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可能確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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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鶴道:“晚輩先向岳父大人請罪,岳父大人再帶晚輩來向楊公認錯。是這樣的,前陣子晚輩在家中收到一封匿名密告,説得是同僚禮部儀制司主事張平安的身世有蹊蹺。晚輩膽小,怕招惹是非遂不敢私藏,便寫了摺子遞到通政使司去了…”楊士奇頓時微微到詫異,心説:你怕擔事,可上頭不是還有呂縝這個岳丈大員?不説先和老夫言語一聲,至少和岳父商量商量吧,那是你自家人,那呂縝把女兒都嫁給你了,還會沒事惦記害你?張鶴這時才解釋道:“事後晚輩才想起對岳父大人説這事,岳父一聽就趕緊帶着晚輩來請罪了。”呂縝也痛心疾首的表情:“老夫一聽是彈劾張平安,就想起上次在楊兄府上聽戲的事兒,好像楊兄和張家已經結下婚約了…這小子暗箭傷人,實在叫老夫痛心吶!”楊士奇不動聲
地暗自琢磨:這倆姓張的年輕人,私下裏是不是結了什麼怨。但他口頭上當然不好問,一開口這樣問話,就不僅是下面的人結怨,還會影響他和呂縝的關係。
現在無論對張鶴多有成見,也只能故作大方了,楊士奇便上前扶張鶴:“起來説話罷,也是多大一件事,犯不着如此。靜鄉尚年輕,缺乏歷練,人嘛免不了做事出紕漏,慢慢得了呂公指點就會上進的。”
“晚輩給您磕三個頭認錯。”張鶴一臉誠意伏身就磕頭。要不是因為都是讀書人,呂縝那惱怒的樣子恐怕要上來扇他嘴巴。楊士奇覺得這事兒倒巧,那頭平安剛來説,這頭呂縝就帶着女婿來認錯了…
莫不是平安知道自己被彈劾了才來説事的?他想了想又在心裏否了這個想法:張鶴明顯是背地裏搞事,不可能和平安打招呼,平安無從知曉奏章的內容。
***張鶴乾的那件事當然讓楊士奇很不滿意,若是楊榮的人這樣做還可以理解,偏偏是呂縝的女婿。
不過楊士奇並不打算太計較,好言了幾句就把他扶了起來。呂縝的臉上也掛不住,事情已經出了光是磕頭認個錯,加上找了個什麼收到匿名信的藉口,好像不太夠。
呂縝便説起了一件好像與此毫不相干的事來:“皇上的龍體是越來越差了,昨天上朝都不能自己走,兩個內侍扶着才坐上寶座,印堂上黑氣很重,哎。”
“皇上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又苦於體胖,故而要人攙扶…不過最近好像比以前的氣還差。”楊士奇隨口附和了一句。
呂縝沉聲道:“得讓太子早回朝才好。”楊士奇不置可否,將太子朱瞻基調到南京是皇帝直接下的旨,
本沒和大臣們商量,當時太子也不能有絲毫違抗之意,只説自己不想離開父親的身邊、但國家大事要緊就去南京了,太子是沒辦法的,不然爹還當着皇帝你就敢和他叫板?
按照楊士奇一向的為人作風,面對這種情況也是不會説什麼好歹的,他維護君權的誠意多年如一,所以才得皇帝那麼信任。
呂縝頓了頓,見楊士奇沒説話,便繼續道:“要不叫個人上道奏疏試試,曉之情理説不定皇上想通了就把太子召回來了…就讓張鶴來上摺子,若是見了成效也好讓他將功補過。”張鶴聽罷臉立刻大變。
上回的例子擺在面前:數月前那太子侍讀李時勉上奏疏説皇帝不該讓太子去南京,結果被打了個半死,現在還在錦衣衞監獄裏關着。他心道:老丈人現在要讓自己如此“將功補過”這是把我火坑裏推吧?!楊士奇雖然很得聖眷,可他的老丈人呂大人好歹也是個部堂,犯得着用剜的苦戲來討好人家?
張鶴心裏是一百個情願,但他當着楊士奇的面忍着什麼也沒説,他心裏清楚此時頂岳父的嘴,反而會讓自家長輩下不了台,讓別人看笑話。
這時楊士奇説道:“老夫還是想勸勸呂大人,暫時別讓人説這事,等過段時間恰當了老夫在皇上那裏提醒一下,這樣或許管用一些。”張鶴聽罷幾乎想使勁點頭贊成楊士奇了,這種事怎麼能讓官職不大的人去當炮灰呢?呂縝用不經意的目光從張鶴臉上掃過,便道:“也好,等時機恰當了再讓靜鄉上這道摺子。”呂縝已經看出了張鶴不情願,畢竟不是親兒子不好強,等他們告辭出來,呂縝才打算向張鶴説明其中關節。
出了二人騎馬一前一後緩行,呂縝招呼張鶴跟上來,隨從都是心腹家奴,他便小聲問道:“剛才見你似有不情願?”
“因李時勉前車之鑑,小婿初聞此事是有些擔憂,但岳父之命不敢辭,如果確實應該上摺子,小婿自當照辦。”張鶴謹慎地説道。
呂縝點頭道:“此事確有幾分風險,但並不兇險。去年打死了個言官,那是他自己求名而死,公然揭皇上的短,別説是皇上就是一般人也會很惱怒。
之後的太子侍讀李時勉就沒事,不過受點皮之苦,遲早還是會放出來官復原職的。因為當今皇上不是個嗜殺的君主,他知道李時勉是太子的人就會手下留情。
你去上這道奏疏也是一樣的道理,就算萬一惹惱了皇上,皇上也不會濫殺,會先問問你是誰的人。實際上沒什麼危險。”聽岳父説得輕巧,張鶴心下仍然覺得沒那麼輕鬆。
奏章是能隨便寫的嗎,一不留神掉腦袋很容易。不過他沒表現出來罷了,誰是自己的靠山張鶴還是清楚的。老少二人走入一條清靜的巷子,呂縝忽然沒頭沒腦地長長地嘆了一聲:“時至今,老夫才發現楊公佈局之
巧長遠,老夫確有不如。”
“岳父何出此言?”張鶴不解地問。呂縝道:“早在去年聽説皇上要讓太子去鎮守南京,安排下面的官職時就有所預算:將張平安放在禮部儀制司,大有道理。皇上的身體一不如一
,太醫開的藥也逐
加重,總有一天會派人去把太子
回來,誰去?
禮部儀制司的官員去是份內事,張平安只要做了這件事,就在太子跟前臉了或許還能勉強有個擁立之功,將來往上提拔就能服眾。”張鶴納悶道:“張寧是去年年底到京後才和楊大人來往的,楊大人老早就料到會和張家聯姻?”
“楊公的那個養女羅麼娘和張平安來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事兒不少人都有所耳聞…若非這個原因,朝廷那麼多官職,為什麼楊公恰恰就提名張平安在禮部儀制司?”呂縝道“還有楊公的得意門生於謙,本來當着六品官,去年就降成了七品監察御史,也是楊公提名的,此間肯定也有什麼考慮,老夫卻暫時沒看太明白…”呂縝有些頹然道:“老夫一直就讓你換個差事,可正因為你和我的關係,反而要避人閒言。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説法,一直未能辦成。”
“小婿尚需歷練,等資歷夠了自然能有所作為。”張鶴只好如此説道。
這時呂縝便正道:“所以這道摺子你應該寫,先替太子説回話作個鋪墊。到時候朝廷要派人去
接時,你再主動請纓,也是勉強説得過去的。當然也只是試試,萬一張平安來爭也無法強求了,人家畢竟有先機,咱們做事得有規矩。”***呂縝帶着女婿來楊府認錯時,羅麼娘正迴避在堂後,把什麼都聽清了。她毫無壓力就跑去把什麼都告訴了張寧,又把那張鶴罵了個狗血淋頭,當然只能在背地裏罵。
張寧當然沒辦法承認自己早就知道了張鶴暗算的事,現在又從羅麼娘口裏重聽一遍,便覺沒什麼新鮮的。
所以自然而然就不關心張鶴密告那件早就知道的事,反而問起皇帝身體怎麼不好云云。羅麼娘終於忍不住説道:“有人暗箭傷你,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張寧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反常,只好故作玄虛道:“暗箭傷人很好傷到嗎?人真受傷了多半都不是因為被別人攻擊,而是自作自受。”羅麼娘果然就被繞進去了,她沉着琢磨張寧這句好像很哲理的話。張寧又淡然笑道:“記得上次在路上的經歷嗎?我給你説過一句話,人最難戰勝的是自己。”他能如此淡定,是因為早就知道這事兒,然後已經把張鶴的祖宗十八代都罵過幾遍,現在再罵也覺得沒啥意思。聽他提起上次的路途,羅麼娘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蛋很快變得紅撲撲的。
她便不再痛罵那個張鶴了,情緒好像受到了張寧的影響,漸漸變得温和起來,良久她才若有所悟地説:“世上確實很難有人會無名無故地和別人結怨,更難被子虛烏有的攻擊擊倒,大多是因為自己失義在先。就像那個張鶴,以後被人報復了,還真就叫一個自作自受。”張寧聽罷愣了愣,心道自己反而沒想那麼多。羅麼娘笑道:“我就是順着你的意思領悟嘛,是不是這個理?”
“應該是這樣…”張寧無辜地點點頭。羅麼娘又道:“皇上龍體欠安的事,我不知其詳,但好幾次聽有人在咱們家提了,可能確有其事,而且朝中諸臣近來很是關心。”張寧心下清楚,洪熙帝本來就是個短命皇帝,就算這裏的歷史可能有所變化,但洪熙的身體底子早就註定了的。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會駕崩…這兩年確實是多事之秋,雖然對百姓來説沒有大的戰爭和天災實際上算穩定的。
但對權力結構的情況就完全不同,每一次換皇帝都是一次權力的洗牌,永樂駕崩後就是個例子,像胡部堂一夜之間就幾乎失去了所有權柄坐了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