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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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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父母對阿祥蠻中意的。”

“怎麼叫蠻中意?”胡雪巖問:“莫非當他‘腳女婿’看待?”

“也差不多有那麼點意思。”

“既然如此,你們應該出來管管閒事,吃他一杯喜酒啊!”

“阿祥是老爺買來的,凡事要聽老爺作主;我們怎麼敢管這樁閒事,再説,這樁閒事也管不了。”

“怎麼呢?”

“辦喜事要——。”胡雪巖會意,點點頭説:“我知道了。你把阿祥替我去叫回來。”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阿祥被找了回來。臉上訕訕地,有些不大好意思;顯然的,他在路上就已聽阿福説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你今年十幾?”

“十七。”

“十七!”胡雪巖略有些躊躇似的“是早了些。”他停了一下又問:“‘他們家大小姐’幾歲?”這句對阿巧的稱呼,是學着阿祥説的;自是玩笑,聽來卻有譏嘲之意,阿祥大窘,囁嚅着説:“比我大兩月,我是九月裏生的,她的生是七月七。”

“連人家的時辰八字都曉得了!”胡雪巖有此忍俊不;但為了維持尊嚴,不得不忍笑問道:“那家人家姓啥?”

“姓魏。”

“魏老闆對你怎麼樣?”胡雪巖説“不是預備拿女兒給你?你不要難為情,跟我説實話。”

“我跟老爺當然説實話。”阿祥答道:“魏老闆倒沒有説什麼;老闆娘有口風透了,她説:他們老夫婦只有一個女兒,捨不得分開。要娶她女兒就要入贅。”

“你怎麼説呢?”

“我裝糊塗。”

“為啥?”胡雪巖説:“是不肯入贅到魏家?”

“我肯也沒有用。我改姓了主人家的姓,怎麼再去姓魏?”

“你倒也算是有良心的。”胡雪巖滿意地點點頭“我自有道理。”這當然是好事可諧了!阿祥滿心歡喜;但臉皮到底還薄,明知是個極好的機會,卻不敢開口相求,就此“敲打轉腳”拿好事定了它。

不説話卻又到僵手僵腳,一身不自在;於是搭訕着問道:“老爺恐怕還沒有吃飯?我來關照他們1接着便喊:“素香,素香1素香從下房裏閃了出來,正眼都不看阿祥;走過他面前,低低咕噥了一句:“叫魂一樣叫!”然後到胡雪巖面前問道:“老爺叫我?”做主人的看在眼裏,恍然大悟;怪不得問她阿祥在哪裏?她有點懶得答理的模樣!原來阿祥跟魏阿巧好了,她在吃醋。

照此説來,落花有意,水無情;阿祥倒辜負她了。

這樣想着,便有些替素香委屈。不過事到如今,沒有胡亂干預,擾亂已成之局的道理,惟有裝作不解;找件事差遣素香去做。

“我不在家吃飯了。”他囑咐阿祥:“你馬上到張老闆那裏去,説我請他吃酒。堂口那家酒店叫啥字號?”

“叫王寶和。”

“我在王寶和等他。你去快點,請他馬上來。”

“是!”阿祥如奉了將軍令一般,高聲答應,急步下樓。等他一走,胡雪巖喝完一杯素香倒來的茶,也就出門了。走到王寶和,朝裏一望;王老闆眼尖,急忙了出來,哈曲背地連連招呼:“胡大人怎麼有空來?是不是尋啥人?”

“不是!到你這裏來吃酒。”王老闆頓時有受寵若驚之:“請!請!正好雅座有空。胡大人來得巧了。”所謂雅座是凸出的一塊方丈之地,一張條案配着一張八仙桌;條案上還供着一座神龕,內中一方“王氏昭穆宗親之位”的神牌。胡雪巖看這陳設,越發勾起鄉思;彷彿置身在杭州鹽橋附近的小酒店中,記起與張胖子閒來買醉的那些子了。

“胡大人,我開一罈如假包換的紹興花雕;您老人家嚐嚐看。”

“隨你。”胡雪巖問:“有啥下酒菜?”

“蟶子剛上市。還有鞭筍;得很。再就是醬鴨,糟雞。”