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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也是內牆外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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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加派苛捐雜税進一步盤剝百姓大眾,因底層百姓沒錢,主要收實物。但這些手段越到後面越持續不下去了,特別是官職功名,那些大户都在觀望究竟誰能統治湖廣,如果朱雀軍戰敗,京師朝廷的人接手這地盤,買的官職和功名能得到承認?

短短數月,湖廣經濟已瀕臨崩潰。有縣份在夏季遭遇水災導致秋季歉收,這種小規模自然災害在太平盛世也屬正常,但因當地倉庫被掏空州府無力賑濟,加上地方行政混亂,聽聞已經發生了餓死人的事,並有百姓暴動。上至地主大户下至貧民都有不堪忍受“暴政”的趨向,社會矛盾化。

此時一旦湖廣軍戰敗,局面定會無法收拾,首輔楊士奇已經當眾斷言形勢若無改觀,朝廷必不能支撐起第二次大規模戰役。周夢雄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率領大軍出征,絕大部分人從來沒打過仗更沒殺過人,士卒以農夫為主。

長江中游武昌附近未見官軍水師,但周夢雄照樣不敢沿江走水路。目前朱雀軍最大一支水師在嶽州,有幾千人。

醴州及武昌兩處也有少量水軍,但未成規模。虛弱的水軍無法保障長江航運,隨時擔心官軍水師巡江而上奪糧道輜重。

周夢雄只能走陸路,糧道和輜重亦沿陸路運輸。虎賁行營為前軍,忠武居中,平遠居後。全軍六萬餘眾,以每哨為行軍單位,組成七十二股兵馬,徐徐向黃州南岸進軍。

人馬前後連綿十餘里地,後面還有運輸糧食的民夫數萬。人們除了用騾馬牛等牲口拉車,還有單人手推獨輪車,一路上車隊成龍十分壯觀。

周夢雄之前就派人通過關係花錢買通了江北官軍中一箇中級將領和幾個底層武將,藉此獲得了官軍的大致情況。

北路官軍目前部署在黃州南部,雖已全部渡過長江,但並未急着繼續南下,而是在長江南岸起幾個大營寨堵截援軍。

這路人馬以京營和地方衞軍為主,號稱十萬,但周夢雄得到的情報是:神機營三股兵馬即中軍左人數大約在一萬五千人左右。五軍營全部,五營兵總數應不到三萬。另有河南諸府、湖廣黃州德安等地衞所兵一萬多人。

滿打滿算不到六萬人,但加上官軍吃空餉的虛數和一些臨時徵召沒兵器的雜役,號稱十萬倒也不算吹噓。神機營和五軍營都是京營兵,有的在永樂帝時期參與過北征蒙古的磨練,又因士卒多是世襲,子承父業新入兵員也有過較好的軍事訓練。中級武官多出身兵部武舉,除了考弓馬騎刀槍,還要考兵法理論,武舉過關的將領素質較高,比草莽農夫當然過之無不及。

京營對於周夢雄的新軍來説是強軍,不能等閒視之。但剩下的衞所兵一萬餘眾倒沒入周夢雄的法眼,內地衞所多年未用兵,加上制度加速糜爛,每年只由都司籌辦訓練兩次,戰鬥力實在有限,可能只比毫無組織的綠林烏合之眾強一點。

北路官軍屯兵黃州,位於武昌到九江之間。周夢雄放棄了巧用謀略的路子,準備穩打穩紮先進軍黃州,與北路軍決戰之後再談援救九江的事兒…天下之大,路也很多。九江之圍也急在燃眉。但朱雀軍沒有制水權,連綿漫長的陸路補給線十分脆弱,周夢雄沒法無視黃州官軍的威脅。

從武昌到黃州,陸路最短,相距只有兩百里。周夢雄的新軍幾乎全是步兵,慢的一天只走三四十里,也只有幾天時間就進入戰場區域了。&%***細密的小雨撒在空中,風一吹白濛濛地一陣飄蕩,如同煙似的。

武昌大軍剛過來就遇到這樣的天氣可不算是好事,浩浩蕩蕩的幾萬人馬陷在野地裏,只能冒雨安營紮寨,砍柴、挖溝、排水都增加了難度。

十月間的天氣,被雨淋濕了更要提防軍中驟生疾病。周夢雄傍晚時分才回到中軍臨時駐紮的一個破廟,渾身已濕透。

不料剛一進屋檐下,頭上有瓦了,雨就似乎沒下了。一行數人走進破廟,部將一看四面透風的牆壁,以及佈滿塵土與蜘蛛網的泥菩薩,不説道:“今晚大帥要住在這裏,怎麼沒人收拾一下?”另一個説道:“不遠處有個村子,聽説駐紮在那裏的是虎賁營一部,大帥為何不住村子選這麼個破地方?”這時劉麻子正道:“咱們出來打仗,不是圖安逸的。村莊里人多眼雜,中軍在那種地方能保證沒有細?這廟子破了點,倒也清靜。叫人升火,讓大帥烤烤衣服。”不多時,一干武將就坐在菩薩前面了外衣烤起火來。忽然門口出現了個戴帷帽的婦人,手裏還拿着一柄劍,中軍突然出現婦人叫幾個人都是一愣,其中有人小聲説了句:“內侍省的。”眾人這才面作恍然狀。內侍省是幹什麼的,只要説起朝廷廠衞作對比,就很好明白了。派出來刺探軍情的人倒不盡是婦人,不過因為內侍省前身是辟教,而教主姚姬曾是建文帝妃子,所以教內地位高、能常與姚姬見面的人幾乎都是婦人。

能到中軍來見周夢雄的自然也是內侍省的頭目。那婦人見幾個漢子衣冠不整坐在火堆旁邊,也不進屋,就站在門檻外面説道:“稟周將軍,咱們剛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英國公張輔派了一員大將到北路軍中,此人叫朱冕。”她見周夢雄皺眉,似乎沒聽説過朱冕,便又説道:“武進伯朱榮之子。朱榮於洪熙元年卒,朱冕襲的爵位。”果然周夢雄“哦”了一聲,好像恍然所悟一般。

婦人道:“若是周將軍對北路軍新任主將有興趣,在下即可派人回武昌取來卷宗,從其家室到履歷等事一應俱全。”

“那便有勞了。”周夢雄道。那婦人聽罷便拱手告辭。時值宣德朝,如今還有爵位加身的人,幾乎無例外是“靖難之役”中立過功的,武進伯也不例外。同樣參與過“靖難之役”的周夢雄自然有所耳聞,所以提到武進伯和朱榮的名字,他便知來頭。

他忽然被一種負面情緒影響,看着火光發怔。周圍的武將見狀也漸漸停止了説話,跟着沉默下來。

周夢雄這一批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擺二十餘年前的那一場內戰的影響,事到如今多年前的對手再次在戰場重逢,怎能不叫人嘆?

不提武進伯,其實英國公張輔也是靖難之役中的舊人。這種心情,周夢雄是把自己放在了失敗者的位置上產生的,至少是曾經的失敗者。

有屈辱、不甘心和憤怒…或許真正應該到失敗的人是建文皇帝,當年周夢雄太年輕,權力也十分有限,不應該為那樣的失敗負太多責任,但是人的命運是與大勢休慼相關的。

什麼樣的屈辱最能讓人惱羞成怒和不可接受?那就是被一個自己看不起的人打敗,勝券在握卻一敗塗地,以及事後懊惱自己一方的諸多失誤。

所以憤怒總是來源於無法接受自己的無能。周夢雄本是武將世家的子弟,戰爭的失敗讓他喪失了一切,失去作為一個大丈夫所有建功立業的夢想,接下來半輩子只能躲在山溝裏種地。

而他只能在遙遠的陰影裏聽聞着同一時代的張輔封國公了,朱榮封武進伯了,誰誰又封侯了,光宗耀祖榮華富貴、受世人敬仰。

這樣的反差讓他幾十年都沒平衡過,但卻只能在無奈中躲藏中,似乎要這樣消沉苟且一生。但現在,周夢雄在這間破廟裏恍惚一瞬間發現自己手握重兵,機會再次降臨,也是最後一次。

周夢雄的心情在極度複雜中漸漸沸騰起來:不必畏懼那些大名鼎鼎的人,那些東西本來也可以屬於自己的。

“絲…”帶着金屬的特有聲音,他把陳舊的軍刀從刀鞘裏拔出來了半截。旁人不知他還作甚,都屏住呼投來目光。他察覺時又壓住情緒將刀重新入鞘,發現附近如此寧靜。雨已停,還有零星的水珠從屋檐上的瓦間滴落“波、波…”清脆而舒緩節奏的聲音如同在耳邊響起,周夢雄微微閉上眼睛,中已追隨着這種節奏變得平靜而安詳。這聲音,叫人想起了伯牙時代大音稀疏的古琴演奏,如同先賢的智慧在耳邊低訴。

***天氣轉晴後,軍營寨中便是塵土飛揚的狀況,總之行軍打仗的條件當然沒法和家裏相提並論,不是泥濘就是滿面塵土。地面上原有的雜草因為修牆挖溝被破壞,土翻起來被太陽曬乾,一個寨中七八百人在一塊地皮上活動很容易起塵。

周夢雄站在土牆上四顧周圍,左右和後面視線所及之處都能看見類似的營寨。約七百五十人為一寨,周圍修土牆圍住、牆上壘沙袋,牆外還挖了深溝,組成一道防禦工事。

這種工事在武昌訓練時就在駐地周圍修建過了,是湘王提出的法子,後來武將們也認同了這種營寨的優點,不僅修築簡單而且相當實用,能在平地裏很快建築其一道易守難攻的工事,且很少受地形的限制。

前鋒虎賁營行軍至此,什麼都沒幹首先就起了這麼一道許多工事營寨錯落排布的防線。東面就是官軍控制的武昌縣地界(黃州府長江對岸的縣城,三國時期以前叫鄂王城),兩軍各營相距不過十里。

這些營寨北起鴨兒湖,南抵三山湖,縱橫二十里寬,幾乎阻擋了官軍穿包抄的路,除非他們長途跋涉繞行否則完全沒法威脅湘王軍的側後。

但是周夢雄派出斥候得到的消息,官軍同樣修建了大同小異的工事,也是內牆外溝,好像商量好了的一般。

“北路主將朱冕從九江那邊過來的,可能是從九江城永定營的防禦中學到的,學以致用。”周夢雄對武將們這麼解釋,只有這麼一個可能彼此才會如此“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