麼高興起來?”寧娥一回頭,正見其箏和其蘭二姐妹,同穿着一樣的月白緞繡蝶鳥四季花卉紋袍,軟銀輕羅百合裙,各自扶着丫頭,慢行進院裏來。

寧娥瞧見便由不得讚了一聲:“好一雙姐妹倒正是一對並蒂蓮花”其箏面泛微紅,説道:“説起來,這衣服還是沒出閣時,我們倆一塊兒做的,我走時便讓蘭妹妹給收着,這次回來再試,竟想不到還能穿得。”寧娥笑着説:“能穿就趕緊穿,下次回來,怕是身就要穿不下了。”其箏臉微變,嘴裏説道:“大嫂子怎麼也跟二嫂似的,説起這種笑話來了?蘭妹妹還在這兒呢”寧娥方覺失言,又見其蘭偏過頭去看花,便接着説:“可真是我的過錯了怎麼樣,蘭妹妹,我這兒的桃花可開得還好?”其蘭見問,便説道:“開得倒嬌豔,只是,大嫂,你這麼愛詩的人,怎麼不在窗下種些芭蕉?雨打芭蕉,畫意詩情,豈不是正好作詩?”寧娥搖搖頭,説道:“那雨打在芭蕉上,也不知怎得,聽進耳朵裏,都是悽風冷雨似的,罷了,聽不得。”其箏聞言,想起大哥自大嫂過門便一直在外作官,近來更聽聞已在京里納妾,心下不免為寧娥抱屈,想來也難怪她聽不得芭蕉滴雨,便開口對書桐説:“今兒的花掐了沒?我看這桃花倒好,不如摘幾枝下來供瓶,還有這瑞香,也開得俏,韻波,將那朵紅的掐來,與我簪在鬢旁。”書桐也上前,勸道:“昨雨大,今兒早起地還沒幹呢,小姐們小心這濕地下站久了有恙,不如回屋,飯也已經擺上了。”眾人依言回屋,書桐摘下幾枝桃花,也跟着回來,琴絲一見,忙捧過一隻青花鴛鴦卧蓮紋瓶,將那花擺好,放至裏屋案前。

寧娥先坐,示意眾人也坐下,卻見不得少嵐,便問琴絲:“嵐哥兒呢?”琴絲上前回道:“萼兒回來説,跟着嵐少爺的朱瑾姑娘説,爺還沒起身呢,讓這裏先用吧,等爺起來了就在自己處用,過後再來問安。”寧娥點頭説道:“這也罷了,小孩子新到一地,怕是昨晚擇席,也沒睡好,讓他多睡一會子也好,那我們先吃吧。”其箏見乾娘也不在坐,便又問道:“怎麼二嫂不在?”寧娥只淡淡地,琴絲上前回答道:“****慣是在自己那邊用過才來的,大小姐不必等了,先用吧。”其箏見這般説,又瞥了寧娥一眼,卻見其若無其事,只吩咐琴絲,將各人喜愛的菜,擺至面前。

其箏一見面前擺的一碟木樨銀魚鮓便笑了,説道:“大嫂子真叫心細,還記得我愛這個呢”寧娥尚未開口,但聽得背後一人笑道:“可不是該心細大嫂當家,是老爺也放心,也當面誇過的呢”眾人回首一瞧,原來是乾娘,正穿一身紅地蓮花牡丹紋妝花錦袍,翠藍纏枝蓮紋妝花綢裙,堆着滿頭珠翠,站在眾人身後。

寧娥忙叫座,嘴裏又説道:“才還提起你呢,你這來得倒快用過飯了吧,琴絲,給****上茶”乾娘坐在一旁,接過金徽遞過來的帕子,掩了掩嘴,説道:“你們用吧,我只看着便罷。對了,其箏妹妹,昨兒睡得可好?”其箏答道:“睡得倒沉,只不知蘭妹妹慣不慣?”其蘭只笑不開口,將桌上那碟瓜齏挾來過粥。

乾娘正要問,忽得一眼瞧見其蘭頭上帶着跟其箏一樣的鑲寶蝶戲雙花金簪,臉一沉,也不開口,接過琴絲送上來的茶,重重地放在了身邊的小機上。

寧娥明明聽見,卻不理會,只對其蘭説道:“蘭妹妹有些子沒去園子裏轉轉了,今兒天氣倒好,不如我們大家齊去,看看那鞦韆架還能不能打。”乾娘聞言,將頭扭向一邊,説道:“二爺也許今就到了,我就不去了,反正,你們人多,也不缺我一個。”其箏忙打圓場:“二嫂可不能不去,少了你,我們沒笑話聽,就打起鞦韆來,也是無趣的。二嫂你來,?="/"孟蓋魄頗憬穸慕鵠鬯客邢餷研巫菇嵌!彼底牌鶘淼角鍔肀擼訟暌徽螅植蛔詰乜淞艘徽蟆?br/乾娘這才好些,重新坐下後,復又端起茶盞來,對眾人説:“要打就快,一會兒太陽辣起來,倒把些白淨淨,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硬曬成田間農婦了。”寧娥笑道:“説的是,還是你關心妹妹們,我們這老臉沒皮的,倒不打緊。不過二爺今兒回來,可不能把你也曬壞了。”乾娘扭身一哼,眾人皆笑出來,於是吩咐收拾桌子,齊出門去。

眾人正沿遊廊一路賞花,寧娥扶着琴絲落在後頭,突見地下正穿梭拿着食盒的丫頭中,有一圓臉圓身子的,倒眼。過後便想起,是昨兒新來的,還是自己給起了個名兒,叫杜鵑。

寧娥一時好奇,便讓琴絲叫住她,隨口問道:“可是昨兒新來的?在大廚房還慣不慣?”杜鵑吃了一驚,抬眼見是大*在問,嚇得跪了下來,回道:“大*小的…。”寧娥見其説不出什麼來,便準備揮手讓其走開,這當口卻忽聽那丫頭説出一句話來,竟讓她立時停下腳步,愣住神細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