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舊笛伴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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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到風荷塢的時候尹鳳書正坐在燈火通明的大廳裏。睍蓴璩曉站在門口,雁卻推不開那扇門,他好亂,好累,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一顆棋子,來去全由不得自己。
就呆呆的站着,任由一天細雪將自己妝點的乾淨純白。
“小柒公子,怎麼不進去,外面冷,快快,爺等你半天了。”福伯穿着厚厚的棉袍兒,長眉上沾着雪花兒,笑的特別親切温暖。
房門被打開,燭光一下子就瀉到雁的臉上,讓他的虛假無所遁形,他下意識的舉手擋住眼睛,擋住要進入黑暗靈魂裏的光,卻從手指縫裏看見尹鳳書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單手託着頭,似在等待,又似在緬懷。
喉嚨裏似乎被什麼堵住,躑躅了好一會兒才裝着愉悦的聲調道:“大叔,我回來了,不好意思,走丟了。”明明不該是這樣的生分,應該上前抱着滾到他懷裏,撒嬌問他是在等自己嗎?
“回來就好,福伯煮了桂花和豆沙餡兒湯圓,你想吃什麼樣的?”明明不是要這樣説,想扳起臉問他去哪裏了,為什麼把自己丟下。
“那就桂花的吧,那個甜。”
“嗯,福伯,讓人給小柒公子端一碗來。”圓滾滾胖嘟嘟白生生的湯圓端來了,雁咬了一口,紫紅餡兒淌在雪白的糯米皮子上,滿口的香甜,但是雁愣是咽不下去,覺得那糯米幾乎黏住了喉嚨。
“你慢慢吃,我睡覺了。”尹鳳書看了一眼雁微腫的嘴,起身離去。
雁一個個把湯圓噎在胃裏,把心堵得滿滿的,滿腹的心事滾成了一個個的小圓子,在心裏翻騰難受。
深夜,雪越下越大,竟是難得一見的鵝雪花,一片片綿延,一片片牽扯,雁看在眼裏一片純白,卻越發顯出自己的骯髒,躺在牀上,卻沒有勇氣把牀上的人抱在懷裏,兩個人睜着眼揹着身弓着腿,各佔在牀的一邊,看眼睛前面的一點黑暗,漸漸一片茫。
這一夜據説下了十六年來杭州最大的一場雪,大雪把祈願的河燈都埋了,雁在雪停了之後划着船在一片雪白尋覓,企圖找尹鳳書的那盞白的蓮花燈,可是隻餘一片零落。
為什麼找不到,只不過想看看他寫的是否與自己有關。
那件事似乎很快就過去了,兩個人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練功,説話,讀書,寫字,上牀,雁的優缽功在尹鳳書的內力輔助下飛速提升。作死(gl)轉眼又是一年三月。
草長鶯飛亂花眼,天的杭州燻暖了心燻醉了人。
海棠花開遍了山野,尹鳳書的頭疼病卻越來越嚴重。
他經常站在後院,目光呆滯看着遠方,那時候風吹動他的衣衫和頭髮,雁總覺得他的靈魂已經飄逝在他方,留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
雁心中的不安如白瓷碗上的一道裂紋,每次吃飯端起的時候就會緊張它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完全破碎,把食物潑灑一地?
於是他開始偷懶,開始拖延優缽功的進度,尹鳳書為此訓斥他很多次,甚至認為他不體諒自己,因為每次輔助他練功都要費他很多功力,他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弱,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他不知道,甚至不想去知道,他很享受目前的安逸,就像一個捧着破碗喝水的人,喝一次算一次總覺得這個碗可以一直用下去。
所有的事情改變在那一天。
那天無風無雨天氣晴好燕呢喃西湖瀲灩十里白堤垂柳依依。
那天尹鳳書穿了件雪白的銀線雲紋衫,紫紅的斑竹舊笛在間,離開時白衣曳地。
那天尹鳳書看着湛藍的天空,對雁説:“你不是一直要去看白堤嗎?和福伯一起,帶着鳳柒。”
“大叔你不去嗎?”正的開幹。
“我有點不舒服,不想去。”
“那我也不去了,我在家裏陪着你。”尹鳳書今天的臉確實很蒼白,眼下青黛一圈,雁知道他昨晚一晚未睡,他聽得見他輾轉反側的聲音,但是今天他的神卻不錯,甚至有點喜。
為了什麼?
雁滿懷心事和福伯鳳柒出門了,白堤上游人如織風景如畫可是雁卻像是股生了褥瘡,站不住坐不得,幾次要走都被福伯攔住,雁疑雲更甚,到底瞞了自己什麼?
那天是小柒的祭。
其實小柒怎麼死的尹鳳書已經記不清,十六年,只把最美好最纏綿最深刻的記住,那些殘忍的凌亂的血腥的已經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