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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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睡吧。”七絕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忽然他像蛇咬了一樣彈起來，臉貼在雁的膛上，顫聲道:“你，你這是怎麼了？別瞞我。”七絕懷裏的雁手足冰涼，氣息紊亂。此時天已微明，外面下了一夜雪，泠泠有些白意，映着那光亮，七絕見雁下巴膛上淋淋漓漓的烏黑之物，用手一摸黏糊糊的，還帶着腥氣。

“雁，你告訴我，你怎麼了？”話裏帶着哭音兒，七絕嚇得魂不附體。

“乖，別怕，就是真氣反噬，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雁抬手去抓七絕的手，沒想到沾了七絕一手的血。

“你還騙我，你就當我是傻子。藥，藥，我去找。”七絕赤着腳跳下牀，把盒子裏蘭舟給的藥全倒在牀上，“雁，你看看，吃哪個？”雁氣息減弱，他動動手指，七絕忙拿起他指的那個瓶子，把裏面的丹藥全倒出來，給雁嘴裏。

“小傻子，這樣吃不管用的，我可能以後不能照顧你了，去找絆絆吧，他對你一往情深，是不會嫌棄你的。”

“你説什麼，我知道你嫌我傻，我哪裏也不去，我們開兒水稻，你答應我的，我們自己種稻子，你，你敢不要我。”七絕哪還撐得住，嚇得大哭起來。

“不是不要，是要不成了，乖，穿上衣服，冷。”雁此時又吐出一口血，被子上污濁一片。

“我去找大夫，你等着。”七絕放開雁，赤着腳就往外走。

“絕，你回來。”

“你等着，我很快的。”寒風夾着一點點殘雪隨着七絕開門的動作鑽進屋裏，刮的紗帳子四處亂擺，雁卻似沒有知覺般倒在牀上。

此時天還未大亮，天上灰濛濛，冷風夾着雪粒子打在樹上唰唰作響，七絕只穿着冬衣赤着腳出了竹籬笆，才跑了兩步他才發現他不知道大夫的家在哪裏。

看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也沒有人聲，只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冷風一吹，他靈靈打了個寒戰，剛才嚇出來滿頭滿身的熱汗，此時冷風兒順着張開的孔兒鑽進去，冷進骨頭縫子裏，腳底板似乎被黏在了雪地上，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才能拔起來。

平裏悉的道路街巷，此時變得陌生猙獰，彷彿置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大雪原裏，而那不知名的前方正有一隻猙獰巨獸，等着把弱小的自己連皮到下。

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七絕摔倒在雪地上，剛想爬起來卻動不了，原來鋒利的石頭將他的大腿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洇在地上，倒把那薄雪融化了。

失去依靠的無助悽惶再也讓七絕支持不住，他捶地大哭，絕望的嗚咽還未出口就給寒風堵回去，撕扯的斷斷續續。

清淺的琉璃眸子在風雪中一點點暗淡，像熄滅的爐火，只餘灰白的灰燼。雪花落在他睫上，胡亂的撲簌兩下，就像風雨裏倉皇凌亂的一對翅膀:“雁…。”重生之大神七絕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如沉在水裏，時起時浮，在夢境與清醒中徘徊。

“雁”這個名字就像是握在手裏的一把刀在血濘險峻的鬼怪從中憑空殺出了一條血路，越見的閃亮堅硬，牽扯住這個身子此生唯一的念想，像一把鑰匙，答的一聲打開了箱子，把歷年的前塵舊事，好的壞的，該的不該的，愛過的恨過的，全都倒了出來。

心，從來沒有這般通透明澈，也從來沒有這麼堅定的知道取捨。

初見時他説:“乖啦，乖，以後天天都陪你吃。”天真，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陪我吃飯。

被自己打他説:“哼，七絕，你打死我算了，打不死我就走，爺伺候不了你。”笨蛋，你不知道我發起脾氣真能一巴掌把你打死。

沙漠小客棧裏他説:“大叔，我請客你付錢。”無賴，你可知你從此要還的可不止一頓飯錢？

蘭州街頭他説“大叔，要是你敢丟下我，我就化作厲鬼纏死你。”傻瓜，你見過鬼嗎？你見過我怕鬼嗎？

江南風荷塢他説:““為什麼？為什麼？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你看不見，非要去追逐一個死人！”混蛋，你敢這樣説，你怎麼就敢認定我只能喜歡你？

錢塘小院他説:“雁天天給你暖被窩，雁就是你的媳婦，不管不是大叔還是七絕還是小柒，雁只想好好愛你一輩子。”傻瓜，我有什麼好，讓你背叛師門守護一個傻子。

雁！一切都是風平靜雨過晴天，只有這個人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化作塵埃在人生的行板上成為昏黃斑駁的畫卷，哪怕是抬眼就看見，也是平淡漠然。

萬事通透後身體如新生的一般，七絕張開眼，琉璃淺眸光華轉，如夜消褪，朝陽初升。

體內強大的真氣在奇經八脈動往返，心念微動便散佈全身，如伐洗髓，生生不息。

空曠的雪地裏傳來一聲嘶吼，樹枝上的雪簌簌落下，他慢慢從雪地上爬起來，兩眼全是紅絲，卻無比堅定淡漠，他的腳底已經凍在雪地上，他運氣到腳底，熱力便融化了積雪，只是腳板的皮已經凍在了雪地上，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原來這就是優缽訣的最高層，以舍當得，以得當得，所以不得，原來要練成優缽功的最後一關就是捨棄一身內力從新而生，怪不得冥教歷任教主沒有一人練成，本已經有了天下數一數二的神功，誰能甘心舍下？

今，七絕悟到了神功的最高境界，此後自當立於武學的巔峯。

今，七絕不是小柒不是尹鳳書不是七絕王，他只是雁一個人的絕。

作者有話説:謝謝邊緣姐姐的打賞，小墨愛你。大叔好鳥，大叔重生鳥，大叔王者歸來鳥，明天進入第四卷，月彎彎，本卷是完結卷，雁和大叔還會再經受最後一次考驗，男人生來都是有野心的，愛情從來都不是男人的唯一，他們重霸業、恩義、友情，大多數時候可以睥睨天下的霸業是會打敗一份生死相許的愛情，大叔經過世情百態，可是雁的人生才剛開始，需要他落筆描繪傳奇燦爛的未來，在愛和武林天下面前他該如何選擇？雪掃了眉，伊人未歸，雪上了眉，獨我憔悴，雁，不要讓大叔斯人獨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