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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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撞擊時發出極大的聲響,玄關裏的燈沒開,隱隱地從客廳透過白熾燈的光亮來,這是他的家,在格陵住了三年的家;卓正揚僵了一下,薛葵着他的手指;他又俯下臉來找她的嘴;薛葵嘻一聲躲開,啄一下他的瓣。
“冰冰涼。外面是不是很冷?我一天沒出門。”
“不知道。”他突然就對她寫滿熱切的臉失卻了興致;終於忍住惑,鬆開她。下外套,換了拖鞋,走進客廳,把旅行包往桌上一放,他看見桌上鋪着紙筆,她在他回來之前,似乎在寫信…薛葵趕緊過來一邊收拾一邊問他。
“你吃了沒?都這麼晚了,應該吃了吧?”他盯着她手裏的信紙,她又彎下去撿剛才由於太快起身而掉下去的鋼筆,有幾點墨水濺在地板上,她懊惱地唉了一聲,直接用手指捺掉。
“我不餓。那是什麼?”薛葵把沒寫完的信稼一本大部頭的《分子克隆》裏,她隔着桌子衝他笑,但這笑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地飄在她光潔如皎月的臉龐上,虛無縹緲,飄忽不定。
“哦,我寫信呢。”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説。可是卓正揚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她想他是累了,又或者事情沒有處理好。
“對了,我媽媽拿了一些乾果過來,很好吃,我放在茶几上的果盒裏了。還有一包蜂,我泡一杯給你嚐嚐。”她急衝沖走進廚房,了一筷子來敲蜂,拈了一小塊在温水裏,看它慢慢化開,變成琥珀:“極了,卓正揚,你…”卓正揚跟在她身後進來,從冰箱裏取了一瓶蒸餾水。一邊擰着蓋子一邊走回客廳。
“文件袋呢。”她想他真是有些不妥。若是平常,以她的冰雪聰明一定能估到不是工作的事情…他向來公私分明…而是薛海光説了些什麼,但是沈玉才跟她鬧了一場,磨鈍了她的靈氣。她將蜂水放回理台,怔怔地看着他在茶几邊坐下,喝着涼水。他又問了一遍,她才哦了一聲。
“我放在頭櫃了。”她便去拿;卓正揚低頭喝水,一股寒氣侵入四肢百骸,他劇烈地咳了起來;他聽見她走進卧室,又走出來,一個棕的牛皮袋被輕輕地放在了茶几上,她坐在了他的身邊,許是看出了他的不高興,便也不説話,只是小心翼翼地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手又伸過來,環住他的,他轉過臉去看她,恰巧對上她一雙盈滿愛意的眼睛。
兩人的嘴近在咫尺,卻沒有接吻的衝動。他錯開目光,又喝了一口水。薛葵曉得不該問。問一個情緒低落的人你怎麼了,無疑是雪上加霜的舉動。
“我去寫信,你一個人待會兒?”她柔聲道“我剛剛洗完澡。如果你…”她沒説完,立刻發覺自己也太骨了一些,羞紅着臉想要站起來;他的確是聞到她身上有股檸檬的清,是新的味道。
甫一離開,他就牽住了她的手,她的食指指尖上還有一塊墨跡;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只是更緊地纏繞住她的手指,隱隱用着力。
那意思明明白白地寫在他的臉上…不要走,陪我坐一會。
她攏了攏半乾的濕發。她的頭髮生得極快,自他們往以來就沒有鉸過,現在已經披肩,掃得她脖子冰涼地發癢。
她温順地坐回他身邊,蜷着腿,儘量地靠近他,什麼也不説,就坐着,抱着,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
你我都有仰望愛人的時候,愛到極致原是這樣卑微。為了他可以飛蛾撲火,萬死不辭。沈玉罵了她,傷的她體無完膚,幾乎就要相信自己是母親口中那個亂的兒。沈玉又叫她分手,她曉得母親因了她生出極重的自卑和無力,正由於這樣,才口不擇血—她都知道,也能明白。
只是和何祺華,和卓正揚,那是完全不同的,旁人不瞭解,她一個人明白也夠了!全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放棄這段情,那就是卓正揚本人。
她依偎着愛人坐在這極寒的裏,心便一點也不痛了。但在卓正揚這邊,卻是一陣緊似一陣地發冷…她從不吝嗇這温柔的肢體觸摸,可是心卻離得太遠。他想起小時候玩磁石,不小心掰斷了,斷裂的兩頭之間便產生極大的斥力,追着拼上去,它只會逃,只會逃,怎麼也無法還原。
他摸着她的頭髮,薛葵有些不舒服,説了一句“濕的,別摸,冷。”他的手滑下來,落在她的側,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明天元旦。想去哪裏玩?”
“沒安排。”她搖搖頭“我不過元旦,街上總是人擠人。”
“就呆在家裏?”他諮詢她的意見“自己做飯吃?”
“好呀。”她低語“我會煮泡麪,你會蒸雞蛋,至少餓不死。”
“那二號呢?”
“二號要上班啦。還有一大堆事情呢。”
“你答應過我留下來,不走了。”
“總不能把膜片鉗搬到你家吧?”她吃吃地笑“笨笨。”她莫名地興奮起來,叫了他幾聲笨笨,彷彿終於給他找到了個愛稱;他想她是不預備走了;也許正是由於他的那句話而留下來。薛海光的消息至少落後了一個月,他不知道已經換了天地。
誠然,聽到她要出國的那一剎那,他是覺得整個天地都坍了;彷彿回到十二年前,興致地趕回家去過元旦,結果接他的是父母離婚,母親拖着旅行箱遠走天涯的殘酷;十二年來,任何突發事件都不能再傷害他,直到這一次。
她居然要離開。
他腦袋裏只盤旋着一個念頭:不講清楚不許走。不,講清楚了也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