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鴉啼鶯弄原作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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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娥伸手將那食盒蓋子揭開，熱氣騰騰地一盤菜出現在眾人面前，寧娥一見便又驚又喜，一時失聲叫了出來:“原來是它”其箏大笑道:“怪道書桐説的跟金不換似的，原來是大*家鄉之物這也難怪了”其蘭睜大眼睛一瞧，也笑了，説道:“紅菜薹原來是這寶貝”那滿盛着的，原來就是寧娥家鄉武昌洪山特有的一樣珍品:紅菜薹。那切成段的紫紅菜薹，用切得肥瘦均勻得雲腿絲，熱油大火快炒，鮮味香，看進眼裏，引得人忍不住就要食指大動。

放下碗來，寧娥只管將眼睛盯着那空盤，竟還有意猶未盡之勢，琴絲笑道:“怎麼？今變了大肚漢了？一碗竟還不夠？”寧娥不好意思起來，緋紅着臉對其箏説:“一時忘情，讓你們見笑了，不是大肚漢，竟是將我的汗都吃出來了呢。”其箏笑着回道:“這怕什麼？這裏原沒有外人。大*好容易盡興地吃一回，怎麼就要取笑了？只是，這東西哪兒來的，本不是這地界容易取得的菜。又是誰的主意？倒要好好賞她才行呢。”寧娥正待要問，卻見書桐身後站着一人，樣貌悉，心中突然想起，便輕喚了一聲:“子規是你？”子規穿着件的綠布衣服，渾身上下收拾得乾乾淨淨，整個人亦如那新發而修長的楊柳一般清可人，臉上帶着淺笑，嘴裏説道:“大*好這菜是我炒的，不知可合心意？我怕讓別人來，傳不明白的意見，只得自己跑一趟腿，送過來了。”寧娥點頭讚道:“好孩子不枉老爺提攜你，確是有一手。現如今，雖不是吃這東西的最好時節，也難為你炒得脆可口。你怎麼知道我想就這個吃？”子規忙垂首回道:“這我可不敢領功，是書桐姐姐，前幾，天天到大廚房跟我商量，説大*近老是胃口不好，吃不下飯，就想着做點什麼大*愛吃的，給開開胃。正巧昨兒，二爺不知從哪兒來些這東西，説是大*家鄉的東西，讓廚房裏做出來嚐嚐，管包大*愛吃。我只得試了試手，也不只炒得好不好，先趕着送到大*這兒來，看看合不合大*的口味。”説完微微抬頭，觀察寧娥臉。

寧娥見説是二爺尋來的，一時失神，口中喃喃自語道:“難為他，這麼長時間，還能記得。”話一出口，立刻反應過來，隨即大聲説道:“一定是什麼人送給二爺的，這東西，向來是做貢品進上的。想是那人有事要求二爺，便獻寶似地獻上來了，這也是常事，只是湊了巧，正是我家鄉的菜品，他的事能不能辦成我不知道，倒是先送來的這東西，解了我的饞。若説起來，離開家這些年了，吃到這東西，那還是第二遭呢。”其蘭好奇，見寧娥如此説便問道:“第二次？那第一次是在哪兒？”寧娥正要開口解釋，子規先話道:“大*既然喜歡，便是我的福份了。”她自進府以來便眼光犀利，耳朵更時刻保持警醒狀態，剛才寧娥那句話，別人沒聽見，更沒在意，可她是正等着這樣的機會的，這話，一絲不落，正收進她耳裏，更埋到了心裏，尤其是，大*提到二爺時的神情，她提醒自己，這定是顆滿蛋上的細縫，而一但有了縫，再好的蛋，那也得臭。且將這機會收起來，留待後，清楚明白之後，再作細打算。

寧娥心中舒坦極了，便對琴絲説:“罷了，今天氣也熱，便不去園子裏逛了。將那最裏面的衣箱抬出兩個來，尋些衣服，賞你們幾個。”説着，指着子規道:“這丫頭也好，一併賞。”子規忙跪下謝道:“謝大*賞賜只是，子規還有一事相求。”寧娥寬容地説:“説出來聽聽。”子規低頭求道:“聽説小螺子説，明兒是封府老太太做壽，園子裏的人大多跟着主子去逛去了，連她也求了****，一併去。我跟杜鵑，也想求求大*，帶上我倆，一塊去開開眼。橫豎，明兒大廚房是不開火的，園子裏也沒人用飯。老爺那裏出了門，小廚房熄了火下去，也用不着咱們。”寧娥見原是為這事，不由得一笑:“你也是個好湊熱鬧的？”琴絲在旁説道:“不僅是好熱鬧，還是個好就熱灶的，偏趁着高興，來求這事，知道管自就成了。”寧娥此刻心情大好，便説:“這有什麼，去就是了。不過杜鵑那丫頭，我看着不太知理，你且讓她只跟着你，別亂嚷亂跑的，讓別人見了，丟自己的人不是，還叫外人笑話，咱們安府沒了規矩。”子規大喜過望，跪下磕頭稱謝不止:“多謝大*，大*且寬心，我定會看着杜鵑，不讓她生事。”這裏丫頭們便將桌上收拾乾淨，送上茶來。

其箏伸手將一旁其蘭頭上戴着的攢珠鑲青金石累絲金簪子扶正些，笑道:“這可好了，皆大歡喜了。大*，且將那穿不着，發了黴的衣箱子抬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吧。”寧娥笑道:“我哪有什麼好東西，要尋好的，得找你****去。”其蘭撇嘴道:“這會兒去找她？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眾人均抿嘴而笑，書桐早命萼兒和令兒抬着箱子過來了，三人抬了兩回，直累得氣噓噓。琴絲一旁抄着手看着，啐了一口道:“什麼蹄子要幹活了，就做出這張致來不過抬兩個箱子，就累成這樣了？”萼兒不服氣地回嘴道:“這箱子沉成這樣，我們幾個都險些抬不動呢”其箏開口道:“也別錯怪了這幾個丫頭，大*的衣服頭面箱子，那是手都不下去的，可不該沉壞了？”寧娥用手中的團扇撲了她一下，嗔道:“把你會説話的你的就少過我了？想你出閣前，那嫁妝可是備了整整一年，搜盡了蘇杭的好東西，才置辦成的，你自己説説看，那是多少個小廝，抬了多少趟才抬完的？。”其蘭默默聽着，端起茶啜了一口，並不發一言。

其箏不接話，催道:“好了好了，大嫂子別直管羅嗦了，快點將箱子打開才是。”琴絲接過寧娥遞過來的鑰匙，打開箱子來，盡是些五光油彩，緻刺繡的綾羅絹紗。其箏笑道:“我以為大嫂子是隻愛紅的，想不到，倒有這許多顏在這裏。”寧娥哦了一聲，回道:“愛紅的，也不能就穿紅，我也不是那紅辣椒不是？”琴絲嘴快，接口説道:“紅辣椒沒有，那辣死人的海棠倒有一株”寧娥點了她一指頭，罵道:“就你嘴快還不着緊看看，中意哪一件？選好了，讓書桐她們來挑。”眾丫頭們圍着衣箱，眼花繚亂，讚不絕口，琴絲先選了件白地撒硃紅小碎花長身褙子，一條青蓮百褶裙，書桐是綠連雲紋暗花緞長衣，一條紫綠團花硃長裙，令兒與萼兒一人一件綠遍地錦比甲，一條淡綠平羅衣裙。

子規最後挑，自己尚未開口，其箏一旁看着，指着那箱子裏一條茜散花裙，和一件寶藍蝶紋花緞長衣説道:“這二件好，這丫頭雖是整裏廚房油煙燻着，倒還膚白淨，人又長挑，穿起這個來，一定好看。”子規也笑了，接過琴絲遞過來的衣服，輕撫着道:“我是沒見過什麼好衣服的，見了這些，直是頭暈目眩，看不過來了。大小姐既説這個好，就這個吧。旁的我也不懂得，只是這手摸上去，真是又軟又滑的，愛殺人了。”寧娥笑道:“好了，衣服也有了，明兒你們就穿戴起來，一塊出門逛逛。”正説着，見子規面有尷尬之，心中想起什麼來，便朝琴絲看去，琴絲會意，卻一臉不情願，書桐見此情景，上前對寧娥説道:“大*，我們衣服頭面皆有，子規衣服是有了，怕是沒有釵環，我倒有一支雲頭銀簪，一對水滴紅瑪瑙耳墜，借給她戴一可好？免得頭上光禿禿出去，失了安府的面子，落人口舌。”寧娥欣然一笑:“還是你這丫頭心細，就是這樣吧，子規，就跟書桐去取吧。”子規先謝過寧娥，又謝了書桐，兩人便準備出門，寧娥忽然想起什麼來，又叫住子規:“中午那紅菜薹還有沒有？若還有，別放雲腿，用雞油素炒，才是絕妙呢”子規尚未答應，其蘭先笑起來道:“大*只怕這會子肚裏的還沒消化殆盡呢，就這麼惦記下一頓了？”丫頭們笑了起來，寧娥一想也是，自己也笑了。子規見再無他話，便打起簾子，跟着書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